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阳是假的
祁松言两手一扒,他书包应声落地。黄昏刚过,房间里光线幽微,只有脚下的地灯映出秦笛鼓着气的脸。祁松言把自己的书包也往地上一丢,鞋也不换,拉着秦笛径直走进卧室,反脚把门踹上。秦笛扑上来想出去,被他抓进怀里衔住了嘴唇。
灼热的气息扑在秦笛脸上,祁松言抱着他,吮他的唇瓣,凶巴巴,惹得他鼻子发酸。还没来得及压下刚才的气,秦笛就被滑进唇缝的舌尖惊得瞪大双眼。祁松言的手覆过来,合上了他的视野。随后用舌尖勾了他的,却也不忘抚着他僵硬的脊背,拍惊似的上下摩挲。
秦笛双手扒在他胸口,肩膀耸起来。不知是谁的滚烫徘徊在他们之间,把一段旖旎焙得香软。秦笛开始后悔没今天没有吃糖,假如吃了,那么现下的自己会不会尝起来就比较甜。
这样吻和只亲嘴唇实在太不一样了,口中湿热软滑,水音响在耳畔,衣摆钻进两只作乱的手,揉着他瘦削的腰,又痒又疼。他不得已哼出点气声,下半身拼命往后躲,却听见祁松言的笑声,昏沉的头脑清明了一瞬,把这混蛋推开。
祁松言往后退了一步,又重新抵上来,捧着他的脸咬他鼻尖:“一天天那么上劲儿,还以为你多厉害,刚才哼唧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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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笛脸红得不能看,想踩他一脚,可路过花园带了些泥,站的地面全是他俩的鞋印。
“也不知道你是高估自己,还是低估我。手拉了,嘴亲了就完了?”他使坏地在秦笛腰上拧了一把,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裤腰。
“祁妙,说不过我就耍赖!”秦笛恼羞成怒,抬起脸朝他叫嚣。
“你以为辩论赛啊,说什么都占理。我告诉你啊,秦小笛,在我这不好使。什么叫新鲜两天就完了?我那么没长性还能任着你忽远忽近地折磨我小半年?什么叫见不得光?我找这样对象,挂那什么空间贴吧超不过十万人转发我都不是中国人。我每天都想亲你,想抱你,想听你喊我名字,但我非得说出来你才能知道吗。还有,我们和被抓的那两对儿没有任何差别,要说有,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不想你被开除。”
秦笛怒视他的眼睛渐渐散了戾气,水雾腾起,被低垂的睫毛掩住了。祁松言摸开灯,拉他坐上飘窗,给他拿了只小抱枕叫他抱着。
“你聪明,有才华,应该带着满身荣誉和美好的回忆把这剩下的一年过完。而不是被开除,或者被恶意议论,留下任何回想起就难受的事儿。不在学校亲你抱你,不代表我冷了,你不明白你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我只想好好守护我们的感情。”
秦笛觉得自己不应该总在祁松言面前表现得像个刚断奶的小孩崽子,成天不是炸毛就是哭唧唧,他明明是个猛男,文能提笔,武能过杆,一教室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也都照顾得很到位,用大人的话讲,相当带样儿。可遇上了祁松言,他就是忍不住,就像他此刻同样忍不住,丢了小抱枕扑在祁松言怀里。
祁松言搂着他,呼出胸口的梗塞,拍了一下他屁股:“别撒娇,快点承认你错了。”
“错了…”秦笛没认过错,含糊地浑水摸鱼,声音低得听不清。
“以后还讲不讲理了?”
“也可以讲。”
“还跟不跟我冷暴力了?”
秦笛攀着他的背,忽然问他:“祁妙,我是不是和你想得不一样?你以为我性格挺好的,但我只会胡思乱想和斤斤计较。”
“是不太一样,但没有不好。”如果你把脆弱的肚皮翻给我看,那么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信任我,我当然会欣然地去挠一挠,也许免不了被尖利的爪子划上几下,但这才是你,全部的你。
秦笛歪在祁松言肩头,忧伤地叹了口气。祁松言纳罕,问怎么了。就听见秦笛囔囔着奶音不甘愿地说:“那我就是总想和你…想对你…想让你…怎么办啊!从来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但我好像,是个流氓…”
祁松言放声大笑,笑得秦笛拧他大腿才吃痛收敛:“你那点流氓在家耍不好吗,以后周末你来借书,我收点借阅费。”
秦笛刚露出点流氓的小马脚,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想想这买卖自己稳赚不亏,点点头去拉祁松言的衣袖。
祁松言马上意会,扣紧他的腰,半嗔半哄道:“行,知道,现在就是在家。一天到晚啊,学习那么费脑子,哪分出的这点心眼儿呢。再亲一小会儿咱们出去吃饭,阿姨今天做了红烧肉,好不好?”
