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小玄
“老师,”一个女生高高举起手,“我有问题。”
罗秋蝶抬抬下巴:“你有什么问题?”
女生站起身,脆生生地问她:“老师,论文,我们班有年级第一第二坐镇,虽说个人力量不能算集体力量,但是有这两位的存在,一定会带着同学们更好地学习知识。论艺,班里有羽毛球特长生两位,声乐特长生一位,机器人队选手三人,二班与一班,何差之有?”
“好!”
虞少淳看热闹不嫌事大,带头鼓掌,班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大着胆子拍手叫好。罗秋蝶没想到居然有人公然和她顶嘴,面色一沉:“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老师,我叫路小南,”女生说,“可能刚才有点冒犯您,我给您赔个不是。”
罗秋蝶低头,往食指唾了口唾沫翻开花名册,从上面顺着往下数:“路小南是吧?你高一下期末考试数学才考了122分,要不是语文英语分高点,你觉得你自己还能来得了实验二班?”
她又把嘴角往下一撇,满脸都写着“不屑”两个字:“你们这些女同学,除了牙尖嘴利,还能剩个什么?老师实话实说,就是看不太起女同学,为什么?因为这是理科班,女同学上了高中,她那个理科就肯定是要比男同学差一些的。她脑子不行,学不过男生,学不过就算了,还以为自己语文英语好是长处沾沾自喜,语文英语好有什么用?要我说啊,女生就应该老老实实学文科,来理科班干什么?”
路小南脸色一白,手揪紧了校服裤子的裤线,但腰板还是挺得笔直,咬着嘴唇瞪着罗秋蝶,一股子倔劲。
罗秋蝶又点了几个女生站起来:“你看这几个女同学,不都是吗?数学都120多,脑子不行也学不明白。我听说还有一个谈恋爱是吧?女同学要自重,知道吗?你们......”
“老师。”
罗秋蝶皱眉看向另一只举起的手:“你也有问题?”
冯周慢慢站起来:“老师,研究表明男性和女性并没有太大的智商差异。但是男性的智商偏向于两极分化,天才和白痴很多,女性的智商更趋于聚集在中间,也有很多女生理科学得比男生好。男生有男生的优势,女生有女生的优势,譬如路小南同学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一直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水平。男生女生智商不会有差异,这个已经被科学证明过了。”
“你就是那个冯周?”罗秋蝶问,“其实我对你一直挺好奇的,每次见你数学成绩也不算特别高,这么偏科还能一直年级第一哦,怎么就数学没考过单科状元?”
冯周好像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老师说得对,目前数学单科状元这个目标在我今年的计划之中,希望我可以实现它。”
罗秋蝶从教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她气得脸色有些发白,颤抖的手不停摸着披风上的流苏:“你怎么和老师说话呢?”
冯周一愣:“我认为我的说话方式没有任何问题,哪里有什么不妥吗?”
他话刚刚说完,罗秋蝶的脸色就直降冰点。她抓起讲桌上的教案,大步走出教室,把门“砰”地一声甩回去,震得整个教室都颤了颤。
等她走了,实验二班才“轰”地炸起锅来:
“她那叫什么话,阴阳怪气谁呢?”
“女的怎么了?没有女的理化生单科第一吗?她自己不也是女的,至于这样吗?”
“这不是还没开学考试吗?她从哪看出来一班比咱班好了?”
也有不少人看着冯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冯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坐回座位继续看书。他刚翻了一页,就感觉有人坐在他前面的空位上。一抬头,虞少淳正撑着脸看他。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虞少淳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虞少淳,你的前座。”
“你坐哪不好非要坐我前面?”
虞少淳凑近他,小声说:“那当然是要和年级第一多学习学习,年级第一可别藏私,大家要一起发展,一起进步,先富带后富,共奔富裕路。”
冯周刚想回嘴,有人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冯学霸,加个微信吗?”
