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子茶
如果不是楚觅云放心不下来找他,他可能就会因为高烧死在那个疗养院里。
而等他苏醒后,楚觅云红着眼睛告诉他,因为他迟迟不接受治疗,他身体现在已经不适合动手术了。
“还得调养半年,”楚觅云声音都哽咽了,“而且成功率,只剩下25%了,连一半都没了。”
可他心里居然没有多难过。
楚觅云在他面前流泪,他却只是望着窗外,喃喃地问:“怎么已经快冬天了?”
快冬天了,傅沉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们明明商量过,婚礼要放在春天举行,他再不回来,他该跟谁结婚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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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亦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身形轮廓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他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哪儿,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没有醒。
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沉……”
床边的人转过了脸,俊美的五官暴露在灯光下。
这分明不是傅沉,而是谢淮舟。
但顾谨亦却发现谢淮舟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压抑的痛苦,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他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他虚软地对谢淮舟摇头:“不,别说……”
别回应我。
别告诉我。
但谢淮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冷静了。
他握住了顾谨亦的手,手臂内侧上是一道歪歪扭扭的伤疤。
“我在。”他对顾谨亦说道。
顾谨亦的心落在了地上,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他直直地望着谢淮舟,眼里并没有眼泪,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这明明是他早已经知晓的答案,但是真的被揭晓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浑身都在疼,比他躺在手术台上,签下保证书,知道自己有75%的死亡率时还要疼。
他闭上了眼,又想起疗养院外的那片风铃草,开得稀稀疏疏,在傅沉走后不久,就全都凋谢了。
而他整日整夜地坐在花园里,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如今这个人就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
但他却还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第38章 摊牌
自从跟楚觅云结婚以后,顾谨亦已经不太去想起傅沉这个人了。
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想逃避这段过去,还因为,除了最后傅沉丢下他离开的那一幕,其他有关于傅沉的回忆都是好的。
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疗养院别墅里,傅沉给过他的都是温存。
他一直记得下着大雨的夜晚,傅沉让他睡在腿上,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哄他睡觉,自己却熬夜修改机械图。第二天,傅沉就把改好的机械图交给了镇上维修店的老板,换取报酬以后,理所当然一样把星币全都转到他的账户里,还附赠一盒新买的巧克力。
他也记得他跟傅沉一起去参加面包店老板娘的婚礼,傅沉明明对热闹的人群毫无兴趣,却为了他挤进去,抢夺老板娘抛出来的幸运捧花,又漫不经心地扔进他怀里。
他明知道婚礼上的捧花代表什么意思,却还要故意问傅沉:“你给我捧花干什么?”
傅沉牵着他的手离开婚礼现场,懒散地回答道:“提醒你早点嫁给我。”
他信以为真地笑弯了眼睛,把那束捧花用花瓶养起来,放在阳光最好的地方。
可后来这花还是凋谢了,傅沉也走了。
这些点点滴滴,他片刻不曾忘,但也不敢碰。
但现在,他抬眼望着谢淮舟的侧脸,这过去的一幕幕却挣脱了束缚,不顾他的意愿,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内播放。
顾谨亦闭了闭眼,把手从谢淮舟手中抽了出来。
他曾经无数次渴望过,他爱的那个人能回到他身边,能够再一次握住他的手,跟他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当他像被遗弃的小猫一样守在疗养院的时候,他别无所求,只盼望他爱的人能平安无事。
但现在他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一切却都已经太迟了。
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枕头旁早就被弄皱的睡衣,遮掩起了满身狼藉。
谢淮舟的手还落在床边,仍然保持着握住他的动作,但是掌心里却空空如也。
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明明他们才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现在却像是变成了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真是难堪。
两个人都没说话。
谢淮舟心知这不是一个挑明的好时候。
顾谨亦的发情期来得毫无征兆,他还没有带顾谨亦检查身体,没有在事后抱一抱他,给予安抚。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本来是想要过几天,再把戳穿自己的证据送到顾谨亦面前。
但刚刚,顾谨亦叫他“阿沉”的那一刻。
他像是一个被久困在黑暗中的人突然得到了一线天光,哪怕明知道那道光会烧死他,他也还是没能抗拒诱惑。
所以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让自己上刑场的时间,提早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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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亦系好了睡袍的腰带,抬起眼看着谢淮舟。
谢淮舟的骨相,轮廓,五官,都堪称完美,不然也不会年年登上帝国最受欢迎的alpha之一,何况他还有如此庞大的身家跟顶级的信息素。
顾谨亦有些想笑,真要论起来,他还算是占便宜了,当年在疗养院的森林里随手捡到一个落魄的alpha,居然是这样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笑了一下,问谢淮舟:“你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长相,名字,信息素,身世,学历……全是假的。”
他一边说,一边声音不自觉地发抖,嘴唇却偏偏还要弯着,“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关于傅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从他在那颗偏远星上,与这个人相遇开始,他就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了,可笑他自己还不知道,还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
其实他更想问,你说过的那么多句爱我,是不是也全是假的?