飘窗外夜幕尽至,河上的长桥染了霓虹,在万家灯火的簇拥下分外绚烂,秦笛抬起脸,凑到祁松言面前,轻轻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有的小孩儿,谈上恋爱判若两人,太有乐趣了。
第35章 夏天
槐花开了,藏在丰茂的树冠间,星星点点串成小小花束,甜香在逐渐暑热的空气中浮动。
夏天到了。
惨无人道的期中没过多久,期末便快马加鞭赶来。黎帅特意组织了一场聚众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把成绩单和排名投在黑板上,让六科老师挨个上台,指名道姓批评,只许说不好的,一句也不准夸。一向温吞的黎帅居然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前后门锁住了满教室的惊异不解,再打开,一群哭红了眼的小姑娘四散奔逃,洗脸的,找闺蜜的,去小花园接着哭的,教室瞬间空荡荡,场面一度十分凄惨。
任老师灌了一口热茶,烫得五官直抽抽,看了一眼原地站着发愣的黎帅,摇头叹气:“你说你呀,何必呢。深入人心的好形象,一朝荡然无存。我平时开开玩笑,敲打敲打也常有,本来就不着调的人,她们听了,有心的自然有心,没心的就算了。那杨大冷说话多直你又不是不知道,秦笛那么开朗小孩儿让她骂得脸都挂不住了,更别说其他小姑娘了。”
黎帅盯着刘小桐桌上堆成小山的纸巾团,压着心里的难受说:“马上高三了,再不逼一下,到一模二模更不敢说。先打再哄,哪一届都是这么办的,不能因为女孩儿多就心软,总比等查了高考成绩再哭好吧。”
“唉,不比父母亲,操着父母心。得喽,我刚才点名那几个中午送来让我搓巴的,要是有啥不乐意你帮着给说说,我就尽量做人呗,明天就把这龙井换杭白菊。”
他听黎帅没动静,抬头一看,人正不知从那掏出个小塑料袋,把几个桌面上堆的纸团一颗一颗收走,清瘦的背影晃悠悠。他又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夹在腋下端起茶杯离开了教室。
秦笛坐在单杠上,嘴唇被冰棒拔得通红,他不说话,远远地望着什么。祁松言站在他身后,喝着一瓶汽水。初夏的风也燥,烀在额角,带出一层薄汗。李铭轩挂在高一点的单杠上,叼着雪糕棍失神地絮叨:“原本以为我只是偶尔自我怀疑,没想到各科老师对我都怀疑…你们说我现在回家跟我爸说我可能哪也考不上了,我爸会跟我说其实我家家财万贯只是一直瞒着我,考不上也没关系可以回家继承财产,吗?”
秦笛的目光还飘在远处的树梢,不知是什么树,也不知长了多久才长成参天的高度,层叠的楼宇也遮不住,突兀地立在远眺的视野中。“黎帅的意思不是让大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而是可以是但现在不是,他可能没想到咱们几个老师自己给自己说着急了,话撂得那么重。”
“笛啊,你怎么看问题这么正面啊,我刚才要不是嫌丢人就哭了。杨姐说你说得比我还难听,你都没有不舒服吗?”
祁松言低头看见秦笛握在单杠上那只手,一如既往苍白,因为攥得太紧,青色的血管凸起来。可秦笛的声调很平静:“自负、偏科、随心所欲,她哪条都没说错,用什么话包装都一样。最难就是明知道自己什么毛病,每次想,要不改改吧,可每次都轻易放过自己。”
三个人中退步最少的是祁松言,但他明白,只是起点太低,显得进步很快,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能达到的水平应该就差不多就是这了。然而就算承受的火力弱了很多,他心里却并不轻松。秦笛只是数学一科的顽疾,李铭轩是因为不扎实所以不稳定,只有他,智力能力都有限,从第一次跟秦笛同桌到后来一起上自习,他逐渐意识到这才是他们本质上的差距,即使用勤奋也难以完全补足。这也是他为什么报了理科学了两个月又转到文科,和别人一样带着想当然的成见,却依然被等高线等压线、世界观方法论和中外历史时间线交互按在地上摩擦。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是他还不敢问秦笛要往哪里走,假如追不上,一定会叫他失望吧。
秦笛把最后一点冰含化,准确地丢进垃圾箱,他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下单杠,转身对祁松言和李铭轩笑:“跑一圈吗?”
李铭轩钻过单杠:“哇,你这种短跑选手居然跟我俩挑衅?”
“跑出舒适圈,试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行。再说,也不一定是我不行吧,肥轩。”
“小轩今天必须让你感受一下实力!”李铭轩挽起袖子扑过去,秦笛闪开,跳上砖红色的跑道。
远处的高树在风中摇曳梢叶,拂起他眉间的发丝,使那双灼亮的笑眼更加分明。
“祁妙,一起吧。”他对祁松言说。
夏日的风扬起无限生机,引你抬脚去追随。祁松言奔向他,如同奔赴一个绿意溶溶的梦。
就一起吧,无论能走多远。
桃李园绿树成荫的时节,一中又结束了一个学期。
十二班一个月内绝地反击,以几乎全员有进步、科科夺第一的巅峰状态顺利升入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