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猛猪出闸
天亮后,辛池孤身走进警局。出来时,他破天荒回答了媒体的问题:“我是来完善证词的。如果想知道更多信息,两小时后我将在酒店举行记者见面会。”
此语一出,各大媒体立刻打出直播记者会来吸引流量。与此同时,温太太也宣布将在同一时间举行记者会。
直播开始前,王三一抱着西瓜来到楚天长家。面对二人茫然的目光,他说:“不是约好今天请我吃饭吗?”
他进门,视线扫过纤尘不染的厨房,失落道:“餐风饮露呗?”
因为辛池的事,楚天长丝毫不记得跟他有约,接过西瓜说:“没时间做了,叫外卖吧。”
“这么热的天,我大老远来一趟,就是为了吃你做的菜啊。”王三一走近沙发,屁股一沉砸在岳小川身边,也看着电视。
画面中,是辛池所在酒店的某间宴会厅,各媒体早已占据有利地形,话筒如同黑色的鲜花,黑黢黢的在桌旁堆了一大捧,静候辛池现身。
“我大概能猜到他会说什么,”王三一说,“他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事对他事业影响不大,现在舆论都挺同情他的。”
“你知道他和温良的关系吧?”
“当然知道啦,”他瞥了眼在厨房切西瓜的楚天长,将声音压到最低,“当年老楚被他一首歌打击得酒精中毒,是我天天往医院跑,也是我去求他,好歹看看老楚。他说他就要成为明星了,不能冒险。我差点也躺下,被气的。”
“他会不会,”岳小川也压低声音,“把自己和温良的关系说出来?”
“不可能,也没那必要吧。”王三一斩钉截铁,“小川,你也太高看他了。好像是大三的时候,我和老楚在食堂吃饭,他下课后也过来了。我们侃大山,老楚说周末要回家一趟,我就开玩笑说:咱们这交情已经达到了托妻献子的程度,你放心走吧,辛池我帮你照顾。”
“然后呢?”
“当时,辛池的脸就绿了,像乌龟似的。当天他就找到我,逼我发誓不会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去。我挺无语的,发了很多毒誓,生孩子没肛门之类……让他当着全世界承认自己是小三?那跟凌迟差不多。”
楚天长端着码得整整齐齐的西瓜片走来,岳小川还想问王三一往事,见面会开始了。
辛池身着简单的黑t恤,搭配牛仔裤和帆布鞋。他在话筒林立的桌后坐定,摘下墨镜,总是灵动如鹿的双眼血丝弥漫,却含着某种坚如磐石的东西。
面对摄影机、闪光灯,和如枪管般指向他的话筒,在毫无预兆之下,他的第一句话就如同火山喷发般撼动全场。
“我和温良导演不是好朋友,而是情人关系,从我23岁开始,持续十几年了。我和我的助理顾荃……也是情人关系。”
说完,他短暂地合起双目,调整呼吸。随着直播,这个消息已经以光速传遍了网络时代的每个角落。
楚天长的肩膀猛地一震,随后深深垂下头,低喃道:“他完了。”他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没想到辛池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这个“老朋友”,这个视名利如生命的、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楚天长曾认定,他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岳小川用力靠进沙发,紧盯着电视。
王上瞬间就炸了。”
辛池讲出了一切。栖息在最高处的,最美的鸟,在全世界面前拔光了自己精心呵护的艳丽翎羽。
“插足他人婚姻,我感到很愧疚。温良说他正在离婚,那时我还很年轻,信了他的话。他有暴力倾向,他的生活乐趣之一就是打我。过去这些年,你们看到的所有的伤,都是出自他手。这只是冰山一角,你们没看到的,还有很多。
“这次来度假,一开始都很正常。前天晚上,我对他说我的合约要到期了,之后我将不会再续约,也不会跳槽,而是息影。他又跟我动手,我正式提出分手。他非常生气,问我是不是和顾荃在一起了,我承认了。”
辛池的神情沉静如水,身体和声音,都如同一根绷到极致的弦,既脆弱得一碰就断,又藏着一触即发的强大势能。
“然后,他就疯了,像魔鬼一样,我从没见他这样过。他说要杀了我,然后再伪装成自杀。我很害怕,在房子里东躲西藏,边跑边打给我的助理。很快,他抓住了我,薅着我的头发拖进一楼浴室。他胳膊有我腿粗,我总是打不过他,这次也一样。
“顾荃从窗户进来的时候,他正把我按在浴缸里,要淹死我。顾荃从后面给了他一棍子,他这才松手。然后,他们就从屋里打到屋外,后面的事情,大家应该已经从监控视频里了解过了。
“以上这些,就是我在警局做出的最新证词。我犯了一个错误,最开始我对警察说,我在洗澡,我什么都没看见,只听见了打架的声音。我该在第一时间就说明白的,但我犹豫了。现在,顾荃依然可能面临多项指控。”
说到此处,辛池顿了顿,随后宣布:“从此刻开始,我将暂停一切演艺和商业活动。我对由此为各方带来的损失深表歉意,这方面已经委托我在国内的律师全权处理。我将聘请内华达州最好的刑事案件律师团队,为我的助理顾荃做无罪辩护,同时支付他的保释金。感谢各位的出席,我说完了。”
辛池干脆利落地起身鞠躬,以如此简单而惊天动地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利、事业当众凌迟。在案件扑朔迷离之时,他便已经被钉在了道德沦丧的耻辱柱上,而抡锤的人,是他自己。
立即有记者展开追问:“既然你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为什么不报警而是联系助理?”
“我没想闹到这一步,而且我在害怕的时候,想到的只有他。”
“这算是退出娱乐圈吗?”
“这还不算吗?”他淡然反问。
“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会和顾荃一起做点小生意。”
“你说曾经受的伤都是温良打的,那么去年你在录制《侦探学院》期间肋骨断裂,也是他打的?”
“是的,他踢了我一脚。”
“那你向警方提供你长期遭受暴力的证据了吗?”
“我没有证据,甚至很怕留下证据,因为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与此同时,温太太在记者见面会上,却是一套截然相反的说辞。
“我丈夫的人品和才干有口皆碑,他是一个顾家的男人,把辛池当成最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也是辛池的伯乐。多年前,他受到辛池的蛊惑,与其维持过一段短暂的不道德的关系,他很快就意识到错误并向我坦白,我原谅了他,也原谅了辛池。
“可辛池这些年从没安分守己过,据我所知,嫌疑人顾荃与辛池当前是情人关系。我想,辛池一定会往我丈夫身上泼脏水,欺负他深度昏迷不能说话。
“恕我直言,这样一个随意插足他人婚姻,善于逢场作戏的男人,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希望公众和媒体擦亮双眼。不要忘记,这是一起恶劣至极的入室袭击抢劫未遂案件。等我丈夫化险为夷,我们会再次举行记者会,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意味深长的是,温太太提到在案件发生前,辛池曾与温良商议股权退股转让协议。虽然她没有直接将这两件事扯上关系,但媒体和公众的思维空前活泛,“合谋”等猜测如雨后春笋。
回放完温太太的记者会,三人陷入各自的沉默。
王三一问:“他们谁说的是真的?到底是英雄救美还是见财起意?如果温良醒不过来,公众恐怕永远都无法得知全貌吧。”
“辛池说的是真的。”岳小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