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小玄
“我觉得冯学霸说得对啊,”唐谦经过的时候插嘴,“确实得往右边点。”
虞少淳依言又把对联往右扯了一下:“确定这儿啦?”
冯周还没说话,嘴里就被人塞了块东西。
“尝尝黄桃,”路小南端着一罐黄桃罐头正好路过前门,“现在还能吃,一会儿就鬼畜起来了。”
虞少淳从凳子上跳下来:“你们要对黄桃做什么?”
“联欢会设计了小比赛,输的人吃加工版黄桃罐头,”路小南指了指不远处聚在一起炮制黑暗料理的女生们,“偷偷告诉你们,她们往黄桃里加雪碧醋和生抽。”
虞少淳瞪大眼睛:“靠,80一桶的罐头你们用来搞黑暗料理?”
“虞总有钱虞总给嘛,”路小南不怀好意一笑,“冯学霸,好吃不?”
“挺好吃的。”
“那就再吃一块呗。”
虞少淳伸手挡住路小南伸过来的叉子:“冯学霸想吃可以来我家吃,这桶留给她们玩去。”
冯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黎国豪拽走了。他带冯周回到教室里,指着黑板上的横幅问他:“冯学霸,用你强迫症患者的眼光帮我看一眼,这横幅歪不?”
冯周定睛一看,那条横幅上写的字居然是“干丨挺一班,日丨怂三班,元旦快乐。”
“......你们挺嚣张的。”
“新年第一天就是要嚣张,”黎国豪说,“好兆头,可以嚣张一整年呢。”
旁边一个拿着气球的路过,顺手塞给他俩几颗剥好的榛子,说是从包福袋的地方顺来的,且吃且珍惜。
黎国豪吃了两颗觉得香,小声问还能不能再顺几颗来。那人面带难色,悄悄告诉他们榛子和瓜子快被偷完了,开心果倒是剩了挺多,就是味道有点怪,好像是芥末的。
冯周还没来得及道谢,又被唐谦喊过去看窗户上的拉花对不对称。
平日里他自觉讨人嫌的强迫症突然如此受欢迎,让冯周有些措手不及。
教室里的人声越来越大,他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只能撸起袖子三两步爬上桌椅搭成的简易爬架,也参与了贴拉花的大军之中。
虞少淳拎着刚送来的奶茶进门,就看见冯周和几个人正挤在墙边争论红色拉花配银色好看还是金色好看。他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大声给出建议:“听我的,搭绿色最好看!”
“有病!”几人异口同声地骂道。
早就打开的电视终于转播出教师节目的现场,镜头一转就给了谭远照一个特写。
谭远照面如菜色,紧张得一头小卷毛都在乱颤,二班学生放下手里的活儿,集体起哄,给足了谭远照面子,把门口刚来要拍照的学生会宣传部部员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相机。
画面切回邰枚和另一个女生。
邰枚上个月去参加了学生会组织的主持人竞选活动,凭借精致的外貌和优质的发音在一干男同学中脱颖而出。
他比谭远照镇定多了,举着台本声情并茂地读道:“下面有请谭远照老师,王晓雯老师,教学处梁成栋主任,团委办公室田露老师为大家表演的三句半——《你今天学习了吗?》”
冯周看着浑身上下写满“我好紧张”的谭远照不断瞟身边的音乐老师,觉得他要是眼角再抽风估计全校人都得知道他和音乐老师有点故事。
梁成栋主任率先敲鼓:“化学有机不简单。”
田露老师紧随其后:“英语单词记得烂。”
王晓雯老师扣了下手里的镲:“音乐又被主科占。”
谭远照连忙狠狠敲了下手里的锣:“及格难!”
这四位刚念完第一段,绷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教室里也笑声一片,尤其看见谭远照因为过于紧张把锣敲得震天响时笑声更响了。
大家都拿着手里的东西或站在椅子上或坐在桌上,专心地看着电视里自家班主任的表演,红色金色银色的拉花从手上蜿蜒成一片喜庆的颜色,让冯周微微有些发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自然地参与到班级的集体活动里,就好像一片黑白的世界不知何时从某处开始氤氲出了红和其他颜色,之后势如破竹般席卷了他整个单调的前十七年人生。
他忽然想把眼前这一幕照下来,定格成相片。若这样的生活只是昙花一现,至少......
至少看见照片时也会回忆起彩色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血与泪的教训告诉大家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orz
第35章
“辞旧岁迎新年,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终于送走了2020年,迎来了崭新的2021年。”
路小南翻了一页手上的稿子, 又继续念道:“但是在此佳节我不得不遵照教学处的精神提醒一下各位家人们,距离2022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还有464天, 距离2020年高二上半学期期末考试还有15天。你, 学习了吗?”
