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玫瑰
琴声又骤然而止,如它出现那般。
原溪脚下步子都浮了许多,他站在裴宴说的那扇门前,轻易就推开了门。
小提琴的声音不是从这间房传出来的,因此原溪推门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侥幸。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床边坐了一个披着头发的中年女人,一见到原溪便立刻起身,最初眼神惊恐,原溪看过去以后她忽然就换上了温和的笑脸。
“孩子?”
中年女人眼角堆起皱纹,看着是在笑,嘴角却是被她费劲努着,勉强又难看。她步子很小地朝原溪走来,对原溪伸出的双手微小颤抖。
原溪很懵,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文件,立刻就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想打字解释,但来不及,中年女人已经走过来了,手指碰到他的衣袖,仰起脸来看他。
原溪皱了皱眉头。
这个女人的面相……和他当时看到唐叶城的感觉很像。
她该不会是唐渡的母亲吧?
但是……姚姿兰,不是早就已经去世了吗?
眼见那女人越走越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原溪往后退,女人却一步上前,越过他拉了房间的门。
“唐华清,对,唐华清!”女人看着自己竖起来的食指,神神叨叨地念着,“他和我没关系,他喝的那杯水和我没、没关系!你不能抓我的!”
原溪的后背紧紧贴住了门,女人不管他手里的文件夹,依旧步步紧逼,紧张之下,原溪错开手去挡女人靠过来的身体,塑料封面的文件夹滑落在地,没夹紧的纸混乱地散开,在脚下撒了一地。
“你们不能抓我!唐华清就是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凭什么来抓我!”女人骤然发难,比原溪矮了一头却凭着那股不管不顾的气势跳起来掐住了原溪的脖子。
看起来羸弱的身体里爆发出难缠的力道,原溪抓着她的手又怕伤到她,只能堪堪让她的手掌离开自己的脖子一两个指节的距离。
女人长而尖锐的指甲随着手的胡乱挥舞砸在原溪脖颈上,口中仍然是那几句肮脏的咒骂,以及刺耳的尖叫。
原溪一个发力将她推远了一些,反手握住门把压下去,一瞬间门被外面的一股大力打开,原溪踉跄着往后倒,立刻被开门的人接住。
原溪侧头,看到唐渡赤.裸且覆有薄汗的上半身,手臂被他还卷着拳击绷带的手力气极大地一拉,疼劲儿还没缓过来,人就被唐渡挡在了身后。
接着唐渡一松手,把他推了出去,大门“peng”的一声合上。
房间里传来东西接二连三砸到地上的声音,原溪又打开手机看了一遍裴宴发给他的短信,再次确认他要自己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女人的叫声终于停下,整栋房子陷入突然的死寂,原溪在门外踌躇难安,同时又很难不去猜测女人的身份。她的眉眼的确是太让原溪熟悉了,但姚姿兰的死又确乎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姚姿兰人如其名,年轻时似一弯新月,盈盈挂在天上。她出身书香门第,父母皆是学者。姚姿兰决定嫁给唐华清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圈子里的大多数人付之一笑:什么清高?什么墨香?最后还不是拜倒在权势脚下。
但也有人说不是,姚姿兰的确阻了唐华清许多次,最后答应他也是因为两人真心相爱。
姚姿兰嫁给唐华清之后,第一年就有了唐叶城,唐渡是唐叶城两岁那年出生的,接着过了四五年又有了唐嵩。一下有了三个儿子,一时间羡慕的人多了。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唐渡十五岁那年,先是唐华清遭遇意外下肢瘫痪,又是姚姿兰突发心脏病,人送进医院半个月不到就去了。
接连不断的厄运仿佛一只手,让这个本就在悬崖边,招惹觊.觎的家族顿时岌岌可危。
因此大家猜测或许这也是唐家决定重新建宅的原因:辞旧迎新,告别厄运。
原溪咬着下嘴唇,他知道的关于姚姿兰的事情非常非常少,姚姿兰去世的那年他连记忆也没有。文件已经摔在房内,原溪双手空着,感觉全身没有依靠,极其不安。
唐渡打开门的声音把原溪吓了一跳,牙齿突然用力,再抬起时瞬间就尝到腥味。
原溪睫毛眨得很快,手也背在身后,慌张得尤其明显。
唐渡反手合上了门,室内的情况原溪一概没看清楚,但地上的纸仍是同样凌乱,而唐渡看不出情绪地将手朝他颈间探去。
红色的痕迹在原溪白皙的脖子上特别明显,有些颜色深的地方甚至是细小的血痕,唐渡的指尖刚刚碰到,原溪就被刺得偏头躲了一下,脖子错开唐渡的手。
那一瞬间是原溪自然的应激反应,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动作。
原溪甚至微微张开了唇,想发出声音的时候才记起自己是个哑巴,听到唐渡沉沉地笑了一声,和平时逗弄他完全不同,这声笑讽刺而冰冷。
“你怕我?”
