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赌墨泼茶
丛山看着他,笑着问:“淮宝,你跟观音说了哪些贪心的话?”
姜淮笑了,不说话。
他不追问了。
两人走到桥边,桥下有一个白胡子的人,怀里有一样乐器,不像琵琶,也不像月琴,像半面葫芦。
木头褪色发白,没上过彩漆,几根短短的弦,拨弄出好听的曲子。
又有一个清理水草的人,驾着小舟,在绿水里晃悠,过了小桥,过了戏台。
两人到了桥上,细看这一片古建筑,说不清是借景,还是象征,一切都是合适的,气氛静谧得很。
两人逛够了,车子停在附近,丛山开车,姜淮上了车,想着小麻雀总算完成任务了。
进入腊月,姜淮放假,每天窝在沙发上看闲书,吃苹果,也吃梨子,偶尔去阳台上听焰火。
丛山忙,要到处应酬,笑着说:“淮宝,你比我还散淡。”
姜淮给他系好领带,又去切果盘,苹果划成小块,梨子都是整个,削干净皮摆在边上。
丛山叫住他:“淮宝,你的梨子忘了切。”
姜淮瞪他一眼,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又“呸呸呸”三声。
隔了一会,他洗干净手回来,走到丛山身边,小声说:“梨子是不能分的,你懂不懂呀?”
丛山不明所以。
姜淮说:“我还没做糯米汤圆,灶王爷没封嘴,会乱讲。”
他勾住丛山的尾指,轻轻晃了晃:“快要新的一年了,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丛山笑了,亲了他一下,觉得他结婚之后变得可爱不少。
晚上,丛山拿回来一个大号地球仪,带电线插头,说当台灯用。
姜淮将地球仪连上插座,透明的蓝色地球亮了,里面竟然有一堆钱,美元英镑都有。
姜淮呆了,问:“真钱啊?”
丛山笑着问:“好玩么?你上次不是要我放美元英镑么?”
姜淮半天缓过神来,说:“下次别这么客气,放点津巴布韦币就可以了。”
丛山笑了,说:“压岁钱不能太小气。”
姜淮抱住地球仪,想找地方藏起来。
这存钱罐真别致。
丛山看他折腾,觉得姜淮某方面像松鼠。
以前藏着相册,现在藏着他给他的东西。
腊月二十三这天,他们在家做糖瓜沾。
麦芽糖是事先买好的,倒进锅里用中火熬制成粘稠的糖团,然后倒在铺满甜奶粉的案板上揉搓。
揉搓好后要把糖团拉成长条,姜淮跟在丛山身边捣乱,戴上手套,要用糖团拔河。
丛山怕他烫着自己,让他去客厅看电影,姜淮却想玩跳跳棋。
丛山找出棋盘,一本正经地说:“淮宝,跳跳棋不可以吃子,你知道吧?”
姜淮“嗯”一声。
丛山又说:“跳跳棋也不可以玩成飞行棋。”
姜淮轻轻笑了,觉得丛山把他耍赖的招数摸得一清二楚。
丛山说:“输的人不可以打扰赢的人做事。”
姜淮应下来,战局正式开始。他俩互相围追堵截,互相使绊子,一局可以下很久。
姜淮说:“感觉我们可以玩到白头偕老的那一天。”
姜淮才说完,丛山忽然摆了他一道,跳跳棋全部回家,让姜淮大吃一惊。
丛山说:“淮宝,愿赌服输。”
姜淮目瞪口呆,忽然意识到前半局丛山都在故意放水,逗他玩,让他不要输得太快。
他抬头看着丛山,兴师问罪:“你为什么骗我?”
丛山说:“我怎么骗你了?”
姜淮无理取闹:“你骗我时间。”
丛山说:“淮宝,是你找我下棋的。”
姜淮想了想,又说:“那为什么又给我放水?”
丛山笑了,抱着姜淮坐到沙发上,摊开他的掌心,写了一个字。
“淮宝,你看,‘丛’这个字,双人并肩。你这么傻,我只能配合你了。”
姜淮恼羞成怒,握住他的手指,不留情地留下一个小牙印。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丛山接了一个电话。
他开的外放,姜淮能听见聊天内容,有点诧异,说:“你要找的字帖,是文征明的《清静经》?”
丛山说是。
姜淮忽然笑了,说:“好巧。”
丛山挑眉看着他。
姜淮说:“看来,观音像灵验了。”
丛山更疑惑了。
姜淮说:“我的师母喜欢练字,她有一副私藏的字帖,也叫《清静经》。”
第四十五章 鸳鸯酥
丛山和姜淮坐飞机回淮港,给张老和严夫人拜年。
张老陡然得知爱徒结婚,面色不虞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冷着脸不说话。
严夫人倒是一脸和善,穿一身喜庆的旗袍,沏好茶,在客厅招待二人。
姜淮偷偷打量张老的神色,有些局促。
张老扭过头冷冷地“哼”一声。
严夫人嗔他一眼,转过温柔地笑了下,和丛山攀谈。丛山一表人才,举止言谈不俗,她心里是满意的。
丛山表明来意,严夫人问他:“听你描述,那帖大约是清代仿作,可以乱真,既是你的朋友,想来就算看出来,也不会拆穿你,你为何不用?”
丛山说:“正因他是我的朋友,我更不可以假乱真。赝品就是赝品,人心里总有定论。”
严夫人微微一笑,说:“你难道一件违心事也不曾做过?”
丛山说:“没有做过。”
严夫人点点头,突然说:“你且随我来,写几个字我看看。”
丛山说好。
书房在二楼,严夫人领着丛山上楼,姜淮跟在身后。
笔墨都是现成的,丛山提笔写了“正心诚意”四个字,瘦金体,骨力遒劲。
严夫人有点意外,反复细看,脸上一直带着笑,说:“年纪轻轻,巍巍可观。”
写完字,字帖的事,严夫人没给准话,只是让他们留下来吃一顿饭。
姜淮去厨房帮忙,丛山陪张老去钓鱼。
严夫人要做鸳鸯酥,姜淮帮忙揉面。严夫人一边调馅料,一边说:“小姜,你这次可把老张气得不轻。”
姜淮自知理亏,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一笑。
严夫人说:“昨天接到你电话,听说你要回来,他高兴得不得了,结果听说你要带爱人回来,高兴劲一下子就没了。”
姜淮说:“我和丛山刚结婚,也没来得及告诉您和老师。”
严夫人说:“自家的宝贝孩子,悄无声息地结婚了,当父母的多少都会难以接受。”
姜淮乖顺地点头。
严夫人说:“不过刚才看下来,他是个妥帖细致的人,我这关是过了。”
姜淮有些得意,脸上笑出酒窝。
也不知丛山和张老说了什么,吃饭时张老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姜淮咬着筷子头,小声给丛山说:“我师母手艺很好的,我们今年夏天再来,蹭鱼汤喝。”
话音刚落,冷不丁听见张老开口:“丛山是吧?”
丛山放下筷子应是。
“去年夏天,”张老抬了抬下巴,看着姜淮,“是不是就是你给这小子打的电话?”
两人俱是一愣,又同时想到去年夏天的事。
姜淮脸皮薄,率先红了脸。
张老看他的反应,说:“我就知道。”
姜淮说:“当时、当时,谁又能预测后来的事呢……”
张老却不理他,看着丛山,说:“他不承认,我能看出来,他从那时候就开始惦记你了。”
丛山在桌子下牵住姜淮的手,憋着笑应是。
张老说:“我这人护短,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你也是聪明人,知道要怎么做。”
姜淮愣了一下,丛山点头应是。
张老脸色变好,了却心事地松口气,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