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笑梨涡
一夜白发,三千成雪。
122冷肆的寒风,寂静的崖边,一个绝望的男人,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包,颤巍巍的凑到唇边,淡雅清幽的熟悉清香,萦绕在鼻息间,一点点蚕食他的心脏。这里面放着他和她的发,使他们纠缠尘世缘定的结发。也许这世上,最让人干藏寸断、醉生梦死、魂牵梦萦的东西,就是男女之情。男人空洞无神的黑眸中,仿佛藏着永世不能相见的孤寂与落寞,最后,他干裂的嘴唇轻轻抖动,缓缓的闭上眼眸,手中的东西,也随之悄然陨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不知过了多久,冷嗖嗖的寒风呼啸而过,思绪混沌中的他,似乎回复了些许意识,他的指尖,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寒风里,他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幽幽低叹:“若是一心求死,用这样的方法,未免太痛苦了”。那个声音,低沉慈祥,像年长的老人,正在轻声劝慰。萧宸轩本已接近空暝的脑海中,忽然被这道声音唤醒了一些意识。他努力的在回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哪里?他感觉自己正躺在地上,脸颊所碰触的是冰冷坚硬的土壤,风中,仿佛有顾似有若无的香气在悠然飘散,这个香气,让他莫名的感到熟悉。忽地,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对了,是香包,染儿亲手给他缝制的香包!染儿,染儿。。。。。。他一遍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心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在猛烈地收缩,那种感觉,不单单是胃部痉挛而引起的疼痛,更像自己的心,被一下子从身体里挖空了。。。。。。那是一个人,失去了生命中的挚爱,二季度绝望和悲伤失落,而产生的心痛,是一种叫做万念俱灰的滋味。无论是谁,当受到无法承受的痛苦打击,也许选择遗忘,是唯一拯救自己的方法。可是,就算是这么的痛苦,他都无法让自己忘记。脑海中,过去的一幕幕,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画面,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幕幕再现,想起这些事,他的心,再次碎裂,流着鲜血。这种痛苦,拼命的撕咬着他每一根神经。。。。。。他多希望,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等到梦醒来,一切不好的事,都已经随风而逝,所有的阴霾,都如天上流星,瞬间陨落。可是他的希望能实现吗?那个沉缓厚重的声音,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在低语:“年轻人,应该充满着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憧憬,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般凄凉的离去,不会后悔吗?” 是谁在和他说话? 后悔吗? 这一生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伤害了她。听说一个人在临死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幻觉,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连幻觉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干裂如树皮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有话想说,有很多憋在心里的话想倾诉,可是,缺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睁眼看看,究竟是谁在和自己说话,但是他办不到。他的脑子,已经无法支配身体做出任何动作,更无法控制那如潮水般痛击在胸口,那如火山喷发半强烈的绝望与悲伤。没过多久,萧宸轩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段日子,他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萧宸轩的事,不管怎样,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迷茫,和上官玥好好地相守下去。这是她想做的,至于他的沈青,她是注定要辜负了,并不是不爱,而逝在这样下去,只会增添三个人的痛苦。所以她做了决定,狠心不去赴约。每每想起她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心痛在残是她的心。她的记忆似乎有个重要的部分缺失了,究竟是什么,她不得可知。
123轻云染端着茶盘进了书房,房中没有点烛火,墙壁上镶着一颗很大的夜明珠,莹润的光芒将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一袭白衣的上官玥在莹莹光辉下,显得更加飘逸出尘,修眉下,璀璨女星的黑眸幽深如海,高挺的鼻梁,浅涮的薄唇漾起盈盈笑意。世上独一无二的上官玥,温如暖玉,冷如冰霜,他绝然的气质,胜在那股随时随地都保持的温洇淡然,胜在那令人无法漠视的优雅和尊贵。