路小南把手机伸到他面前:“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帮肯定帮。”
冯周扫了她的二维码:“我不是帮你说话,只是在阐述事实,你不要误会,你的数学确实需要加强。”
“没事,小路同学,”虞少淳用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向路小南投去风情万种的一瞥,“别理这个死直男,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我,我特热情好客。”
他掏出手机:“年级第一,也和我加个微信?”
冯周扫了他的二维码:“......珍妮玛仕多?”
“别误会,不是骂你的,”虞少淳一边同意好友申请一边解释,“这名字可以当英文名也可以当中文名,还有谐音的魅力,棒呆了。”
路小南看着他俩,玩味地一挑眉:“传言都说你俩见面就吵,果然不差。”
“那不是吵架,”冯周说,“是人类无数次试图驯化低智商灵长类动物的失败经历。”
陈驷跨过半个教室来最后一排找冯周聊天,看见前面坐了个虞少淳,心中警铃大作:“你坐哪不好你坐这干什么?”
虞少淳十分诚恳地回答:“这里安静,适合学习。”
我信你个鬼。
陈驷说:“你千万别惹冯宝生气,我警告你。”
“怎么会呢?”虞少淳一把揽过冯周的肩,“陈驷同志,我和冯周同志的感情那可叫一个情比金坚呐!”
冯周把他的胳膊掰开:“滚蛋。”
罗秋蝶早上来维持了一遍纪律,下午还得来看自习。她刚刚站到二班门口,本来还在讨论题目或者闲聊的学生看见她,瞬间移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向桌面。她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慢慢走进教室:“你们是一点记性也不长。你们看看隔壁一班有人说话吗?”
“老师,隔壁一班这节体育课。”
不知道谁在下面接了一句,大家闷头笑了起来。
罗秋蝶的笑脸没变,用她特有的慢悠悠的语调说:“把别科的东西都收起来,既然我看班就都得学数学。”
学习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思路被打断,虽然二班人嘴里没说出来,但是摔打练习册的动作倒是没少。
罗秋蝶对这浓浓的怨气充耳不闻,掰了根粉笔,在黑板上写题:“来,大家来看一下这道题,不难的啊,会不会都试着做一做。”
......不难个屁。
虞少淳扫了一眼,就知道是那道挺有名的江苏高考压轴题,第一问数列,第二问导数,把导数和数列结合在一起求一百次导,能算十五分钟。他之前做过一遍,现在压根没打算做,翘着两条椅子腿拆手里的修正带玩。
罗秋蝶看了他一眼:“有些同学自己会了不想学习,别影响到别人。”
虞少淳闻言把椅子腿往地上重重一落,砸了个震天响,以示对她的尊敬。
“有没有同学写完的?分享一下解题过程?”
过了大概十分钟,罗秋蝶坐在讲台上问道。
冯周一边举手,一边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解题过程。他举了五分钟罗秋蝶也没喊他,就把有点麻的左手放下,举起了右手。
罗秋蝶看了他一眼,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问:“没有人吗?一班可是有好几个同学能算出来的。”
虞少淳拉长了声音说:“老师——冯周同学好像写完了。”
罗秋蝶被他这么一喊,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她板起脸训斥他:“上课说话要举手,虞少淳你别太随便。”
虞少淳乐了:“刚刚冯周都举了十分钟手您也没叫他,难道是他不够真诚吗?那是不是要焚香沐浴再上个供才配给老佛爷回答问题啊?”
罗秋蝶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内涵,彻底没了笑,气得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想干什么?你有没有点学生的基本素质?我忍你很久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虞少淳也不站起来,又翘起两条椅子腿晃晃悠悠:“罗老师,做人别太双标,说学生之前也看看自己有没有教师的基本素质,好吧?”
罗秋蝶脸色煞白。她抬起手,几次欲言又止,再也没了先前那副游刃有余的作态,颤抖地指着虞少淳,尖起嗓子咆哮:“你滚出去!以后我的课你不许进来上!”
