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子茶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楚觅云该死。
她抢走了他的爱人,她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过很多种办法拆散你们,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跟她抢呢?”谢淮舟像是问顾谨亦,也像在问自己,“你生死垂危的时候,陪你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看着你给她打伞,陪她聊天,就像你那时对我一样。你好不容易要有个家了,要有孩子了,要有你从小就渴望的一切了。我如果去毁掉这一切,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没有人比谢淮舟更知道,顾谨亦有多想要个家。
所以他什么也没做。
他没有去参加顾谨亦和楚觅云的订婚宴,但是他参加了两人的结婚仪式。
谁也不知道,那穿着礼服,白玉兰般温柔的omega,曾经是在他怀中酣睡的爱人。
顾谨亦终于结婚了,却不是跟他。
他跟着满堂宾客见证两人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心却如坠地狱。
他以为自己可以当个圣人,放自己所爱之人一条生路。
但他实在高估自己了。
一年后,他就患上了信息素缺失症,别名,失偶症。
这就是,他跟顾谨亦六年间的全部故事。
爱而不得,得而复失。
如今他们终于成为了合法伴侣,做过一切最亲密的事情,却连拥抱都显得奢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连绵的雨中,袒露自己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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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舟说完后,顾谨亦并没有给出回应。
他一直保持着靠在枕头上的姿势,像一尊外表完好,内里却千疮百孔的雕塑。
这六年,他其实片刻都不曾释怀,他一直记着傅沉的模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这张脸。
他是这天下最口是心非的人。
嘴上说着不爱他,心里却一直为他肝肠寸断。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答案,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被抛下。
他曾经的爱人,像负荆请罪的鸟,停歇在他面前,任他发落。
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和释然。
他只觉得,人事无常,阴差阳错。
他闭上眼,眼泪从干涸的眼眶中又涌了出来。
他听见谢淮舟问他:“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我?”
他睁开了眼,先是看着天花板,才又看着谢淮舟。
窗外下着雨,所以室内的光线很暗,谢淮舟的脸甚至有种阴冷。
这么多年,并不只他一个人在饱受折磨,谢淮舟也一样。
谢淮舟俯过身,贴着他的额头,声音很轻,每个字却都像在血里泡过。
“亦亦,我就是这样自私卑劣的人,是我先抛弃你,是我先背弃你,可也是我,耿耿于怀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你为什么,不继续爱我了……”
他在医院外看着楚觅云和顾谨亦的时候,口袋里就装着求婚戒指。
如果他那个时候走过去,再狠心一点,把顾谨亦抢走,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离这么久?
顾谨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跟谢淮舟之间,已经够千疮百孔了,不需要再踏上一脚。
因为他是在接到谢淮舟的“分手礼物”后,他才接受楚觅云的求婚的。
但这话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并不想用这个惩罚谢淮舟。
只是他这六年的煎熬,又该用什么来抚平呢?
第40章 迟钝爱意
谢淮舟抱着顾谨亦去洗了澡。
顾谨亦没有拒绝,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再在这种事情上拉锯,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也许这就是成熟后的好处,要是换作他二十岁的时候,应该会控制不住地跟谢淮舟大哭大闹,会哭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让谢淮舟现在就滚。
但他现在二十六岁了,他坐在浴缸里,被温热的水和谢淮舟的怀抱包围着,连生气都觉得疲惫。
他很乖地让谢淮舟把自己洗干净,用宽大的浴巾擦干,吹头发,像一个漂亮精致的大号人偶。
等他们从浴室出去的时候,门口的机器人服务生已经快速地换过了新床单。
谢淮舟抱着他坐在床上,好像还是一对恩爱眷侣。
顾谨亦在这怀抱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
他昨夜根本没有怎么睡着,刚才的一场漫长对峙也耗去了他所有精力。
但他半梦半醒,问了谢淮舟一个问题:“谢淮舟,我没有说过爱你,对不对?”
他只跟颜里安承认了。
但他没有在谢淮舟面前说过。
谢淮舟垂下眼看他,顾谨亦素白的脸有种瓷器般的脆弱感,睫毛如蝶翼一样纤细,嘴唇很红。
这样的顾谨亦看上去很乖,很好哄。
但他心里清楚,顾谨亦再也不是在疗养院里,一看见他就会笑得眉眼弯弯的年轻人了。
“嗯,你没说过。”他淡淡地应了。
顾谨亦得到了答案,神经松弛了下来。
“那就好。”
他在谢淮舟怀里睡着了。
窗外的雨停了,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稍微晴了些许,薄纱窗帘后,有光亮透了进来。
在这温柔平静的日光中,谢淮舟清晰地意识到,顾谨亦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了。
这场延迟了六年的处刑,终究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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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晚上,顾谨亦还是和谢淮舟回了家。
他们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走进家门的时候还一切正常,顾谨亦陪着楚小年吃了晚饭,楚小年五天没见他,一直黏在他身上不放,又很担心地摸摸他的脸,软绵绵地说:“爸爸,你脸色好白呀。”
顾谨亦笑了笑,敷衍过去:“可能是因为天气有点冷。”
小孩子总是很好骗,玩累了也就没精神了,顾谨亦陪着他搭了一晚上积木,楚小年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顾谨亦把他交给了保姆,等楚小年被抱走以后,客厅里只剩下他跟谢淮舟两个人。
谢淮舟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所以什么也没说。
顾谨亦则是注意到,谢淮舟手上,又戴上了他送的那个黑色手环。
那是他的一小段人生。
他把这个手环送出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对谢淮舟泥足深陷,他这一生陷入过两次恋爱,可到头来,却只对一个人心动过。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陷入对谢淮舟的迷恋的时候,心里有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眼前的这个人,与六年前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他一边清醒,一边沦陷。
实在是很没出息。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没有像谢淮舟想的那样,对他进行宣判。
他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情绪,真的变成了一座没有情感的美人雕像。
“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他没有回跟谢淮舟共住的那个卧室,而是去了隔着一个客厅的,他刚来谢家的时候,单独住过的房间。
这个房间他总共只睡过几晚,后来更多被他当作了书房,放着不少他的私人物品。
他走进房间里,这里时时有人打扫,所以房间里很干净。
他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当初带来的行李箱,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所剩无几。
他从中拿出了一个老旧的,型号落后的光脑。
这是他六年前用过的,如今早就被淘汰了。
因为没有连上星网,这个光脑只剩下基础的储存功能。
他重新启动了这个光脑,在信息库里,看见了自己曾经发出去的,一千多条信息。
每一条信息的收件人,都是同一个人。
顾谨亦一条一条看过去。
每一条都是他在苦苦哀求傅沉回来,放弃了自我,不肯相信自己被抛弃了。
他发出去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在他上手术台之前。
他就要动手术了,只有25%的可能从手术台上活着走下来。
“我不要爱你了,”他还记得自己坐在病房里,窗外已经是冬天了,素雪盖满了花园,梅花却还没开,“我要跟别人结婚了,我会过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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