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尧北茶
后者的眼眶竟然泛着红。
“对呀,爱哭鬼。”尤也有些尴尬的错开视线,玩笑的说着,他摸了摸鼻子,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邓向阳的一声惨叫,二人赶紧分开了。
“我去,阳阳,你不看路啊!”叶涛他们跟着人潮从远处走来了,集体嘲笑被树枝刮到的邓向阳。
邓向阳有意无意的朝白岩他们看了一眼,这才辩解道:“考完太高兴了嘛!哎,白哥!尤老板!你们到的好早啊!”说着,他朝白岩尤也他们挥了挥手,白岩看着他的眨眼的样子,感觉他在对自己说“你俩注意点”。
白岩:“……”
“明明是你们来太慢了。”不过片刻,尤也又回归到往常的死样子,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怼的众人哑口无言。
“……”吕娉婷:“你们谁来治一下尤老板的这张嘴!?我严重怀疑尤老板是凭借美貌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的!”
邓向阳:“那不止啊!主要是尤老板能打!”
众人欢笑了起来,八班的人陆陆续续的到了,白岩清点了一下人数,众人才一起有说有笑的朝后门走去了。
二人谁都没提那天表白的事情,白岩有些紧张的将手搭在尤也的肩上,外人看来不过是兄弟感情好的自然动作,只有他们俩才知道这个动作里包含多少情感和不安。
尤也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搭着。
他们才出了校门,便看见不少人朝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看去,那辆车非常新,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和其他停在路边的车有明显的差别。
“卧槽,这是不是玛莎拉蒂?”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嚎了一句,众人更加热闹的看过去了。
“什么玛莎拉蒂?很贵吗?”
“贵,一百来万呢。”
“但是它真的很好看哎。”
“我们学校还有这么有钱的人啊?我突然觉得我家好穷啊!”
……
在众人的说话声中,白岩敏锐的感觉到尤也浑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看着他的脸,后者面无表情的扫视着那辆车的车牌,白岩问他怎么了,尤也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跟着他们朝马路另一头走去了。
学生对金钱没有太多的概念,豪车停在面前也只是觉得好看而已,眼见着众人就要说笑着到马路另一边去了,刚才停在路边的豪车突然鸣了一声笛,像是在警告什么似的。
尤也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按喇叭?”“有病吧?”……
众人纷纷不解的回头看去,白岩不安的看着尤也垂眸的侧颜,走在他们周围的人时候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停下脚步看向尤也。
“我爸来了。”他面无表情的低声道,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后面的车闪了几下车灯,像是在表达被人无视的愤怒。
白岩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胳膊,紧张的道:“你爸……”
这里没人见过尤也的爸爸,每次开家长会这个年级第一的位置总是空缺的,尤也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他和他爸的事,但是从他的种种态度和刚才的无视来看,白岩只觉得现在他爸来找他不是什么好事。
“你放心,他又不会吃了我。”尤也平静的说着,他温柔的覆上白岩的手背,将他的手放了下来,然后看着他和他身后的众人轻笑道:“你们先去,一会儿把地址给我,我晚点来。”
说着,尤也对他们眨了下眼睛,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尤老板你得来啊”,他这才点了一下头,然后最后含笑看了白岩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了声“等我”,然后才转身朝那辆玛莎拉蒂走去了。
他还有话跟他说呢,怎么可能不来?
谁也没看见,在尤也转身的刹那,他的脸色冰冷的吓人,好像那辆车里坐的不是父亲,而是什么深渊巨兽。
“我去,尤老板家真有钱!”
“我的妈呀,看不出来啊,他平时也没觉得和我们有什么差别嘛。”
“我觉得是尤老板平时太接地气了,我都忘了他是个富二代。”
……
众人议论声不止,白岩看着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邓向阳觉得他再看下去要出事,赶紧将他拽走了。
他们这群人都是普通家庭的出生,平时相处时也没什么金钱上的概念,虽然他们经常说尤也家境好,但也只是玩笑打趣而已,心底里并没有觉得他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直到今天他爸开着豪车来九中门口接他,白岩才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两人的家庭条件的差异。
他原以为只要和他考出差不多的成绩,便会有勇气站在他身边,可是的财力的差异像是在他们脚下刻画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仿佛注定了他怎么努力也是配不上他的。
自古男女之情都要讲求个门当户对,原因无他,财力差异太大注定难以长久,那些电影小说里的故事总归是带了很多美好的想象,现实往往不尽人意。
更遑论他们并非男女之情。
刚刚经历完高考的少年还未体会到几分解脱的快感,便隐隐的觉察到未来道路的艰难。
他必须要加倍的努力,必须要有比常人更大的勇气。
他从未对谁心动过,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心动,便像是老房子着了火,不烧到片瓦无存,根本没法收拾。
他只知道他喜欢他。
车顺着公路开出去了很远,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余霞成绮。
尤也自从上车后二人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车内除了低声播放的车载音乐,什么声音也没有,到最后还是尤志远最先沉不住气,他紧握着方向盘,故作自然的对他两年没见的儿子问道:“晚上想吃什么?爸请你吃。”
“您爱吃什么吃什么吧,”尤也冷冷的道,“我一会儿还要跟朋友吃饭呢。”
尤志远惊了一下:“朋友?你还交到了朋友?”
尤也冷笑:“很奇怪吗?我还有爹呢?”
