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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翻杂志,又停下来,语气带着欣喜,“遗忘,很好的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
顾辞新没有回答。
忽然沉寂下来的寝室让江染有点不适应,他抬起头,刚要开口,忽然听到旁边的人问他。
“你曾经有遗忘过吗?遗忘掉一些,对你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人。”
语气很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染却听出来了一丝迫切。
他想了下,微垂眼睫,缓缓道:“既然是不那么重要的人,遗忘,也很正常吧。”
“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就像昨天看过的风景,街角遇见的某个陌生人一样,是简单但又真实存在过的东西。”他只当两个人在进行确定主题后的交流,丝毫没发现顾辞新双眸中积攒的光一点点暗掉了。
“是么?”
江染点点头,“不过,遗忘却赋予它们不一样的意义。”
“不一样的意义?”
“嗯。”江染收起笔记本,“因为记忆是存在的,等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那些被遗忘掉的曾经一定会被捡起来。”
顾辞新认真的看着他,眸色中渡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雾,半晌他才点了下头,嗯了声。
确定好主题后,江染起身把椅子放回原位。
顾辞新看了眼电脑屏幕,他们讨论的时间好像并不长,大都花在吃饭上了。
顾辞新帮他开了门,“早点睡。”
江染点头,“你也是。”
说完,他抱着笔记本走了出去。
顾辞新顿了下,眼睛忽然睁大了。
一抹淡淡的清香猝不及防钻进了他灵敏的感官之中。
就好像雨过天晴,氤氲潮湿的土壤上,忽然炸开了一朵小花。
第6章 我的衣服,好闻吗
江染刚掏出钥匙,就被人拉住了。
走廊里的灯时亮时灭,江染看不太清楚顾辞新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江染想起自己发哑的声音,“嗯,有点感冒,不过我已经吃过药了。”
他进了寝室,顾辞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染放下笔记本,“还有什么事吗?”
“有点渴,能给杯水吗?”顾辞新对上江染的眼睛,解释,“我没有热水壶,现烧明早会凉。”
交朋友这种事情,江染以前觉得很复杂,但放在今天,他忽然又觉得不过是一顿饭一杯水的事情。
他拿出热水壶,“就要水吗?要不要喝茶?我这里有普洱,不会影响睡眠。”
话刚说完,他觉得自己问太多。对方只是要杯热水,他应该不用这么遵守待客之道。
可还没等他开始后悔,就听见顾辞新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要。”
“我这里没有新的杯子,纸杯可以吗?”
他背对顾辞新站着,后颈上的皮肤清晰的暴露在视野之内。
“可以。”
纸杯是给吴非莱准备的,在买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这些纸杯还能给别人用上。
“你随意坐,我去下洗手间。”
顾辞新拿着杯子坐到了江染的画板前,上面是一副还没有上完色的画,轮廓上看得出是简单的风景图。
寝室收拾很干净,和他这个人一样,严谨,一丝不苟。
顾辞新捧着茶杯喝了两口,视线落在书桌上。
书桌上有一本《透视的艺术》,里面夹了两张票,顾辞新看了一眼,是他们市中心航空馆的展览票,副券还在,没有看过,但日期却是他们在酒吧的那一天。
顾辞新很轻的皱了下眉。
江染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没人了,顾辞新大概走的急,拿走了纸杯,却忘记了自己的外套。
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味道的沐浴露,江染觉得就连这件外套都带着一点淡淡的香味,江染拿上他的衣服准备还回去,视线落在了书桌上。
他用来打草稿的纸上,写了两个字。
江染。
心脏忽然跳的有点快。
顾辞新洗漱完,已经快12点了,他没有什么困意,索性点开了编辑器,但心里却意外的静不下来。
他在想刚刚的那个味道。
很清淡,就好像裹在层层雾气里的一株小植物。
alpha们嗅觉灵敏,因此他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并不是沐浴露或者香水类的味道,而是属于Omega特有的信息素的香味。
可是他也确定过,江染没有腺体,没有腺体就意味着他不会有Omega的味道。