刚才还精神焕发抢夺零食的在座各位英雄好汉纷纷哀嚎不止。
“在这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 ”路小南又翻了一页,“下面由我来为大家宣读2020年D市八中‘实验二班’十大事件。”
“第十件, 四小伙儿下课齐聚男厕所偶遇赵主任, 赵主任以为聚众吸烟把人扣押教育处,没想到他们其实在分鹌鹑蛋。”
“四小伙儿”在全班的大笑声中齐刷刷低下头, 不太想面对这种公开处刑的时刻。
“第九件,天降大雪,虞少淳同志突发奇想自制雪橇上学, 不幸在校门口铲倒赵主任,被罚扫两节自习课的雪。”
虞少淳站在门口, 面带微笑向大家鞠了一躬。他的自制雪橇还被锁在学校保卫处隔壁的工具室,每次路过的时候他都要戏很足地上演一出和“雪橇”的生离死别。
“第八件, 唐谦,黎国豪,邰枚同志晚自习打牌遭梁主任抓获, 被带去学习处打了两个小时的斗地主。”
“第七件, 虞少淳同志成功策反冯周同志放下书本,加入五排小队。”
冯周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年终总结”还会有他。
“第六件, 截止上个月的月考成绩,本班平均分第一三次,仅比隔壁一班少了两次,希望同学们新学期再接再厉。”
“第五件,截止上个月的月考,冯周同志再次稳居全校第一的宝座。”
“第四件,截止上个月的月考,虞少淳同志依旧是顽强的年级第二。”
冯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口的虞少淳,发现虞少淳也正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后,那个脑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似乎在向他示威。冯周无端想起了虞少淳的中译英,绷着脸把头转回去,差点笑出来。
“第三件,”路小南清清嗓子,“二班人坚决维护自己作为学生的利益,让‘恶师’卷铺盖走人,普天同庆!”
“第二件,冯周同志和虞少淳同志舍己为人,找到了月考漏题真相,为大家争取了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最后一件,”路小南看了眼自己的同学们,“我们从人潮人海中来,有幸能在一个班读书,是天定的缘分。感谢相遇,祝愿大家的未来会一直精彩。”
冯周跟着周围的人鼓起了掌,他意外地发现这“十大事件”中的每一件居然都历历在目,清楚得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煽情的话不多说,下面有请虞少淳同学为大家带来他没告诉我歌叫什么名字的弹唱表演。”
旁边负责道具的同学赶紧帮他把椅子和麦克风架好。
虞少淳穿着他那身招牌亮橙色的风衣进门,摘下墨镜对着观众挥了挥手,颇有几分开个人演唱会的风范:“第一次唱,唱不好也别骂我。录音录好听的行,别的就算了,要发网上记得美图修音一条龙服务。”
他微调着麦克风的位置坐了下来,把手搭在吉他上。路小南连忙关掉了教室里的灯,观众们纷纷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当做荧光棒一样挥着。
冯周也跟着拿出手机,他无意间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下雪了。
虞少淳轻轻扫弦,连雪落下的速度都变慢了些许。
“他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八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虞少淳唱歌的时候声音和平日装疯卖傻时不一样,反而多了几分青涩,像枝头将熟未熟尚还泛青的浆果,独具一份少年人不成熟的魅力。因为还未成熟,所以有着无限的潜力。
“原来虞总还有这一手。”
冯周听着旁边有人夸他心想他就装大尾巴狼吧前几天在视频里鬼哭狼嚎唱《死了都要爱》和《青藏高原》的也不知道是哪路妖怪,可是想着想着他又觉得有趣。
别人只看得见虞少淳是个包装精良的成功人士,有钱有脑子有颜吹拉弹唱会点皮毛。但只有他知道这人骨子里还逃不开那副又顽劣又偶尔疯癫的性子,活得像个小孩,自信放光芒。
等大家挥着手机鼓掌欢呼时,冯周才发现虞少淳一首歌唱完了。他跟着拍了两下手,发现虞少淳还坐在那里没有动。
和说好的不一样。
当时虞少淳找他参谋的时候可只说要唱这一首来着。
虞少淳拍了拍麦克:“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就再送你们一首。”
送什么?《死了都要爱》吗?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闪光灯组成的应援团,似有若无地看了角落里的冯周一眼:“说是送你们,其实也是单独送给某人的。”
“我们身为七十亿碳基生物的一员,逃不开生老病死的俗套话题。来是一个人来,走也是一个人走。虽然听起来很凄凉,但好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人陪伴,就像木星和它的木卫一二三。新的一年,祝有卫星的星星和卫星间的引力更强,也祝孤星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卫星。”
所有人都在猜虞少淳是唱给谁的,从班里的女同学猜到了外班的女同学。坐在冯周旁边的人戳了戳他:“冯学霸,虞总是不是在咱班有喜欢的人啊?”
冯周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一直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忽然回忆起之前两人连麦时他提到的“孤星”论,心下一震,倏地抬头看向虞少淳。那人却已经垂下眼睛,格外认真地弹着温柔的前奏。
第二首歌不在那天虞少淳提前彩排的节目单里,冯周也从来没听过。他悄悄问旁边的人:“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克卜勒》”那个同学说,“孙燕姿的。”
冯周想起了之前和他们五排时自己随手取的游戏id。
克卜勒。
Kepler。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你的身体。”
“藏在众多孤星之中还是找得到你。”
“挂在天上放光明,反射我的孤寂,提醒我。”
“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原来这首歌真的是唱给他听的。
冯周有些茫然失措地把目光投向周围挥动着手机的同学,才发现原来在有些昏暗的教室里亮着的一朵朵手电就像宇宙中的一片星海,而他这颗孤星不知何时也融入进了“星海”里。
等虞少淳唱完麦克和椅子被撤走,冯周还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
下一个出场的是黎国豪那几个活宝,他们背后插着拖把扫帚脑袋上顶着几根从鸡毛毽上拔下来的羽毛,说是要演一出新版《霸王别姬》。
最后陈驷倒在黎国豪怀抱里,两人含情脉脉对视了半晌,成功赢得在场所有人步调一致的作呕声。
冯周低头盯着地板缝想心事,忽然后背被人拍了拍。他转头,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拽了出去。
虞少淳扯着他的袖子领他绕到消防门后,问他:“刚刚的歌好听吗?”
“你......”
冯周被他那身衣服亮得晃了眼,刚想问他那首歌是怎么回事,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