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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再开小差。
不习惯的不只他一个。
常驻二排的两个Omega从踏进教室心跳就没有停下来过,激动在二排以后蔓延,就连所有的目光也不停留在课桌下面,而是齐刷刷的扫了过来。
江染对目光这东西敏感,但今天却意外迟钝了。
他盯着教授的板书,抓了桌上的笔抄笔记,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
顾辞新捏着拳头,没有声音只有口型的对他说了一个字。
江染愣了两秒,小声,“什么?”
顾辞新又无声的说了一遍。
这次江染看清了,是手。
江染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顾辞新忍不住勾起嘴角,“翻过来。”
江染没有上课开小差的经验,乖得让怎样就怎样。
两秒后,他得到了一颗糖。
江染微微张了下嘴巴,一个有点惊讶的啊被吞了下去。
顾辞新没说话,而是勾了下唇角,继续看书了。
只有江染惊慌失措的捧着那颗糖,愣了好大一会。
水果糖是橘子味,一点点在温润的口腔中化开,到舌根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酸甜。
和味觉一起抵达的还有一种特有的感觉,江染说不出来,那种感觉隐秘又刺激,密密麻麻的沿着脊椎一点点爬上后脑。
明明只是上课的时候趁着教授转身时偷吃了一颗糖,怎么感觉会这么奇妙。
这颗糖一直吃到第二节 课开始,江染喝了口水,冲淡果糖的味道,他刚放下水杯,一个被滚成球的纸团从旁边丢了过来。
江染怔了怔,看了眼正襟危坐的顾辞新,捡起纸团。
可能是做过一次坏事,再来一次都有经验了,他把纸团压在书下面,一点点展开。
【你喜欢吃火锅吗?】
上初中的时候,江染就收到过来自同班女生的纸条,只是那个时候,对方写的是“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意思很明显,江染也明白,可是他无意于这些事情,不管收到多少纸条,他的回答永远是抱歉。
再大一点,追求者的思想也成长了,那些纸条就被换成叠成心型的漂亮信纸,承载着充满诗人爱意的句子,和礼物一起放在他的桌上。
可他的回答,还是抱歉。
大学的时候,书信就好像是旧日长河的纪念品,成为回忆里的一颗星星,信纸和礼物变成了电子通信和计算机小程序的精心表白。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他的回答都是拒绝。
很少有人找他闲聊过,这是第一次。
两个人你来我往,台上的小蜜蜂忽然开口。
“没人能答吗?
窸窸窣窣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就连身后的两只小omega没有了动静。
但江染知道,这不过是周教授的惯用套路。
他的课打量理论,开小差的人很多,想让大家醒神,最好办法就是点人起来,省事又不用发火,只要平静的说一句这个题我点同学起来答一下,百分之九十的人一定会挺直背,专注起来。
江染停顿了几秒,果然教授喊了他的名字。
周教授的问题一般就那么几个,他简单的答了两句,教授就满意的让他坐下,接着咳嗽两声,继续讲课。
纸条再一次扔过来,江染一手抓住了那根满桌逃窜的小尾巴。
【答的很棒!江老师。】
旁边还给他画了个竖起的大拇指。
江染看着那张纸条,忽然有点想笑。
三节课结束后刚过11点,顾辞新收好东西,拿上两人的课本站在楼梯口等着。
江染从洗手间出来时,手背上还沾着水,他看了两眼,移开了视线。
他伸手接过课本,“谢谢。”
想着要请人吃饭,江染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被人从身后打断。
“江染,你怎么和他一起走?”
江染一回头,看见了吴非莱。
吴非莱白着一张脸,表情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别的。
江染没说话,几秒之后,转过了身。
吴非莱的心瞬间就凉了,他从医院回来就站在美术系门口等,结果就看见江染和顾辞新肩并肩的走了出来。
他男朋友和他最讨厌的人,在以前,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分手那天江染说过,因为父母的原因,不会删了他,但从此以后不会在回复他的任何消息,也不会接听电话。
江染说到做到。
他在医院疼的眼泪都掉下来,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换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冰冷的女声。
即使他站在这里,吹了一上午冷风,江染却看也没有看一眼。
两个人整理了衣服后就要走,背影在人多的楼梯口格外刺眼。
吴非莱本来是想和江染好好认错的,可现在他看着嘈杂的人群,愤怒和不甘在心里忽然在心里烧了起来,他咬牙,拔高声音,“你们两个要去干什么?”