第22章 唐渡问他是有多甜……
原溪摇头,为了证明自己表达的是真的,小心而又仓促地看他。唐渡发尖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微微垂在额头之前,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频率稳定幅度不大,差点就让原溪以为唐渡没有和他计较。
“你怕我。”
唐渡抓着原溪靠近领口的那一截领带,毫不留情地把人拽过来,旋身摁上墙,一点力道都没收。原溪的后脑勺磕到坚硬的墙壁,声音闷又响。
但唐渡仍然笑着,手掌往上走,四指并拢从后圈住原溪的脖子,大拇指推着下巴抬起他的脸。
原溪艰难地仰着头,喉咙里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呼吸像是也被扼住了,眼泪立刻就跟着掉出来滑向两边,但是抽泣也不能,原溪的喉结靠着唐渡大拇指的指节急.促地上下滚动,进来的空气越来越少。
唐渡掐着他的后颈,原溪却产生一种被人正面制住的恐惧,他抬起双手照着感觉胡乱摸索到唐渡的手掌,两只手的力气挣.扎间又小了许多。唐渡没管,单手去解原溪的皮带,金属锁扣开得很容易,一整根鳄鱼皮做的带子被他握着头抽出来,快速而凶狠地擦过原溪腰间,隔着西裤留下火辣辣的疼.痛,甩过墙壁发出清脆凶猛的声音。
原溪闭上眼很响地哼出一声,感觉后颈的力道骤然消失,双膝一软就朝地上跌,没落下去便被唐渡提起来反身摁回去,两只手扣在一起被凌.厉地打上皮带。
“你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吗?”
唐渡声音发抖。
原溪意识到这点,短发擦过墙壁,浑身僵住了。
唐渡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意识到原溪让所有的事情失控了,而他讨厌失控。
“你应该怕我的。”
唐渡红着双眼,克制地抽掉捆着原溪的皮带,眼见他因为站不稳顺着墙壁跪下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原溪靠着墙壁坐了许久,手腕没有力气,双手搭在膝上,头贴着墙。
脖子间的疼痛让他刚刚的经历在脑海中久久不去。他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要谨慎地对待唐渡。
新建的唐宅是精美的笼子,谁都清楚它只是外表华美,但没有人走过了层层包裹。这些精致包装的深处才是真正的牢笼,它建在曾经的唐家之内,被里面的人重重锁住。
今夜原溪做了那只窥到些许的眼睛。
原溪想今晚做了这个局的人太蠢,太简单,不入流。这个秘密是一把将他拴在唐家的锁链,而不是对着他脖子的刀刃。
提琴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溪听出仍是之前的那首曲子。乐声在黑夜里漂浮,一切如同他来时那般。好像他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站在楼梯上,拿着并不重要的资料,听了一首容易有泪的曲。
原溪缓慢地扶着墙站起来,他手腕和脖子的位置仍旧疼着,但并不影响走路。原溪只是脑子有些晕,他不想记得那个女人和她说的话,然而它们却在他不想触碰的角落无比清晰,让原溪很清楚,如果有一天有人逼他想,他仍知道,那个女人是唐渡的母亲唐华清的妻子,她没有死,她是个疯子,被唐家藏起来,似乎因为她对唐华清做过什么。
原溪重新出现在别墅大门外的时候,倚靠着车门抽烟的司机非常惊讶。他的嘴没合拢,让原溪看了生怕那根烟会掉出来。
原溪脖子上的伤在黑夜里并不明显,加上他用下楼的时间整理了衣领,手上的就更不会暴露。
司机为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前原溪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正值隆冬,夜里风也大,干着冷。唐渡还是之前那身打扮,光着上半身,一条宽松的运动及膝短裤,站在大露台上,毫无掩饰地看着他。