见她走了进来,上官玥放下手中的卷册,温润凝眸,淡然一笑,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清澈如山间溪水的声音,能带给她宁静的感觉轻云染淡淡一笑,她极少看到上官玥在别人面前露出笑容,露出真实佯喜怒哀乐,她知道,他愿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其他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十分开心,在她面前,他毫不保留的表现了最真实的自己。
眉心微微拧起,将茶杯放在桌上,语气带着浓浓的心疼,“你也知道晚了”,
上官玥微微一愣,脑中的思绪干回百转,一抹轻叹从口中逸出。
他端起茶杯,低头,嗅着茶香,轻茗一口,茶香在口中四溢,他淡淡一笑,放下杯子,抬眸,示意道:轻儿,过来!”轻云染走了过去,上官玥竟将她拉坐到自己的腿上,敏感又暖昧的姿势,让她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即使是做了夫妻。
可是,她们之间,还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沉吟片刻,上官玥淡淡开口,轻儿,我明天要去东祈一趟,你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去药王谷找医仙。”
医仙的脾气古怪固执,他立誓不会出谷,绝对不会为了他而破了誓言,流水去请他出谷,都快二个月了,还没有消息,必然是无功而返。轻云染有些惊讶,而后垂眸,掩去眸中不舍的情绪。
上官玥握紧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你现在怀有身孕,经受不了长途跤涉的辛苦,对不起,不能带你一起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轻云染摇摇头,执起他冰冷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了,只是突然听到要分开,有些不习惯,有些不舍,你身上的寒毒若是不解,我心里也是无法安心的………”
上官玥沉默片刻,低声道:“虽然路途较为遥远,但是,我会尽量在二个月内赶回来。”
一年就去一次,在谷中待上半个月,轻云染点点头,二个月,对她来说,时间真的好漫长,她一定会格外想念他,虽然不舍,可是没有办法,他的病要紧。
白天,他都是靠内力和丹药压抑住,但是,晚上的病情即会加重,最近几天晚上,他的身体冷得出奇,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才睡到了外间的软榻上,这些话,他都不曾跟她说过,但是,她心里明白。世间之间,能避开生离,却推不开死别。她想他们的感情,如同细水流长,虽不是轰轰烈烈,却也是相知相守,相敬相爱到白头,不需要荣华富贵,亦不求锦衣玉食,只愿平淡一生,相扶到老,若是不能,她只要记得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有了这回忆,她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上官玥看着陷入思绪的轻云染,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话:“轻儿,你不后悔吗?”轻云染一怔,眸瞳微微颤动,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像蝶翅般投下一道剪影,低声笑同:“玥,我该后悔什么?后悔选择了你,还是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遇上你?”
上官玥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其实,我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并不后悔,我上官玥所做的事,从不会后悔,我只是害怕自已,不能好好的活着陪你“,轻云染淡淡一笑,眸中带着坚定的光芒,峒,所谓的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亦只是漫长的时间沉淀,我最在意的,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白头偕老,而是,在有生之年,我们在一起时,真正活过,真正彼此拥有过,即使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我也无愿。”
上官玥震惊的看着她,他没有想到,她的想法,是这样的义无反顾,他总认为,轻儿也许会恨他,恨他的深情,而后成为她痛苦的根源,“轻儿,谢谢你!”情不自禁的将她抱进怀里,嗅着她发丝中淡淡的馨香气息,像是心中缺失的最重要的部分,回到了他的悬休里,有种充寅的满足感…
对于世界而言,她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她是他的整个世界。
上官玥轻抚着她的秀发,心中的愧疚却愈发深重,她比他想象的坚强,即使是他的离开,真的无法将她击垮吗?他不敢肯定!
他喟叹一声“轻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吗?”轻云染心中的感觉,小手缓缓举起,拥紧上官圳的后背,侧脸靠在她恻胸膛上,这让她安心的宽厂胸怀,是如此生要停靠的地方,心里不禁一阵感动,“玥,我答应你。”
上官玥放开她,淡淡一笑,提醒道:“好了,你有身子,夜深了,快去休息吧!轻云染一本正经的交代,反问道“那你呢?”
