邪神的自我修养 第81章

作者:千年寂寞 标签: 西幻 马甲文 正剧 克苏鲁 无C P向

路远寒霍然拔出了剑,带出的黑水溅到了他那冷峻的脸上,瞬间冒起了烟,甚至能闻到一股肉被烧焦的异香,然而那些黝黑的窟窿又在自愈能力下飞快弥合着,让他看上去容貌恐怖。

他的指节间各夹着一管毒针,确保随时都能杀人,紧接着快步奔跑,从厄里斯背部跑到那颗脑袋上方,而这些事不过发生在它吸气、吐气的一瞬间。路远寒头朝下一跃而落,在那倒置过来的世界中,两双属于兽类的眼睛对上视线,他精准无误地挥动手指,就像射出一支弩箭,将每根毒针都射进了厄里斯的瞳孔中,它体表坚硬,那层膜却是柔软而湿漉漉的,轻而易举就被伤了眼睛,毋庸置疑,这比背上的伤口痛多了。

厄里斯颤抖着仰起了头。

做完这些事后,路远寒脚尖前蹬,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身,重新落在地上,久违的触感让他颇为愉悦。

假如医生提供的毒药足够强效,那这一次就能解决面前这个大麻烦。

路远寒警惕地与厄里斯拉开了距离,显然,毒素正在发作,他看到那头巨兽剧烈挣扎着,极为凄厉地悲鸣着,就像是高楼大厦正在倒塌,却怎么也没能迈开铁蹄,到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就在它死去的一瞬间,那对兽瞳霍然睁大,滚滚而下的液体如瀑布倾泻,还没来得及将凶手浇个透湿,就化作了无数闪着银光的珍珠。

路远寒停下了脚步。

这幕景象称得上奇迹,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会感到那是一个无法置信的谎言。所有人都被璀璨的珠光晃了眼,似乎已经忘了旁边还躺着无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怪物已经死了,却没有人簇拥着这个挺身而出的英雄,路远寒持剑而立,望着他们开始疯了般地争抢,甚至为了一枚覆灰的珠子而打得头破血流,他漫不经心地想,或许这就是人。

现在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从那头厄里斯背上的鞍座来看,它想必是有主人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发了狂,或许对方就藏身在不远处。

而他杀了人家的坐骑,难免要承担责任。

就在路远寒为此感到头痛、正考虑着要不要溜走之际,一群西装革履的大汉将厄里斯的尸体围了起来,他们出现在这里,就像是羊入虎口,然而这些“羊”手上却持着枪,眼神肃杀,让那些想要分羹的海盗不敢轻举妄动。

路远寒不禁挑起了眉,这些神秘人领带打得整齐,或许会出现在上流场所,作为某位贵族的保镖队,但跟这地方,这座充满了海盗、骗子、杀人犯的黑市——太不搭了。

“厄里斯!”尖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保镖开路之下,一个浑身披着华贵大氅、面容颇为消瘦的男人从后面缓缓步出,见到那惨烈的死状,顿时神情悲恸地跑过去扶着猛兽的鼻尖,看样子应该就是它的主人了。

男人那种死了儿子一样浓重的情感没能维持太久,他转过头,这才想起杀了厄里斯的凶手就在旁边,他非但没有开口索要赔偿,又或是让路远寒偿命,反倒流露出一种殷切的高兴:“天啊……我要感谢你!”

感谢?路远寒略显意外。

他并不觉得在这种吃人不眨眼的魔窟,对方会感谢自己除暴安良,救下了不少人的性命……男人要感谢的究竟是什么呢?

“整整十二年了,我用尽所有办法,都没能让这头厄里斯流泪,差点以为自己病死前见不到这神奇的一幕了。”男人情绪激动,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病得皮肤已经贴在了骨头上,嘴唇干涩而苍白,仿佛三天没喝过一滴水,“还好你出现了。”

“我研究过相关报道,就算厄里斯在正常周期下流泪,也无法采集到数量如此之多的珍珠,看来它们濒死时,才是真正的丰收季。”

“我终于有救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阁下!”男人快步走过来,似乎想要握紧路远寒的手,看到他那一手厄里斯眼下黏稠的液体,路远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与此同时,那些保镖还在不断从地上捡着珍珠,有些洁白无瑕,有些则湿漉漉沾上了血。

他们的动作并非毫无章法,自有一种独特的收集方式,只见上千张泛着琉璃色泽的大网往周围铺开,顿时兜住了一颗颗还在翻滚的珠子,再由收网人拖到中央,显得极为高效。

路远寒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尽快抽身,摆脱这些麻烦事。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路远寒不禁皱起了眉,就在这时,一根轻盈的羽毛缓缓落在他肩膀上,盖雷伊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切斯特·雷尔,靠走私发家的黑心商人,垄断了几条对外贸易的航线,就连海盗同盟的成员都不一定比他有钱……要是他想给你报酬,不妨答应下来。”

传递完信息,羽毛又没有了动静,就像一个缀在他肩膀上的装饰品。

望着切斯特这张神采飞扬的脸,路远寒嘴角抽动了几下,果不其然,对方用一种自负的口吻说道:“阁下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直说,在塞拉维斯,应该还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

“那就多谢了。”路远寒斟酌着说道,“我正在求购一件能用于伪装易容的物品,不知道您有没有推荐?”

