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约
“我在,什么事?”
“薄先生,我今天买了香皂和洗发水,但是在书桌上的购物袋里,您能帮我拿一下吗?”
原嘉逸知道薄慎言就在门外,他浑身已经淋湿,此时再出去实在不太方便,便大着胆子向薄慎言发起求助。
“行,马上。”
薄慎言巴不得原嘉逸多跟他说几句话,好让他的情绪不再像方才一样低迷可怜。
他转身回到书桌前,拉开系好的购物袋,在里面翻找起来。
良久,他才握着一瓶洗发水,视线凝固在瓶身的名字上。
清场男士洗发水?
这???
“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
薄慎言生怕他那一头令人艳羡的头发被这洗发水清场,捏着瓶子走到浴室门口疑问道。
“没有的,薄先生,我一直用的这个。”
原嘉逸伸出一只手臂来拿洗发水,里面氤氲的热气随着门缝飘了出来。
被水泡过的修长手指起了褶皱,看上去像只刚出生,皮肤皱巴巴的小猫,薄慎言憋着笑把香皂和洗发水塞进他手中,“拿稳,两个。”
在里面又折腾了好一阵儿,原嘉逸才穿着之前的睡衣慢慢打开门,长了点肉的白净脸颊上粉扑扑的,看起来年龄更小了。
薄慎言突然很后悔跟他进来。
青年头上搭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毛巾,眉目舒展着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薄慎言的复杂眼神,先是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挠挠耳后,“薄先生您请坐,我这屋子里很乱……不要介意啊。”
“好。”愉快地接受了原嘉逸给他的台阶,薄慎言坐回到刚刚的书桌前,移开瞟向原嘉逸锁骨的目光,“我跟你说说奶奶的习惯吧,这样你哄她开心也会轻松一点。”
“好的薄先生。”
原嘉逸咬着嘴唇走到薄慎言身边,伸手去拿桌上的小本子,拔开笔帽,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尾的长沙发上等待下文。
窗外零零星星地飘着雪花,很快便覆在地面一层,冷风轻轻一吹,又倏地散了。
薄慎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语速放得这么慢,明明可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可偏要等到原嘉逸的头发都快干了,才假意打着哈欠想要离开。
他抓着糯米的毛球刚迈出原嘉逸的房门,就听见身后人叫他,“薄先生,这个……”
“什么?”
听到原嘉逸的声音,薄慎言马上就回过了头,兴致颇高地回问道。
“这个是我今天去街上买的棉裤,”原嘉逸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手中捏着一条厚重的裤子,拇指在食指指腹上轻抠着,“给您也买了一条,天气越来越冷了,要好好保护骨骼。”
发现薄慎言的眼神似乎不怎么抗拒,他才又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目光恳切地盼望他收下。
“给我的?”
薄慎言微挑眉梢,接过那条裤子,不小心看到了标价,488?
这么劣质的裤子可能只有他会买吧,但终归是他的好心,不好不收。
歪头看到原嘉逸的床上也有一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他大步走过去拿起那条,“我想要这个。”
原嘉逸有点慌张,急忙跟着他的脚步走过来阻止,“不行的薄先生,这个不行。”
“难不成你这个比我的好?我就要这个。”
薄慎言又想逗他,可看到原嘉逸紧张的表情,突然对这条裤子的价格产生了好奇。
莫不是真的比给他的好?
他翻看了一下吊牌,胸腔发窒地看向原嘉逸。
“你为什么要买68块的?”
连他那条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原嘉逸低头将手中的毛巾叠得整齐,不敢回看薄慎言,难堪地开口,“我……这个牌子我穿得习惯了,挺舒服的。”
薄慎言没再拆穿原嘉逸蹩脚的谎话,放下那条单薄的裤子,拿起自己的,转身走了出去。
也许是孤独久了,到北方才有了陪伴,原嘉逸总觉得北城的冬至看起来要更隆重一些。
这天,路边的饺子店里挤满了人,烟火气十足。
原嘉逸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直到薄慎言开车拐进了胡同,停在一座四合院门前。
“到了。”
薄慎言很想胡撸一把那毛茸茸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伸长手臂从后座拿过原嘉逸提前买给爷爷奶奶的礼品,开门下了车。
“糟了,戒指。”
薄慎言一摸口袋,低声说道。
他的身上本来也不会有戒指,只是下意识摸了一下而已。
“戒指?”原嘉逸没听清他说的话,但看他面色慌乱,急忙反手去掏自己的衣兜,带着薄茧的指尖夹着一枚素净的男戒,闯入薄慎言的视线,“薄先生,您是找这个吗?”
他一手捏着戒指,另一只手里拎着礼物,时常苍白的两颊竟有些粉嫩得可爱。
“你怎么知道?”薄慎言接过戒指,怪异地看着他。
“我猜奶奶肯定会想看,就都带着了。”
原嘉逸有点不好意思,不习惯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略长的刘海儿,抿着嘴笑道。
薄慎言没有接过原嘉逸手中的重物,反而伸手去摸他的腰间。
“薄先生?”
原嘉逸被摸得魂不附体,急忙退后几步,惊恐地看他。
“我是要把你的戒指也拿出来,”被他一副看流氓的眼神盯着,薄慎言怒极,没好气地解释道,说完似乎不解气,又说,“你还以为我能看得上你?想要占你便宜?”