顾辞新心里有点乱,他说不出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有点不甘,有点烦躁,有点想占有,又有点落寞。
深夜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时间,他自嘲的笑了下,准备去睡觉,就在这时,那抹香味忽然又再次席卷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淡淡浅薄的味道,而像是一簇含苞待放的花朵忽然到了花期。
迫不及待的爆发了。
顾辞新只愣了两秒,就冲到了对面的门口,顾不上是凌晨,他用力的敲了敲门。
声音不小,但没人应。
只隔着一扇门,他却能清晰的闻到里面的味道,花香撩人,alpha的骨子的血液被撩拨的开始涌动。
他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一串数字,隔着一扇门,他很清楚的听见铃声在响,可却没有接听。
植物的香味不断的蔓延,顾辞新皱了下眉,没再犹豫,踹开了门。
Omeg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是在一瞬间,alpha骨子里那股恶劣的欲.望就被掀了出来,顾辞新迅速关上门,偏过头,冷静了两秒。
他冲上前,看见了浑身泛红躺在床上的江染。
怀里抱着他的外套。
比想象中的更要脆弱敏感,而且勾人。
阴郁黑暗和征服占有在一瞬间涌入心口。
alpha的劣性如野草向荣,燎原不熄,欲.望在他眼中泛滥,像是墨色染过的绸布。
花香泛滥,伸着枝叶不断的朝前触碰,顾辞新压下心头的热血,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伸手碰了碰江染,“江染?”
皮肤很烫,也很光滑,顾辞新喉结滚了滚,忍不住的看了看江染白皙的脖子。
江染蜷成一团,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将后颈暴露在顾辞新眼前,漂亮,洁白,纯净。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大脑好像过了电,理智不断被本能吞噬。
江染浑身烫的厉害,脊背一阵绞痛,就好像有人生生的要把他的骨髓剖出来。
他太疼了,就连空气都变成了致敏原,只有怀里的那件衣服,带着他喜欢的味道。
他唔了声,把脑袋往里面缩了些。
好疼啊...
在彻底昏迷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那个人掀开被子,抱住了他。
是他喜欢的味道。
一场大雪将他围住,那个人在他耳边说,“别怕,我来了。”
-
学校离市中心的医院并不近,打车需要四十分钟。
Omega分化的时候,会伴随着强烈的痛感,没有意识,更不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这些弱势会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困扰。
顾辞新看着怀中的烧的晕晕乎乎的江染,心里忽然就软的不像样子了。
他把江染抱的更紧了点。
是某种花的味道,好像是玫瑰,但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品种。
江染眼角泛红,抓着他的衣服,看上去十分依赖他,顾辞新忍不住的靠近了一分又一分,直到鼻尖碰到对方细腻的皮肤。
本能告诉他,只要他找到对方的腺体,然后毫不犹豫的咬下去,那么从此以后这个人就会和他扯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之间不会像以前那样,江染会依赖他,会信任他,甚至会属于他。
掌心的疼痛被抛在脑后,骨子里的占有欲在血液里沸腾,他放任自己把脸埋在江染肩窝处,越是靠近腺体,信息素的味道就越撩人,顾辞新微微分开嘴唇,然后在那篇光滑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吻。
“抱歉。”顾辞新声音哑得厉害,“吓到你了吧。”
江染没能回答他。
车厢里,冷冽的大雪和植物的花香越缠越紧。
到了医院,顾辞新把江染安置在病房。
值班的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人,说话声音不大,“就是分化了,首次发情期,不过好在你安抚了他,像他这个年纪才分化的很少见,等一下要做个具体的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不良症状。”
“安抚?”
“嗯。”医生点点头,“他有一定程度的过敏,如果不是你安抚他,他应该撑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