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尾参
这是英租界。
这是俄租界。
……
顾心钺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偌大一个京港,还有多少地方是属于华国人的?”
“地方倒也不小,只是少爷见谅,咱们不能去那边涉险。”石青四平八稳的说。
“如今华国人在华国人的地盘上不安全,要住在租界才安全。”顾心钺感慨道。“爷爷要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石青和银朱都没回话,顾祈分神看看他们两,还是自己搭话了,“老太爷也未必不知道,毕竟这些租界都是二十年前出现,有些停战合约的签订,老太爷也在场呢。”
车里一片寂静。银朱小心的看着顾心钺,石青用看蠢货一眼的眼神看一眼顾祈,顾祈立马心慌,“我,我说错了?”
“好好开车。”顾心钺见他有些晃神就安抚他说,“你没说错。”
顾心钺看着窗外,“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因为这个谈话,之后的车内气氛都怪怪的,石青也不主动讲解了,就顾心钺静静的看,要是看到哪个敢兴趣了,石青才说上几句,本来预计在外面吃饭的,最后也不了了之。回到旅社,顾心钺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
沈鹤立喝的醉醺醺回来,见顾心钺在,“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去看看京港的夜景?”
顾心钺歪头看着他,“你来陪我聊会天。”
“好啊。”沈鹤立眉开眼笑的过来。
“你先去洗澡。”顾心钺说。
“遵命,太太。”沈鹤立行个不伦不类的礼说。
沈鹤立洗了澡,人精神了不少 ,坐到顾心钺对面的沙发上,顾心钺推给他一杯茶,还有一些撒了白糖切成花状的水果。
“想和我聊什么?”沈鹤立问。
顾心钺单手支腮看着他,“你对我爷爷怎么看?”
“顾承肇?”沈鹤立下意识说,看到顾心钺的脸又马上改口,“老爷子啊,当然是好人,能臣,忠臣。别人不都说他是这个嘛?”沈鹤立比个大拇指。
顾心钺挑下眉,“跟我说实话没关系。”
“这就是大实话啊。”沈鹤立无比诚恳的说,“他也不贪,也不横行霸道,不勾结外国人,不卖国,还以身殉国。就是他去了早了些,留下你吃苦了。”
“油嘴滑舌。”顾心钺神色极浅的笑一下。“看来是在你嘴里听不到一句真话了。”
沈鹤立低头笑道,“别人怎么想老爷子的又有什么干系,重要的是太太怎么想老爷子的,难道别人说老爷子不好你就不会敬重他了,若你想人人说老爷子都如你心里想的一样,这岂不是强人所难。”
顾心钺视线又投向远处的海,许是经常看的缘故,一样的黑幕,顾心钺觉得自己能看的清那些是天际,那些是翻腾的浪花,“我已经记不太清爷爷长什么样子了,他人生的后几年都是灰暗的,无穷无尽的工作,和叹气,就算见到我,强撑的笑容也不能坚持多久。”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沈鹤立说这些,但他现在就是想说。
“爷爷决定殉国前把我叫去交代后事,当时我还很懵懂,也没有被栽养胎虫,爷爷摸着我的头说让我快些长大,好挑起顾家百年荣耀。因为四方合约,他注定要遗臭万年,但他希望我能有新的成就覆盖他的耻辱。”
“年少时我不懂得,等我长大后我看了许多书,找了许多当时的报纸,我开始思考,我开始回想当时爷爷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四方合约已经是当初斡旋下最好的结局,但那一字一声的卖国贼,都像是针刺我的眼。”
“我不是没想过,末朝当时真的没有一战之力了吗?这么任人宰割,别说是为了不致生灵涂炭,强盗的刺刀到家门口,百姓需要的是这样的安稳吗?”
“爷爷不知道他签这样的合约会有怎样的骂名吗?为什么他还要去签?可惜爷爷不能给我回答,谁都不能我回答。”
沈鹤立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安慰,就无言的拍拍他的手。
顾心钺把视线收回,落在沈鹤立该在他手上的手背上,“如果我说,就算我是个男妇,日后顾家的百年荣耀也会从我身后延续,你信吗?”
“我信。”沈鹤立一丝犹豫都没有的说。“我信你能取得你所要,男妇的身份不会成为你的负累。而我也不会是你的负累。”
☆、 第14章 海上的生活
破浪号是一艘来访京港和广市的中型客轮,——吨,能容纳——人,中途停靠上江,夏岛,历时一个月到广市。沈鹤立对顾心钺解释时,他们已经在破浪号下,准备登船。
沈鹤立身边只带了尹叔,发财和得财,其他人一部分坐一号船回京都,吴发达带着兴财和旺财走旱路去点子拿账本,最后在广市和沈鹤立汇合。
顾心钺身边还是银朱,石青和顾祈。沈鹤立本想说带个丫鬟出门不方便,定房间定船票都得单订,顾心钺有些奇怪,“为什么单订,银朱就睡在外间就是。”大家子弟都习惯丫鬟或小厮就睡在眼皮子底下,方便召唤。
沈鹤立吞下了要银朱跟一号船回去的话,他怕顾心钺到时候说让他去单订,银朱跟着他睡。沈鹤立定了一间上等舱,两间中等舱,尹叔发财得财一间,石青和顾祈一间。银朱跟着住在上等舱里。
不是定不起三间上等舱,也不是沈鹤立认为属下就睡不得上等舱,只是上等舱里有许多达官贵人,要是让人觉得他太招摇,怕会惹来暗枪。
所谓上等舱在顾心钺看来也不过是比鸟笼子稍大的地方,散发着让人厌恶的钢铁生气,好在银朱一路叽叽喳喳大惊小怪的,分散他不少注意力,不至于难以忍受。
“太太,太太,你从这看,下面离的真远。”银朱铺好床后又凑到窗口说道。
顾心钺坐到沙发上,“你消停会,我现在耳朵里都是你叫叫渣渣的声音,也让我休息会。”
银朱恋恋不舍的从窗口退回来,“太太,我去给你泡茶。”
“嗯。”顾心钺从鼻子里哼一声算答应。他揉着太阳穴,从上船来他就有些不舒服,头晕脑胀,明明坐一号船时没有这些反应,他还以为自己不娇气呢。
可是太太,晕船,和娇生惯养没关系。
沈鹤立回到舱房看到顾心钺,惊讶说,“这是怎么了,一会功夫这小脸白的。”
“太太好像有些晕船。”银朱担心的说,“刚才都吐了几次,都是酸水。”
“这船还没开呢?”沈鹤立显然有些理解不能,但见顾心钺是真难受,“要不,我们现在下船吧,走旱路去广市也可以。”
“那得多长时间。”顾心钺皱眉道,“我没什么,大概是这房间呆的不舒服。”
“那我陪你去甲板走走。”沈鹤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