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四月一日) 第27章

作者:四月一日 标签: 近代现代

  在物质方面,他们俩都不是招摇性子,见同龄人时或者去学校一般不开车,以前小伙伴约着打球,几乎都是张鹤骑车载他过去,然后他骑车载张鹤回来。

  纪峣刚才这句话说的可以说很意味深长了,张鹤下意识脑补了一下,瞬间又被恶心了个够呛。他翻了个白眼,挥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谁说要载你去了,自己开车滚。”

  说完,不理会纪峣,自己骑着小单车走了。

  纪峣:“……”

  这可真他妈是亲兄弟啊。

  另一头,于思远刚下了飞机,就接到蒋秋桐的电话,说自己在机场等他,现在全家人都不在城里,接到他以后,两人直接去老家。

  老家房子大,但人也多,他们这群小辈没有睡单间的待遇,关系一向很好的表兄弟俩被理所当然地分到了一块儿。

  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躺在一张不到一米八的床上,感觉窄得连身都翻不开,虽然一向亲近,然而雄性的气息还是让他们本能地彼此戒备。于思远毫无睡意,犹豫着要不要跟纪峣聊个骚调个情,不过顾忌到身旁的蒋秋桐,他还是克制了下来。

  蒋秋桐似乎一样睡不着,不过不像他翻来覆去,而是躺在床上,像个尸体一样发呆。偶尔会拿出手机,放在掌心里摩挲一会儿,最后却还是没有打开。

  于思远:“……”

  看他那副纠结样,于思远都想说别顾忌我您开心就好了。不知道磨蹭了多久,于思远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刚要睡着,忽然他表哥开口了:“小远。”

  “……”于思远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小远”这种昵称,在他出柜犯熊坚持自己是个大人以后,蒋秋桐就再也没喊过了。猛地被这么一叫,于思远霎时间有种寒毛倒竖的战栗感。

  “哥?怎么了?”

  蒋秋桐沉默了很久,久到于思远差点又没睡过去,才抬起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心脏——那天纪峣摔门而去时,这里产生的抽搐感,至今还非常鲜明。

  黑暗中,只听他月光一样清寒的嗓音在室内徐徐流淌。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是我的学生。小我十几岁。男的。”

  “………………完蛋。”沉默良久后,于思远双眼无神,喃喃自语。

  “嗯?”

  “这下,家里人肯定觉得是我把你带上搅基这条不归路的——你可是家里的嫡长孙——他们得打死我。”

  于思远满脸惨淡。

  ……他大概又得断一次腿了。

第39章 Chap.41

  另一头,纪峣和张鹤这对儿发小如约去打了篮球,而且果然是分开走的——纪峣那个神经病,硬是把牧马人开出了自行车的架势,慢悠悠地缀在张鹤屁股后头。

  也亏得这会儿这条路人少,否则纪峣铁定被喇叭从头按到尾。饶是如此,张鹤也快炸了。

  “你干嘛?”他怒道。

  “我紧张。”纪峣慢吞吞回。

  张鹤:“……”

  打球的时候,温霖果真在。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开场前笑呵呵地问了声是不是老规矩,纪峣下意识点头,他们三个就被分到了一个队。

  张鹤前锋,温霖中锋,纪峣后卫,三个人从纪峣开始打篮球时就是这么打的,没毛病。

  纪峣:“……”

  打球时的气氛意外很好,大概相对于情情爱爱,男人还是更喜欢汗水与热血,全场下来,温霖和纪峣虽然没说过话,然而在对手面前,两人全程配合默契,颇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啊啊……这种感觉……

  纪峣双眸极亮,额头上也全是晶莹的汗珠,伸手一抹,就扑簌簌落到了地上。

  又进了一个球,他热血沸腾,在高速奔跑的过程中,与温霖擦肩而过时,下意识伸手,与对方击了个掌:“Yes!”

  这种肩并肩作战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打完篮球回来,纪峣一身臭汗地钻进车里,朝正往自行车棚走的张鹤摁了摁喇叭:“走不走?”

  张鹤停下脚步,扭头,瘫着脸问:“自行车放你后备箱里怎么样?”

  他还有体力,然而如果有顺风车搭,他也不想在打了一场篮球以后再骑车回去。

  “不行,那样丑。”纪峣想也不想,“你还是骑车回吧。”

  说完,给张鹤比了一个中指,铁血感十足的黑色牧马人擦着对方身体,呼啸而过。

  张鹤:“……”

  出去浪也不是每天的,更多的时候,还是纪峣跟张鹤窝在一起,懒洋洋没骨头似的肩并肩或背靠背,嗑瓜子打游戏吃零食。

  最近那个小战士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上线,没人一块玩的游戏没意思,他就又回来缠着张鹤。

  “说起来,上次年夜饭那会儿,我还以为徐叶叶会来。”纪峣剥了俩开心果,一个扔张鹤张开的嘴巴里,一个扔给自己。

  张鹤给了他一个“上道”的满意眼神,嚼了嚼,将开心果咽了下去,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又张嘴示意纪峣继续喂。

  纪峣恼了,抓起一个金桔丢进去,张鹤毫无防备,嚼了一下后脸都皱起来了,他讨厌金桔的味道,然而他从不浪费粮食,硬是梗着脖子,草草嚼了两下,把一颗金桔吞进了肚子里。

  他弹指给了纪峣一个爆栗,才解释道:“她想来,我没让。”

  纪峣瞧怪物一样瞧他:“为什么?”

