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小玄
冯周和他摆摆手,忽然干呕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团委老师怕他出什么事,连忙对虞少淳说:“你快扶着他去医务室看一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虞少淳应了一声,直接蹲下把还蜷着身子干呕的冯周背在背上,火急火燎地向医务室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两条知识点:
(物理):金属导体的特点为金属导体内有自由移动的电子
(语文):我国第一部 纪传体通史:《史记》
第14章
虞少淳刚背着冯周冲进教学楼,冯周就低声说:“不用去医务室。”
虞少淳想起上次自己挨揍后冯周让他去医务室时十分强硬的态度,觉得自己报仇的时候到了。他反手去拍了拍冯周的背,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那可不行,医务室一定要去。”
冯周喘丨息着在虞少淳背上挣扎了起来:“我说不去,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凶什么?”虞少淳紧了紧箍着他的胳膊,“就许你对别人凶不许别人对你凶?冯学霸,做人可不能太双标了。”
冯周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你先放我下去。”
“不放。”
“放。”
“不放......我靠你他妈怎么咬人啊?”
虞少淳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撒手,让背上咬人的这位祖宗下来。冯周刚站稳,腰一弯,又干呕出声。
虞少淳皱着眉在旁边看他:“我说,你是不是怀了在这孕吐呢?”
冯周瞪了他一眼:“我......”
他闭了闭眼,思考片刻,抬头看着虞少淳:“我告诉你为什么,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虞少淳点头,满脸写着“八卦”两字:“知道了,你快说。”
“你发誓。”
“之前不还唯物主义者吗?怎么现在信起发誓来了?”虞少淳损他归损他,却还是举起手,“我发誓不把你的事告诉别人,不然就让我高中三年永远只能考年级第二。”
“可你确实只能考年级第二啊?”
“冯周,”虞少淳真诚地问他,“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嘴欠吗?”
冯周叹了口气,蹲在楼梯旁:“其实我有人群恐惧症。”
虞少淳没听说过这个病症,问他:“哈?什么恐惧症?”
“就是看见人多会害怕导致生理不适的一种病,我自己上网查的,”冯周给他解释,“比如不能在很多人面前演讲或者说话之类的......”
虞少淳直接坐在台阶上问他:“你这个人挺奇怪的,你不仅有洁癖,强迫症,还有人群恐惧症?再有没有别的病了?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冯周把下巴放在胳膊上:“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别的,或许过几年就......”
间操结束的铃声响起,冯周把下半截话咽回了肚里,起身就要往教学楼外走。虞少淳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后摆:“你干嘛去?”
“下节课体育课,”冯周说,“我要去上课,你不去吗?”
虞少淳问他:“你就这么热衷跑1000米?”
“我及格很困难,如果不练的话就更不可能及格了。”
“冯学霸,我研究过了,”虞少淳说,“1000米这种事呢,百分之九十靠基因决定你跑步的快慢。有的人天生跑得快,有的人天生跑不快。既然没法及格,就顺其自然,偶尔练一练,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要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冯周还想反驳他:“可是这算旷课......”
虞少淳拍拍腿从地上蹦起来,抓着冯周的手腕就向左边的走廊走去:“可是什么可是,刚刚团委老师不还让我带你去医务室吗?问就说在医务室,不会有事的胆小鬼。”
上课间操的学生陆续开始走回教室,他们在人潮中逆流而上。冯周问:“你要回教室吗?”
“回什么教室,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八中主教学楼的走廊尽头通向一座独栋小楼,小楼里有心理咨询室,乒乓球馆,体育馆和音乐教室等一系列基本上只给来视察的领导看的教室。虞少淳带着冯周一路从一楼上到四楼,停在一扇铁门前。
铁门是焊在墙上的,锁住了四楼通向上面的路。冯周问:“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虞少淳松开他的手,活动了下胳膊和腿:“带你穿过铁门去上面。”
“你疯了吧?”冯周伸手拽了拽铁门,发现不出意外地被锁得很紧,“你想撬锁?”
虞少淳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下他的脸:“撬什么撬锁,咱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说完,这位遵纪守法的良民伸腿跨过扶手,踩在了楼梯右半边露在外面的一小段上。
冯周目瞪口呆:“你想这么爬上去?你真的疯了吧?”
虞少淳没理他,扶着扶手一级一级地横着向上爬去,慢慢就来到了两段楼梯的交接处。
冯周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他要干什么。两段楼梯和铁门交汇的地方有一个半米宽的空隙,如果他估算得没错,虞少淳应该正好能从里面钻过去。
他从楼梯缝往下看了一眼,能直接看见一楼的瓷砖地,这要是手脚打滑,怕是......
冯周不敢多想,打了个哆嗦把头收了回来,正好看见虞少淳把腿向扶手里侧一迈,头低了下去,堪堪擦着上面的楼梯底侧伸进去后又把半个身子挤了进去,再慢慢将另一条腿也收进来。
虞少淳拍了拍身上蹭的墙灰,看见冯周在下面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对他招了招手:“来啊。”
“我......”冯周咽了口唾沫,“我还是算了吧。”
虞少淳敲敲铁门:“怎么就算了?你不会告诉我你恐高吧?”
冯周摇摇头。
他实在是不敢踩着楼梯露在外面那么短小的一截爬上去的,万一摔下去了呢?