晚上原溪被医生弄醒,睁眼时不自觉的挪动让疼痛敏感而尖锐。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一盏落地灯,显然是怕吵醒他。
医生没有穿白大褂,原溪愣了两三秒才记起他的脸。医生包扎的手也顿住了,见原溪眼中茫然,生怕被误会,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我在给你处理。”
原溪感觉到贴近皮肤的地方药膏冰凉。
结束之后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原溪听着点头,但也没力气和他道别,不过他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没受什么重伤,被姚姿兰抓伤的地方也许会留下疤痕而已。
医生推门离开,原溪闭着眼,身子往下缩进被子里,却迟迟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
但是有人走了进来,因为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原溪一时间心跳如雷。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唐渡。当晚上的事情不存在吗?唐渡不会允许;好好和他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唐渡当然会知道他是被人利用了,原溪对那里根本一无所知。且不论怎么做,这一切被原溪撞破了,这是改变不了的结果。
身侧的床轻轻陷下去一块,温热的手指搭在缠着原溪脖子的绷带上,让他觉得有些痒,又不敢动。
“明天……扫墓。”
原溪听了双眼半睁,眼睛雾蒙蒙又红红的,大概是因为那几颗泪水。唐渡牵着他的小臂,埋下头沿着一点已经不太明显的红色痕迹亲了亲。
原溪抖了一下,唐渡笑着把他的双手握出来,叠在自己后颈。
“用力。”他说。
原溪摇头,短发在枕头上摩擦出声。
唐渡顺着手臂捏了捏原溪的手,神色温柔地又说:“我没喂饱你吗?让你用力。”
原溪动了一下,他一手掌着唐渡的后颈,一手拿大拇指摸了摸他的喉.结,又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唐渡,眼睛微微睁大。
用力了。
唐渡眼神暗了暗,忽然弯腰吻他。
这个吻太轻了,轻得不像是唐渡给的。原溪还是没有回应,圈着唐渡的手逐渐滑下来挨着床单。
唐渡揉了揉他的嘴唇。原溪的唇色原本就比常人深一些,每次亲过以后又润了不少。
原来原溪是不冷的,他一身清高装给外人看,实则柔软无比。
原溪把这些都当成唐渡给他的道歉。
“底下煮了元宵。”
原溪摇摇头,唐渡还是把他抱起来下了楼。
餐厅里放了两碗汤圆,每一个汤圆的个头都小小的,一碗里总共也没几个。
唐渡没放他下来,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原溪吃了两个之后就把勺子放下了。
唐渡没有尝,问他甜不甜,原溪点头,唐渡又问是有多甜。
原溪怔了一下,唐渡又吻他。
原溪睡下了唐渡才离开,他没留在这栋别墅,上车以后给陈景韵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找个心理医生。”
第23章 祭祖
昨夜唐渡说的扫墓,竟是要带上他去的意思。
早上医生又来了一次,帮他换了药,医生走后没多久,原溪收到了唐渡让他出来的短信。
应该是医生告诉唐渡他已经醒了,原溪慢吞吞地换着运动鞋,鞋带栓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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