“好嘞!”
虞少淳从善如流地从桌洞里抽出一本练习册,向周围的人挥手告辞,欢快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罗秋蝶看着下面的学生桌上摊着的各种各样的别科练习册,知道自己的话被这群小王八蛋当成个屁放了。她心里像是住了坐火山一样,拱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么狂,第一次月考能考成什么德行!”
冯周推推眼镜,倔强地又举起了手:“老师,现在我能说这道题该怎么解了吗?我试了两种方法都能算出来,就是第二种没法知道舍掉哪个结论,不知道高考让不让用。”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两条知识点
(地理)大气组成:低层大气由干洁空气(氮氧二氧化碳臭氧)水汽和固体杂质组成
(语文)四书:大学 中庸 孟子 论语
第6章
“冯宝,你可得小心点,”陈驷坐在冯周旁边的空位上,忧心忡忡地劝告他,“我觉得虞少淳脑子不正常。”
“你俩高一不是同学吗?”
“他高一也没这样过啊!”
冯周写错了个字,伸手去拿修正带却摸了个空。他抬头,就看见自己修正带的残骸四仰八叉地躺在虞少淳的桌子上。
“你说得对,”冯周点点头,“他确实脑子不正常。”
脑子不正常的那位从门外进来,享受了一路的注目礼。他坐回位置就往桌上一趴,陈驷对冯周努努嘴,意思让他离□□远点。
冯周面不改色,直接伸笔怼了怼虞少淳的腰:“把我修正带修好了还我。”
罗秋蝶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菊花茶。教案和书本被她在桌上摔了个震天响,引得旁边坐着的老师侧目:“怎么了这是?”
“现在这群学生呦,”罗秋蝶把鞋一脱,两只脚就踩在了椅子上,“可了不得,说都不能说了,我说那群女学生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有错吗?”
那个搭话的老师有几分尴尬:“这......”
“天天不学好的,就和男生眉来眼去,说多了又觉得我怎么怎么样,”罗秋蝶翻了个白眼,把花名册打开,“就这数学成绩还来理科班?来理科班学什么呢?来给我拖后腿的啊?”
可算是说到重点上了。
那老师心想不就是你快退休了怕最后这届成绩不好出洋相吗?
但这话他不敢说。
罗秋蝶在八中教了二十来年的书,先不说她教书的水平如何,但确实算得上是数学组一霸,连有省级优秀教师名号的数学组长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上一个说罗秋蝶小话的人已经滚蛋了,他不想做下一个。
二班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有脾气,任凭罗秋蝶天天怎么阴阳怪气,仍然继续我行我素。接受批评态度良好是真的,不改也是真的,上课该学习学习,至于罗秋蝶话里话外的讽刺全当耳边风,根本不care。
用罗秋蝶的话来讲,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个个脸皮比城墙拐弯都厚。二班人犟,她也乐得清闲,有时候上课干脆直接留题目发下去,自己坐在讲台上偷偷玩手机。
可以说二班的数学成绩和罗秋蝶毫无关系。
虞少淳第一天和罗秋蝶发了一次疯之后倒是正常了,又开始围着冯周讨嫌。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拿着两罐冰可乐。他凑近还在低头写题的冯周,把冰可乐贴在了他的脸上。冯周被冰得一激灵:“你有病吗?”
虞少淳把一罐可乐戳在桌上:“喝不喝?”
冯周把可乐推开:“不喝。”
虞少淳像见了鬼一样:“你居然不喝可乐?”
“你是不是摇过了才这么想让我喝?”
虞少淳眼神真诚地对天发誓:“我怎么可能摇过呢?!你在质疑同学的关爱!”
陈驷正好来找冯周吃饭,插嘴道:“冯宝家教严,从来不喝可乐。你送冯宝就等于送我,冯宝要是不喝,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