听到他的要求,切斯特神情微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手提重剑的年轻人,像是要从他面上看出什么端倪一样,朝路远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了,阁下。”

“什么是海盗?”

“海盗就是一群毫无顾忌的疯子啊,对我们而言,杀人越货的事并不少见,遍地都是仇家,那些知名度高的人到这里来,多少都会做一些掩饰,以免惹上麻烦……要是像我这样快要病死,也就不用在乎那么多了。”

切斯特说到这里,朝旁边的保镖随意招了一下手,当即有人捧着个金属箱呈到路远寒面前,箱盖打开,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它看上去近乎透明,就像流动的液体。

“幻影。”切斯特介绍道,那张面具正在他指节触碰下泛起涟漪,“要是想使用它,就要将其覆盖在一个人的脸上,保持五分钟以上,就算是将对方的容貌录入了。然后再戴上它,你就可以根据心意从中挑选出一张脸换上——你的容貌、声音和气味,都将被幻影替换成要复制的那个人。”

路远寒垂下视线,望向了流光溢彩的假面,这听起来正是他需要的。

“幻影最多能存储七张不同的脸,但仅限于活人……切记,必须确保使用时复制对象还活着,要是被记录的人死了,也就不能再换上他的脸了。”

“很多年前,我从某座吃人的坟墓中得到了幻影,那时候我觉得这简直就像是神迹,拥有了它,就能轻而易举地偷走另一个人的身份,借此实现目的,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但后来我病得很重,经常恶心、吐血,甚至日渐消瘦成了骨头架子,也就没有精力再去干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切斯特垂首注视着箱中的幻影,面上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

“它本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千金不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拱手让人……不过你救了我,那它就属于你了,阁下。”

随着叙述者的话音落下,保镖合上箱子,将它递到了路远寒手中。

第114章 归来记(6)

虽然有一些小缺陷, 但毋庸置疑,幻影从各个方面上都满足了路远寒的预期。

毕竟他能根据印象中别人的模样变成对方,但那仅限于面容, 却无法将声带也变得和那个人一样, 路远寒在伪装的时候,不得不刻意压低或升高自己的声调,以免被发现端倪。

有了幻影的帮助, 他将实现真正意义上完美的伪装。

“谢谢。”路远寒说道。

在切斯特眼中, 这个一头红发的年轻人忽然彬彬有礼地笑了起来, 眼睛中闪动着某种泛起寒意的波光, 远比那把杀死猛兽之剑更危险。他全身而退, 毫不在意那些掉在地上、引得众人争抢的珍珠值多少钱,就那样平静地离开了现场, 连一次头也没有回。

他不过眨了下眼, 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切斯特转头望着静静伏在一旁的厄里斯, 虽然巨兽已经死去, 但除了泪水以外, 它身上的眼睛、牙齿、皮毛等畸变物材料同样可以被发掘出不小的价值,他愿意花下重金饲养厄里斯,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与巨大的兽瞳对视,略微带着一点遗憾地想, 可惜毒素已经在它眼睛中扩散得太深,不能再将这个器官高价卖出了。

狂风忽起,吹动碧光如洗的珍珠在地上顺着气流盘旋。

一张纸从高处落了下来, 切斯特伸手攥住, 发现那是张北极星号发行的小报, 上面刊登着塞拉维斯的热门话题、重要情报、军火交易等内容……有篇新报道占据了最大的那个版块, 用加粗的字体写着:“震惊!沉寂已久的死船再现黑铁城,意图神秘,海盗同盟的势力是否将迎来再一次清洗?”

传闻中的死船归来了?

就在他静下心阅读的时候,报道的主人公已经和路远寒坐在了重新支起的小吃摊上。

他们点了一份烤鱿鱼须,两杯香精奶茶,拿着号码牌坐在旁边等候,表现得就像黑市上任何一个逛累了停下来歇脚的客人。

“想要的东西要是都买完了,我等会就送你回到船上。”盖雷伊说道,此刻正有一个白色小幽灵在桌下蹭着他的裤腿,被他用手杖不经意地拨开,“这次分道扬镳后,恐怕就没有再相见的那一天了吧?”

他并没有蓄意试探,路远寒也就点了点头,默认下这个说法。

“137号,两位点的鱿鱼须好了!”