本来就不□□分的人群声音陡然小了下来,就好像有人忽然按下了什么按钮,把所有人都停留在了原地。
八卦是人的天性,更何况面前是学校里最受瞩目的三个人。
看着周围人的样子,吴非莱忍不住在心里勾了下唇角。
于江染而言,他们这段感情是完蛋了。可流言蜚语里,却不一定。
他是恶劣,是黑暗,他就是不甘心,不服气,破罐破算也好,卑鄙也罢,他不能就这么放手。
他只是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这个世界上那么alpha,没有哪个敢说自己这辈子只拥有一个Omega的,江染要学会原谅。
就当他疯了也可以。
他们分手的那天晚上,叶斐然和他说了一件事。
顾辞新喜欢beta。
当时他很不屑,很不在意,可现在,这句话却如雷贯耳,像道惊雷劈了下来。
他绝不可能就这么放手。
江染愣了下,脚步停了。
他虽然习惯了很多人的眼神,但这个时候,还是本能觉得厌烦,他站在楼梯上,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酒吧的场景。
当时许愿发.情期,几个alpha都站了起来,只有吴非莱忙前忙后,拿抑制剂,喷阻隔剂,那个时候,那些人的眼神,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带着疑惑,好奇,看戏,与幸灾乐祸。
平静了两秒钟,他缓过神,看向吴非莱,“你有事吗?”
江染的眼睛很大,睫毛从中段开始向上卷曲,但看过来的时候,眼底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
吴非莱本来很爽,但是忽然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心一下就慌乱起来,“我...就是问你,我昨天跟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你有事吗?”江染很平静的又问了一遍。
“江染。”顾不上旁人诧异的目光,吴非莱心里的委屈涌了出来,“我在医院待了两个晚上,出了院我就立刻来你这了,我一直在等你。江染...你难道,就真的这么狠心。”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高中的时候,你参加联考,我翘课去看你,你确定要上江大,我就跟爸妈说不出国,我为了你,我跟他们对抗,放弃他们给的条件,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江染,我不是故意要纠缠你,我就是...”吴非莱眼底泛红,声音都小了很多,“我知道你说话算话,但我真的很想你,我不求跟你和好,但是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会话,就一会,行吗?”
“我知道我错了,但是你总要给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哪怕现在你不能原谅我,那能不能...”吴非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宝贝...江染,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江染从来没见过吴非莱这样。
不对,他见过,分手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眼睛全红,声音沙哑,脸色苍白。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没再有可能。
江染嘴唇微微动了下,刚要开口,顾辞新忽然拉住他的手臂,“不去了吗?”
“什么?”江染的注意力立刻被分散。
“不去吃饭么?”顾辞新问,“我以为,你会,真的请我吃饭。”
被人忽然打断,吴非莱立刻变了脸色,“顾辞新,我和江染两个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多什么嘴?”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
顾辞新并不在乎。
甚至烈日般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他都没反应。
可Omega有。
四肢忽然像被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不适感从骨骼深处传来,就像掩藏在身体里的病症,陡然间爆发了。
江染慌忙的要去找东西扶,接着就握住朝他伸来的那只手。
疼痛在一瞬间消退。
作为得天独厚的alpha,信息素压制是简单有效的方式,无论是对同类还是Omega,强大的信息素都足以将弱小压制。
顾辞新并不屑这么做。
也没人值得让他这么做。
可这会有了。
楼梯里的Omega一开始还只是想凑个热闹,可忽然间温度就好像变高了,空气中弥漫着烈日的气息,味道又重又冲,压的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