上官玥淡淡道:“我可能要通宵,有些事必须今天处理完”轻云染眉心皱紧,眸中漾满了心疼之色,“你明天就走,今天又熬夜,身子吃得消吗?”
上官玥摇头,“不要紧的,此去东祈的路途,睡的时间够久了轻云染微微颦眉,虽然担心,亦是无奈,只得淡淡道:那我去叫人帮你做此宵夜。”
上官玥点点头,眸中溢满溺死人的深情,淡笑道“去睡吧!”轻云染站了起来,道了声:晚安酬,说完,她俯下身,趁上官玥不注意,在他微润的薄唇上吻了一下,在他还未反应之时,一溜烟的消失在他眼前。
上官玥目光怔忡,半晌,脸颊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那抹晚安的余音含在了齿中,手捂着唇,那上面带着她柔软香唇的味道,这是她少有的主动,幸福的笑,犹自在唇边笑开了。
一觉醒来,轻云染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空,被忱微凉,显然是离开有一会儿。
缓缓起身,招呼丫鬈进来帮她梳洗。她最近有些嗜睡,怀孕快二个月了,肚子没有特别明显,体态也还算轻盈,宝宝很乖,没有太折腾她,孕吐的情况和其他孕妇比起来,要好得多了
端坐在梳妆台前,丫鬈玲儿正麻利的帮她梳头。
突然,窗边飞来一只白鸽,红红的嘴里叼着一朵雪蔷薇,雀跃的在窗边来回晃荡。
玲儿忍不住扑哧一笑,眯着眼儿,取笑道:“王妃,王爷莫不是用飞鸽传情吧?轻云染的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红晕,轻嗔一声,。吻里含着浓浓的笑意:“就你多嘴。”
玲儿深知轻云染的脾气温和,知道她没未真的动怒,便又多了一句嘴:“您瞧瞧王爷,才走多久啊,就开始想念王妃了。”轻云染眸中含着笑意,挥挥手,示意玲儿退下,起身,缓缓地走了过去,心中暗暗揣测,怎么回事呢?
这可不是他的性格啊,懂得以这样的方式,来逗她欢心。
蔷薇花,本是五月至九月的花期,如今,已经快临近冬至,这个季节,这样娇弱的花儿,早该已经凋零。
可是,雪蔷薇不同,即使在隆冬的寒冷季节,也不会受花期的影响,依日故我的绽放自己的美丽,它是从西珏传来的稀有品种,有非常大的药用价值,也用来做治疗寒毒的药!”因为很难养活,所以十分珍贵,价值连城。
钝白色的花瓣,像是一朵浮云,没有一丝杂色,纯净清透,花瓣上还粘有晶莹的露珠,想来,是刚摘下没多久吧!轻云渠稽稍低首,轻轻一嗅,淡雅的香气四溢,在鼻息间萦绕,久久不散,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眉目都舒展开了。
一手迅速捉住那白鸽,取下她嘴里的雪蔷薇,递到了玲儿的手里,顺带将白鸽腿环的卷笺也拿了下来。卷笺上飘出丝丝缕缕的墨香,沁人心肿,似乎带着他独有的味道,理开一看,小小的纸上,密密麻麻,竟写着一首情诗: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隽,死同一个符。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难分彼此,无法离弃的地步。
字字看似情浓,实刖意味深长。
记起那日,她对他说,情到浓时,相爱的两个人,自然会心意贯通。
他们之间,是否到了爱这个阶段?
她心中不禁一颤,眸中微有些湿润,轻抿着唇,取来纸笔,笔尖触纸,心中的念头一转,埋首,动起笔来。
一切完毕,她将纸各卷进鸽手的脚环中,托着它,向空中一抛,那鸽子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