服务生在旁边嚷嚷着,盖雷伊扬起了手,那份热气腾腾的食物很快端到了他们面前,散发出极其诱人的味道。

“不尝尝吗?正宗的海上美食,堪称一绝,等你靠岸以后就吃不到了。”盖雷伊拿起烤鱿鱼串,并未让油渍沾到他那矜贵的白手套上,甚至还有闲心调侃路远寒。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正是因为“西奥多·埃弗罗斯”要走了,从此再也构成不了威胁,两个人才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吃饭。

“盖雷伊阁下,您帮我的太多了。”路远寒态度冷静,尽管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他却没有因此显得急躁,“除了最开始的合作,我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回馈给您的。”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西奥多。”

盖雷伊笑了笑,这种平缓的神情出现在他那张阴恻恻充满死气的脸上,属实有些违和,就像在与僵尸共进晚餐:“你不觉得我们身上有着相似之处吗?我的摆渡船上只有死去的灵魂,跟同类沟通,总好过和那些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打交道。”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路远寒微微一惊,并没有贸然接下这个话茬。

剑刃刚见过血,他已经将格尔维蒂斯放回了剑匣之中。尽管如此,那个小幽灵还是畏怯着远离了他,就仿佛这个年轻人随身携带着某种恐怖的魔物一样,路远寒面无表情,随手用木签戳住了它的尾巴。

“137号!让您久等了——”

热情的叫嚷声响了起来。

这家店生意火爆,前面排的号多得能就地打一桌又一桌棋牌,服务生急匆匆端着刚做好的香精奶茶小跑过来,却发现那两人已经不知所踪,话音戛然而止。

桌上只剩下一把金光闪闪的叶子。

*

这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

这里并不是霍普斯镇最大的贸易港,因此码头上只寥寥停了几艘船,随着黑水激荡,浓雾弥漫,负责第7号码头的守夜人被冻得面部发僵,只能垂下脑袋,瑟缩在自己的棉服中。

即使他的手下亮着灯光,也无法驱散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蒸汽灯内部的光不断起伏,覆盖的范围也随之而变,这座看管室正在狂风之下隐隐震颤着,就像是属于他一人的避难所。

“弗拉齐,弗拉齐……”

守夜人是个已经两鬓灰白的鳏夫,他的眼睛浑浊得如一潭死水,注视着黑色薄片转动,每转一圈就会有声音倾泻而出,尽管那台古怪的装置充满了不祥之兆,正播放着某种无法听懂的语言,但旋律动听,歌声优美,就像在舞会上执着贵妇的手翩翩起舞一样,蛊惑着守夜人的内心,他也就将这东西留了下来。

就算它是传说中的魔盒又能怎样,守夜人年事已高,心甘情愿为之而死。

他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热水。

这破杯子太久没刷过,以至于灌进老头口腔里的液体都透出一股霉味,但他买不起烈酒,在守夜人的认知中,那种昂贵的东西只应该在婚礼或葬礼上被挥霍一空。

热水顺着喉管蜿蜒而下,在进入守夜人胃袋的一瞬间迅速升温,多少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霍普斯镇的冬天一向严峻至极,在这片沿海地带,要是毫无防备就出门,那就惨了,脸颊会如遭到酷刑般干裂渗血,不仅冻得生疼,整个人还会被刮成肉干,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群疯子正在外面列队等候。

守夜人嘀咕着。

作为直属治安机构的督察,那些披着戎装的人拥有整片港口区的管辖权,虽然夜里一阵重靴踏地的声音倏然响起,吵醒了打盹的守夜人,让他颇为不满,但这个可怜的老鳏夫也不敢对长官阁下说什么,只能忍下这口恶气,最多在心里骂两句。

毕竟缉察队每一个成员腰侧都配有枪支,随时可以开枪杀人,并将这件事归结于畸变物作案。

生杀予夺,莫过于此。

黑片仍在盘中旋转,幽邃而空远的声音潺潺而下,似一片无边潮水,那跳舞的贵妇双手托住了鳏夫胡子拉碴的下巴,让他侧头望向窗外。尽管有玻璃阻隔,还是能看到探照灯在岸边一直亮着,就像冰冷的眼睛,守夜人看出来了——他们是在等着什么东西从海上归来。

能让缉察队的人如此看重,那条船上的货物想必非尊即贵。

就在他们静静守望着海水之际,狂风过境,暗潮涌动,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有什么东西就要靠岸了。

望着那些神情肃穆的人,鳏夫心底的好奇也被勾了出来,不禁抻直脖颈,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情急之下他随手戴上老花镜,原本阴沉的视野逐渐转为清晰,却将他吓得跌坐在地,椅子腿彼此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简直就是……怪物!

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守夜人甚至想打开门夺路而逃,管他什么职责所在,死后家里人有没有抚恤金拿,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那个怪物的轮廓从浓雾下逐渐浮现,露出其金属外壳、耀眼如昼的顶灯,守夜人才满面冷汗地发现,那是一艘巨舰,只不过体型庞大,规模超过了此前在霍普斯镇靠岸的所有船只,就像是座从海上飘来的冰山,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头白鲸。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艘船!

他扶起摔在旁边的凳子,将机械盘上的针重新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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