对这种话向来没有什么反应,原嘉逸只应和他前面那句,温顺地挺起左胯,“在这边的口袋里。”
薄慎言顺利地掏出原嘉逸的戒指,略显粗鲁地扯过他的手,动作麻利地戴上去。
“进去吧。”
“……好。”
冰凉的金属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本该觉得发冷,可原嘉逸却如同被火苗燎到了一样,嗖地一下缩回手,耳尖通红。
第23章
就在原嘉逸偷看手上戒指的空当,薄老夫人已经被人搀扶着,从屋子里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她生得慈眉善目,一脸和蔼,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举手投足间又掺着几分长久生活在北方的大气。
几十年前,薄老夫人还是沪城的富家千金秦月娥,爹娘的乖乖女,可遇到薄老爷子薄龄之后,宁肯同家中闹翻,也要跟他离沪北上,用一生来赌薄龄对她的好,幸而她没有赌错,如今北城豪门权贵的太太夫人们,无论谁提到薄家夫人都是艳羡不已。
本就已经富贵荣华享不尽,还偏生嫁了个好丈夫,刚开始,唯一能让她们觉得有优越感的,就是秦月娥的肚子,一直都没个动静。
直到快三十五那年,她才给薄家生个大胖小子,取名薄康,不求他聪明伶俐,只求他这一生幸福安康就可以,可估计这愿望许得真诚,感动了上苍,薄康果然不仅一点都不聪明伶俐,还到处拈花惹草,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搞出一堆私生子,还是薄龄亲自出马,让那些贪图富贵的名模艳星彻底消失,孩子都没让她们生出来半个。
薄龄一生钟爱秦月娥,从未做过不忠于她的事,亲儿子这样胡作非为,他自然是看不下去,便将全部家业握在手中,丝毫不给他一丁点权利,尽数留给薄家唯一的孙辈薄慎言,将薄氏财团的未来交付在这个心思活络的小孙子身上。
“哎哟,澜澜来啦,”秦月娥见到薄慎言身后的原嘉逸,忙快走了几步,笑着拉住原嘉逸的手,“奶奶想见你想了好久啊。”
“奶奶好,我是澜澜,我也一直想着见见奶奶呢,无奈条件不允许,”原嘉逸比她高了好多,见手被拉住,急忙躬了点腰来低就秦月娥,乖巧地回握住她的手,“奶奶,外面凉,我们进屋。”
薄慎言接过原嘉逸手中的礼物,跟在他们身后迈进大门。
古典的雕梁画柱,四面房屋各自独立,极具私密性的同时却又宽阔舒朗,原嘉逸羡慕地环视了一圈。
被薄老爷子每日端茶递水地亲自伺候着,秦月娥的状态相对普通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讲还算不错,只是毕竟患过白血病,无论后天怎么补,气色都要差上一点。
“老爷子,澜澜来了你怎么还在炒菜的呀?”
秦月娥也不顾家中的佣人在场,进了屋就朗声呼唤薄龄。
原嘉逸被屋中温馨的气氛感染到,弯着一双浅色的眼眸好奇地四处看,手指不自觉地就把秦月娥微冷的手圈紧在掌心。
“奶奶,您怎么都不理我?”
薄慎言回想着那些俗套的偶像剧中,孙子把孙媳妇领回家后,爷爷奶奶只知道对孙媳妇嘘寒问暖的做作剧情,心里不由犯了疑惑,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难不成是真的?
秦月娥回头佯怒着瞪他一眼,转眼又笑开,“你这孩子,你要是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会不激动?”
薄慎言十分明显地看到原嘉逸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不由想起了本该站在这里的人。
他竟然差点忘了……盛澜。
心中对盛澜的愧疚感让薄慎言迅速沉下脸,走进了厨房。
原嘉逸看薄慎言朝自己走来,不由目光期待地看着他,想要攀上薄慎言的衣袖找寻安全感,却见他目不斜视地直接越过自己,男人的冷漠让原嘉逸霎时反应过来自己竟生出了脆弱的情绪,尴尬地握着空拳,连忙心虚地收回手。
还好还好,他没有看到。
“澜澜啊,在电视上总是能看到你化妆,看起来怪像女孩子的,今天看到真人,”秦月娥特意仔细地看看原嘉逸,宠溺地拍拍他的手背,又瞅了一眼从厨房走出来的薄慎言做对比,“怎么一点都不女气啊,和我们言言一样是个小男子汉呢。”
说罢,她轻撸一把原嘉逸的衣袖,状作无意地瞥一眼他的手臂,又笑呵呵地替他抚平袖口的褶皱。
原嘉逸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习惯性地扶一下眼镜,却推了个空,才恍然想起眼睛已经做了手术,这才低头笑笑,“奶奶,电视上都会有特殊的拍照效果的,看起来肯定要更好看一点,您现在看我本人,是不是也没那么好看呀?”
心中的自卑感导致原嘉逸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找一些不如盛澜好看的台阶,紧张得连颧骨都有些发红。
“怎么没有?我们薄家的大恩人从小到大都这么好看,”薄龄笑着从厨房走出来,脱下身上的围裙递给佣人,“我那个汤啊,你可好好看着,给夫人喝的,可别大意了。”
“爷爷好,我是盛澜。”
原嘉逸急忙起身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咽了下口水。
传说中千亿身价的富豪竟然也会亲自下厨做饭给老婆。
“哎,乖孩子,”薄龄走到原嘉逸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伙子,高高大大的,倒是比电视上看着还要顺眼呢,来,快坐。”
薄慎言也走到了沙发边上,挨着秦月娥坐下。
“你这孩子,怎么不挨着自己媳妇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