但这问出来也太傻了。
所以他只是强撑着笑出来,眼泪就挂在睫毛上,轻轻一眨,便掉在被子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他问:“我现在该叫你傅沉,还是,谢淮舟?”
叫哪个好像都不对。
这两个人都是骗子,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在撒谎。
只是他蠢,一次又一次地上当。
谢淮舟被这句话敲打得骨头都在疼。
他早就幻想过无数次跟顾谨亦摊牌的场景,可真到了这一天,却比他想的还要痛。
他想帮顾谨亦擦一擦眼泪,但他知道顾谨亦不会要的,他不配。
他只能低声回答顾谨亦的问题,“名字,长相,身世,学历,信息素,确实全都是假的。”
“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在执行帝国学院的任务,所以用的是假身份,做了基因调整,注射了信息素减弱剂。等我执行任务返回的时候,飞行器被人动了手脚,爆炸了。而我坐着救生舱逃出,掉在了你住的疗养院附近,被你捡到了。”
他当年是帝国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帝国学院是由军区直接管辖的,他的成绩足以直接成为军区的预备军官。所以在毕业的时候,作为考验,他被派去独自执行军区的秘密任务。
他拿着全新的身份卡,做了基因调整,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潜入了星盗的老巢。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在把资料传回总部后,他就驾驶飞行器出逃了。
如果他的飞行器没有发生意外,他应该顺理成章地回到帝国学院接受表彰,成为军区的预备军官。
但人间就是如此无常。
他的飞行器被动了手脚,他坐着救生舱跌落在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陌生星球,被一个在此疗养的年轻omega救了起来。
谢淮舟说道:“我在疗养院醒来的时候,确实因为头部的冲击,不记得我是谁,你说我身份卡上名字叫傅沉,我就一直当着傅沉。”
顾谨亦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他也是曾经入学在军事系的人,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能将人外貌改变得如此彻底,信息素也完全压制,并且还能长期不暴露的,只有军区了。
谢淮舟当初在帝国学院,是军区内定的预备官,也不算是秘密。
当年他捡到傅沉的时候,傅沉确实什么也不记得,对于自己的过去一片空白,这让他连想甩了这个包袱都做不到,最后只好捏着鼻子把他留了下来。
他那时候从未想到自己会爱上这个人,只当积德行善了,给自己的手术积攒点运气。
但现在再回想,人果然是不能烂好心,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他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是在你走后,还是在你走之前?”
他心里知道答案。
他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当初送傅沉去港口的时候,看着傅沉阴郁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要失去他了。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人在那时候真的是有心灵感应的,他看着傅沉,就知道这个人也许要丢下他,自己离开了。
但他还天真地想要赌一赌,所以他没有阻拦,没有毁掉傅沉的船票,只是红着眼睛哀求,求他早点回来。
他含着泪,笑得很难看地问谢淮舟:“你能告诉我吗,你当年走的时候,想过要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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