“别怕,不会有事的,”虞少淳看出了他为什么害怕,“我在上面扶着你,怎么可能摔下去?”
冯周不太想在这个人面前露怯。他颤巍巍地向前迈出步子,站在了最底层的楼梯上。
向上看,半米宽的缝。向下看,十二米高的楼。
进退不得,他想消失。
虞少淳在铁门后鼓励他:“别怕,慢慢来。”
冯周一级一级踩着侧面的楼梯,到了那个看上去很小的三角形空隙旁边。他握着扶手问:“现在我该怎么爬?”
“先伸右腿进来,”虞少淳伸手按着他的胳膊,“我是伸右腿比较方便的。”
冯周依言把右腿伸了进去:“然后呢?”
一条腿在里面一条腿在外面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虞少淳指挥他:“然后头伸进来。”
冯周把头向铁门里一怼,磕在了上面楼梯的底部。他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虞少淳连忙把手放在他头上方护着:“能不能小心点?这都被你撞到了?”
冯周吸取了教训,慢慢蹭着他的手把头伸了进来,接着上半身自然而然地也跟着到了铁门后方。他心下松了口气,把左腿也迈进来,可还没站稳就脚下一滑,整个人向虞少淳扑去。虞少淳慌乱中抬头,冯周的嘴擦过他的脸颊,砸在肩上。
他触电一样把冯周推开,冯周后退了几步靠在铁门上,看上去还有点晕。虞少淳只觉得刚刚被冯周嘴碰过的那块皮肤上像有火在烧,他连忙心虚地把视线移走,没话找话:“还活着?”
冯周心有余悸地向楼下看去,刚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眩晕,扶着把手直起身,手上的汗在上面留下了一双手印。他伸手摸嘴摸下来不少血,才想起来刚刚似乎是牙磕破了嘴唇,转身想质问虞少淳为什么向后退了一步,就看见他正盯着天花板。
“你干什么呢?”冯周问,“脸怎么这么红?”
虞少淳正色答道:“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冯周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玩烂梗,先一步向楼上走去。
通向五楼的两段楼梯一看就是很久没人走过了,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灰,踩上去就飘了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弥漫成一片雾蒙蒙的光幕。冯周用袖子掩住口鼻抬头,发现这个被封住的五楼和其他楼层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左侧多了一扇半掩的玻璃门。
虞少淳三两步跨上楼梯,伸手把玻璃门拉开,微微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冯学霸光临我的秘密基地,真是令我等蓬荜生辉。”
冯周走过那扇门,面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沥青铺就的屋顶,被阳光晒得发烫,烤得人暖洋洋的。偶尔还有一阵清凉的秋风拂过,吹得宽大的校服外衣都鼓了起来。向左看去能看见不远处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地连成一条线通向远方,购物大厦的玻璃窗反射着七彩的光,晶莹剔透的如同一场梦境。
“别光看那边啊,回头,”虞少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看这里。”
冯周回头,就见平日里被人嫌弃脏乱差的后巷在高处居然看上去整整齐齐,像一堆乐高积木里的小方块堆叠在一起,渺小又可爱。而在这些灰头土脸的小楼之间,一道金红的链子跳跃在其中,贯穿了整个烂尾楼区,像条正在跳动的脉搏。
“这是什么?”
虞少淳张开双臂倒在地上:“他们要整顿市容,那条路两边去年刚栽上枫树,今年是它们的首秀。现在叶子还没红透,等国庆过了再来看,应该会更好看。”
冯周看了一眼沥青的地面,心里有些抗拒,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台子上。他看着那条由枫树组成的“大动脉”看了很久:“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高一刚入学我在教学楼里乱逛,看见了这个铁门,”虞少淳一只胳膊枕在头下,“我当时可中二了你知道吗?我怀疑这扇铁门后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我们学校其实在为什么神秘机构研究技术,又比如像奇幻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过铁门会到达异世界。”
“后来我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爬上来了,除了风景什么也没找到。你是第一个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冯周干巴巴地说:“哦,我真是感动得要命。”
他侧过头,看向拘谨坐在旁边的冯周,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拉。冯周向前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你干什么?”
虞少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姿端正得像个新闻联播主持。这地很软的,来躺躺看。”
“不要,”冯周直起身,“地上脏。”
最后他还是拗不过虞少淳,坐在了他身边。虞少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忽然说:“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如果你因为我被开除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自己想管闲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冯周问,“你怎么这么愿意替别人内疚?不会累吗?”
虞少淳反问他:“那你怎么天天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不会累吗?”
“万年老二,如果你高处不胜寒的话也会一样在意别人的看法的,你没有这种体会只是因为你站得不够高。”
“噢哟?我这叫淡泊名利看破红尘潇洒自由,你懂屁?”
“你这叫不求上进。换我一直当第二,我头拱地学习也要考过第一一次。”
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还是虞少淳先认输:“行行好,现在不想和你吵,我们不能享受一下久违的安宁吗?”
久违的安宁吗?
操场上有人大喊大叫地踢球,有女生三三两两在树荫下讲话,有车水马龙的声音,和鸟儿啾鸣着扑腾翅膀。
还有风扑在脸上,痒痒的。
虞少淳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觉得身边那位神仙安静得有点奇怪。他睁开眼,就看见冯周靠在旁边的墙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刚才一瞬间擦着自己面颊而过的唇,心中那一丝星星之火似的慌乱还未燎原,便被他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