他们二人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他们沟通的渠道除了每月固定的银行转账,便是李峰偶尔相互传达的一点消息。
尤也和他爸其实长得并不像,人说商人应当是圆滑的多,可他爸却长了一张典型的国字脸,多少年生意场上的沉浮都没抹去他眉宇间板正的气质。
固执与倔强好像是生来就刻在他骨子里的,并且跟随着他的基因流淌在了尤也的身上。
他儿子看起来玩世不恭,内里却比谁都倔。
尤志远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道:“我儿子高考这么大的事,我多少得来看看,毕竟我之前也没想过你会高考。”
承安有保送生的资格,按照尤也以前的成绩,他完全不用参加高考,就算后来来了九中,尤志远也原以为他会通过竞赛走自主招生,没想到这小子却孤注一掷似的,竟把所有的精力都赌在了高考上面。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尤也冷笑了一声,无意间看见凹槽里放着几颗薄荷糖,他伸手抓了一颗,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尤志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有诧异:“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他记得他儿子以前并不喜欢吃甜食,更不要说这种纯糖了。
尤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他沉默的用舌尖将糖抵在了口腔内壁,直到浓烈的甜度舒缓了着他紧绷的神经。
少年的心里藏了好多苦。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缓和的疏解方式了。
尤志远见他没说话,边自顾自的问道:“你驾照考了吗?这辆车送你,权当是高考完的礼物了……”
“您老人还能再招摇一点吗?”尤也轻柔着太阳穴,不耐烦的道。
尤志远:“我还觉得挺低调的。”
尤也:“那我建议您回去重学一下语文。这里是九中,不是承安,我怀疑您是来专门刺激我同学的。”
“你好像和九中的人处的不错啊。”尤志远轻声道,他儿子之前在承安念书的时候,从来没跟他说过同学的事,也没这么袒护过谁。
尤也没否认,只是“唔”了一声。
尤志远和他说了很多这两年他在生意场上的事情,尤也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句。
尤志远发现尤也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都很中肯,看的出来这人平时多少还是关注了他公司的发展,就像他也关注了他在学校的成绩一样。
二人都默契的没提当年最后一次见面的不愉快。
可是矛盾不会因为其他事物的遮掩而自然消失,平静的水面里一旦藏着汹涌的暗流,终会有爆发的一瞬。
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近灯红酒绿,车内寂寥无声。
“跟爸爸去浙江吧,”尤志远缓缓开口道,“这三个月的假期跟我去公司总部熟悉一下业务,之后你去北京上大学我也…… ”
“谁跟你说我要去北京了?”
“我儿子还考不起清北吗?”尤志远看着他略显阴鸷的脸,强按着心里的火,用尽量缓和的语气劝道,“你要是不愿去浙江也行,S省的分公司也够你历练了……”
“爸……”尤也揉着太阳穴,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感情。
尤志远完全没理他,接着道:“爸之前有个大学同学,就是你秦叔叔,他有个女儿也才高考完,你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
“您怎么不去拉皮条呢?”
“尤也!”尤志远总是忍不住了,怒火一路从胸腔烧到了大脑,“你还是不愿意改吗!以前你走错了路爸爸不和你计较,现在你给我好好的回归正轨,我……”
“正轨?”尤也低头哂笑了一声,抬眼看着他道,“你打算找七八个女人□□我就是你所谓的正轨!?”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给我老老实实找个女朋友!年纪到了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 ”
“我要是不呢?”尤也眼底最后一寸光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水一般的沉寂,尤志远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侧脸缓缓道:“两年了,你还是不认错吗?你以为你喜欢男人这件事很值得骄傲吗!?”
他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炸开,像是平地落下了一声惊雷,尤也沉默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淡雅的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车厢里一片死寂。
二人谁也没说话。
尤也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窗外,只觉得自己的颧骨在隐隐作痛。
他怎么会忘记那一天?承安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结果给他爹刺激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性取向,那天是他第一次看看他爹暴怒的样子,那一巴掌打的他耳鼓嗡鸣,银白的婚戒划破皮肉,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庞低落在地,恶毒的咒骂在耳边回荡。
他在转学后的许久才知道,他爸把帮他填的转学理由是“他有心理疾病”。
真是令人讽刺。
“爸,你知道吗?”尤也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道,“我曾经也以为我错了我有病,可是有人跟我说喜欢同性不是错,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尤志远冷笑道:“场面话谁不会说?真正放到现实中你以为大家都能接受吗?我这是为你好…… ”
“为我好?”尤也突然笑了起来,浑身都在不住的痉挛,他笑了好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尤也!”眼见着尤也就要拉开车门,尤志远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小子?那人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你不要去祸害别人!”
他刚才在车里看见了,自从两年前之后他对这些事情就变得格外敏感,刚才他儿子看别人的眼神根本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祸害?”尤也闻言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悲从中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祸害吗?”
尤志远看着他眼里悲凉的神色,只觉得心里一软,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劝道:“你忘了承安的那个少年了吗?董承俊,你还记得他吗?”
你还记得他吗?
尤也僵在了原地。
尤志远见他有些软化,趁热打铁的劝道:“尤也,你妈妈知道你这么执迷不悟,她会很难过的。”
他儿子向来不服管教,唯有他逝去的母亲是他心里唯一的软肋,他已经用了他能做到的最柔和的方式劝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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