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赌墨泼茶
傍晚,他们去听川剧。街上晕黄路灯里,柳树的线条那样单薄,雨雪霏霏。
姜淮有点置身事外了。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呢,不真实的感觉加重了。
丛山叫了他一声。
姜淮回神,说:“真好。”
丛山说:“淮宝,以后我们一起去更多地方。”
姜淮“嗯”了一声。
他们去了一家厅堂式的戏院,座位很少,进场关了手机,坐下饮茶。茶桌花瓶里斜插几枝水仙,透明的淡白,香气若有若无。戏约一个半钟,演员没用麦克风,纯靠嗓子唱,繁复雅丽的曲词,辛酸泼辣的世态,巨细无遗,引人心头震颤。
姜淮偶尔望向丛山的侧脸,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天,一行人做完正事,从重庆回来。
写字楼下的停车场,李家太子爷扒拉着丛山的车门。
“程松他不肯见我。”
“然后呢?”
“你们不是多年朋友么?”
“想怎么样,直说。”
“你让他见我。”
“他不收徒。”
丛山直接拒绝。
太子爷说:“我不管,今天见不到程松我不走。”
丛山笑了,觉得他异想天开,问:“李少,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我没有,我想见我老婆,天经地义。”
他们僵持良久,丛山说:“他回寺庙去了。”
“谢了,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满意了?滚远点。”
“好好好,我现在就滚。”
太子爷松手,替丛山关上车门,亲切地招手说再见。
丛山根本不想理这活宝。
姜淮坐在一边,看笑了。
他用手机商业新闻,一家贸易公司卖过期进口牛奶,在仓库偷偷修改保质期,投入市场,被监管查出,十多人被判刑。
背后的投资系,虽然不用担刑责,被人诟病。
投资商正是丛越。
丛山说:“食品类公司黑天鹅事件多,如果不是手上没项目,精力没处去,根本没必要做这一块。”
姜淮“嗯”了一声。
丛山说:“丛家现在人心散漫,要鲸吞丛家的股份,现在就是好时候。”
丛家的底细,丛山肯定最清楚。打起收购战来,丛家能调动多少钱,股价有没有水分,外人估不清,他心里当然有数。
姜淮“嗯”了一声。
李家对丛家发起收购,实际上是丛山在操持,李老先生余威犹存,他们借助成阳的力,添上程松的助力,这场股权战打的此起彼伏,蔓延了好几个月。
丛家发布公告时,李家已经是第二大股东。
婚礼的事,一天一天筹备着,像搭城堡积木一样,等到婚礼请柬寄出去那天,已经是春末夏初了。
姜淮在家枕着他的功夫熊猫,看动画片,等丛山下班。
傍晚,两个人去私人园林吃饭,看庭院建筑,满园茶花树开了。花枝上有一只雀仔,小乳雀,唱的特别娇。
他们吃川菜,有一道开水白菜,姜淮只有在大学时,在书里见过。
汤色清凉,清鲜淡雅,香味浓醇,汤味浓厚,却清香爽口,不油不腻。
姜淮看食记,又要金华的火腿,又要广东的瑶柱,又要福州的鲍鱼,金贵的不得了的食材,只是为了配一棵大白菜。
吃完饭,他们站在雕栏木桥上,看花窗下鲤鱼游来游去。当中有一只大鲤鱼,头是黑色,身是白色,尾是红色。
丛山说:“淮宝,那只鲤鱼挺像你。”
姜淮问:“哪里像?”
丛山说:“单纯,又有点异类,不随波逐流。”
姜淮不听他胡扯,从他外套口袋掏出硬币,扔水中央的小石碗,不中。
丛山展手,姜淮将硬币放回他手心。
他慢条斯理地扔,硬币击中石碗,一扔一个准,发出清脆的声响。
丛山说:“淮宝可以许愿了。”
姜淮说:“一家人平安喜乐。”
丛山说:“这也是个大题目。”
姜淮想了想,说:“那就你永远喜欢我。”
丛山笑了,亲了亲他,说:“那这已经实现了。”
过了夏至,李家和丛家在争夺股权,外人担心李家资金断链,吞不下丛家,预期股价一定会大跳水。
众人都是看空的态度。
丛山看股价跌的差不多,借丛老爷子的私人名义,反其道行之,着手买进,一入场就是数十亿资金。
风向瞬时发生了逆转,散户像吃了定心丸,纷纷跟进。
连一些大财阀也跟着入场。
丛山自娱自乐,半个月之后,悄悄抛售。
这一轮快进快出,浮盈非常可观。
最后留了一小部分股权,可进可退,几乎白得了一个董事席位。
姜淮问:“这代表什么呢?”
丛山抱着他亲了亲,说:“这代表我们赢了丛越,可以安心结婚了。”
第五十四章 完结
六月一号,婚礼的日子,姜淮醒得特别早,化妆换衣服,还要拍婚礼花絮。
姜淮叫了王秀苗和姜演,没有叫姜德生。
丛山提前看了宾客单,没有异议,说:“淮宝,你认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动。”
姜淮说:“那是因为我是对的。”
丛山说是,笑了下,拿着宾客单去发请帖了。
十点,丛山来接亲,没有被刁难,很顺利地就接到了姜淮。
姜淮和尚晨小声嘀咕:“你怎么就叛变了呢?”
尚晨给姜淮看丛山给的红包,说:“没办法,他实在给的太多了。”
姜淮还想再说话,被丛山抱上车,抱在怀里,傻乎乎地亲了一口。
婚礼剩下的大仪式,姜淮都是魂魄出窍的。
新人交换戒指,两方长辈发言,新人敬酒,一整套过场走下来,姜淮只记得各色灯光晃得他眼花。宾客长什么样,他一概不记得。
一桌一桌敬完酒,他迫不及待躲进宴会厅附设的化妆室。
丛山来找他,手上拿着一瓶洋酒,开了,没拿杯子,和姜淮一人一口。
两人算是偷了个懒。
姜淮虽然有点醉了,但和丛山一齐送宾客的时候,站得挺稳。
婚礼结束后,两个人在酒店房间歇了一个下午觉,醒了,换一套衣服,晚上还要答谢亲朋。
直到晚上十点,答谢宴折腾完毕,丛山和姜淮终于坐车回家。
最后居然是没喝酒的李家太子爷送他们回家,一路上,活宝在那儿滔滔不绝,说程松有多么多么喜欢他。
丛山头痛之余,问:“程松怎么喜欢你?”
太子爷说:“我老婆夸我有个性,不会千篇一律,哪怕我画的东西没意义,没意思,还肤浅。”
姜淮问丛山:“这算夸人的话吗?”
丛山微微一笑,说:“程松被他缠烦了,应付他而已。”
太子爷充耳不闻,说:“我老婆下个月要去南京,我偷偷跟过去,你别告诉他。”
丛山点头,说:“行。”
太子爷眉开眼笑。
丛山说:“满意了就别兜圈了。我家在北边。”
太子爷说:“我迷路了。”
丛山:“……”
姜淮笑出了声。
第二天,姜淮起得迟,他庆幸现在是新时代,结婚不用早起请安。
他和丛山在床上赖了一会床,洗漱完去书房,看见丛山摆在桌上的江城高中招生宣传单。
丛山做好早饭,去书房叫他,发现他怔怔地看着宣传单,眼尾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