  张鹤一脸莫名其妙:“家里人吃团年饭,她家也是,咱们家也是,又不熟,叫她过来谁都吃不好。再说了,我还没去她家见过呢,让人家过来多不好。”

  纪峣摸摸下巴,觉得这逻辑无懈可击,却又有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没想出来,遂放过了这个话头。

  后来这群高中好友又断断续续约过几次球,还一块出去吃过饭唱过歌,纪峣和温霖依旧没说过话,然而吃饭时会顺手递双筷子,唱歌时会顺路开瓶酒。

  这样就够了,纪峣虽然脸大,但也挺容易知足。

  后来,他们又一次约篮球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那时纪峣正站在篮下,满头大汗,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着恢复体力。他们刚刚失了一个球,纪峣难免有点气闷,恢复了一下,正提起腿准备继续的时候,却有张鹤大吼:“纪峣躲开!”

  他的声音从前方远远传来,带着似乎脖子上都青筋暴突的气势。

  纪峣下意识抬头,就见那只篮球带着足球的架势,直勾勾冲着他面门扑过来——

  这他妈哪个仙人干的!

  纪峣心里直骂娘,躲是来不来了,他只来得及硬撇开脖子,希望别被正面亲吻。

  正在这时,一个人却一把拽过纪峣,险险地躲过那球,力道之大,让两个人都摔到地上,滚了半圈。

  “嘭!”与此同时,那只篮球也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起,问有没有事。

  纪峣从地上坐起来,一边笑着摆手一边侧头,没忍住偷瞄了眼刚才把他拽开的温霖——温霖还拉着他一只手,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力气还挺大。

  不过马上温霖就回过了神。

  “没长眼睛么,当心点。”温霖放开他,然后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骂道。就像最平常不过的,每一个男生对待哥们儿的态度那样。

  这好像是他们那次闹翻以后,第一次对话。纪峣呆了一下,忽然感慨万千。

  比赛继续,没时间留给人多想,他们没再说什么,匆匆分别,又开始下一轮的追赶。

  打完以后,纪峣犹豫了一下,还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走到温霖身边:“那什么,刚才谢了啊。”

  他和历任情人都在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像温霖这种之前闹崩的暧昧对象怎么处理,他还没经验,显得有点心虚气短。

  温霖脑袋上搭了块毛巾,正在喝水,俊美的五官上同样挂满汗珠,汗水糊进了眼睛里,他随手用毛巾擦了擦,动作很豪迈。

  温霖闻言一歪头,然后摆摆手,笑得很爽朗——他记忆中温霖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我们不是兄弟么?”

  纪峣站在那,盯着温霖,他为温霖这句话感到惊喜,尽管根据之前几次打球的经验来看,温霖到底没打算跟他闹掰,然而真的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肯定,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开心。不过另一方面,他却又总觉得有哪点怪怪的——具体是哪又有点说不上来。

  温霖侧头看他,笑:“怎么了?”

  口吻挺正常的,究竟是哪点奇怪呢……

  这时候小伙伴们都陆陆续续的收拾好了,决定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再约出来浪。一个和温霖更要好的男生冲他们喊:“走不走?”

  温霖挥手,扬声道:“你们先走,我跟纪峣有点事儿。”

  纪峣一个激灵,终于明白刚才隐隐萦绕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之前,温霖从没用过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随意的,散漫的,不拘小节的。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表情和动作,就连拿起水瓶喝水,用毛巾擦脸这种小事,做起来都和原来纪峣看到的不同。

  不是这种不好,而是,怎么说呢,以前温霖呈现给纪峣的,无论在干什么,都是温雅的,精心修饰的,赏心悦目的,以至于给了纪峣一种错觉——温霖就连上厕所都会很矜持。

  见到温霖利落地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罩着自己头顶,直接兜头浇下去时,他懵了一下,问了个白痴到了极点的蠢问题:“你不是都去厕所洗脸的么?”

  纪峣有印象,以前打完球以后,别人都是矿泉水兜头一淋,用毛巾或者球衣随便擦擦就算,只有温霖打完球以后,会去卫生间洗脸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才出来。

  温霖闻言噗地笑了,他差点呛水,咳了半天才恢复,然后往身后的墙上一靠,抬手指了指纪峣:“那是因为你好么。”

  他看着纪峣,漂亮的漆黑双眸里带了点自嘲的意味,却不显得尖刻,反而有点别样的潇洒:“当时我不是想追你么,对待兄弟和对待妹子,表现怎么会一样。”

  ——我又不是妹子。

  纪峣想这么说来着,然而想想在直男眼里,可能追小零跟追妹子差不多,也就耸了耸肩,没再纠结这个,反倒是有点新奇地看着温霖。

  温霖这样的态度,对他来说确实挺新奇的。

  “你原谅我了?不喜欢我了?”

  他问。

  温霖擦头发的手一顿,回答却很诚实:“没有原谅,还喜欢你。”

  这个答案惊天地泣鬼神一样的粗糙,简直堪比张鹤那个棒槌,纪峣呆了一下,瞬间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你这话我没法接.JPG

  看到纪峣难得呆兮兮的样子,温霖笑了笑,伸手隔着纪峣脑袋上毛巾,按着他的头发,使劲揉了揉,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早就想这样干了。”

  纪峣:???你踏马?

  温霖忍不住噗嗤一乐:“怎么?又不满意了?不是你希望我别喜欢你,以后还能继续做兄弟的么?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纪峣啧了一声,挥开温霖的手:“不是,怎么变得这么快啊,下了降头似的。”

  温霖懒懒地靠着墙壁,望向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柔和笑意,却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那天纪峣在yy里说的话,让他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