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勺棠
不太聪明的刘一海好一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而电话已经被无情挂断。
电话在床上不停震动，响了很久依旧是无人接听。
白芷和谢斯瑾躺在浴缸里泡澡，水面荡出阵阵涟漪。
“其实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运动结束后，白芷突然仰头看了眼谢斯瑾。
谢斯瑾：“和你接的电话有关？”
白芷点头：“朱金……也就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今天找我要钱，被我拒绝了。”
谢斯瑾蹙眉，似乎有些意外。
之前白芷拍完《四季食》回老家时，他找人调查了一下白芷的家庭情况。
朱金和朱玉宝就是十足的无赖，父亲聚众赌博，儿子诱1奸女同学，干过不少违法犯纪的事情。他不确定白芷知不知道，但那两人都靠着白芷给的钱摆平了。
谢斯瑾曾经警告过对方不要再纠缠白芷，不然他会把他们之前做的坏事全都翻出来。
那之后，朱金父子安分了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竟然又找了上来。
谢斯瑾神色一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白芷没看到谢斯瑾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谢斯瑾为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放缓了声音，语气平缓的谈起了自己的过去。
白芷说他单方面和家人断绝关系，说他初中时离家出走，说他高中都没毕业就当了艺人，说他曾经和血亲对薄公堂……
一条一条，全是他深埋在心底的，最不堪的记忆。
白芷以为自己会愤愤不平，但真正开口时才发现，他比想象中平静太多。
原来他已经可以这么平静的提起过去。
“可你都挺过来了。”谢斯瑾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勇敢。”
白芷点头：“都已经过去了。”
永远拦在他面前的那道坎，终于被他甩在了身后。
谢斯瑾搂着白芷，一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我和我父母关系也不太好。”
白芷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谢斯瑾家庭关系还可以。
“当然没你那么严重，我就是有些埋怨他们而已。”谢斯瑾说，“我小时候经常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可以为了工作，抛下他们唯一的孩子。”
白芷想起来了：“叔叔阿姨是科学家吧？”
谢斯瑾：“是，他们刚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了西北，忙起来时，我甚至好几年都见不到他们一次。”
“到高中时，我和父母关系已经很僵了。我当时成绩还可以，但我没有按照他们的渴望从事科研，我故意进娱乐圈气他们，此后几年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直到后来空间站升空，我在直播新闻中看到了我爸妈，我这才知道，他们从事的是一份怎样的职业。”
白芷：“他们为国家做了很大的功效。”
谢斯瑾：“我只知道那是他们宁愿抛下我，也要从事的工作。”
白芷仰头吻了吻谢斯瑾的下巴，问：“那你现在还怪他们吗？”
“这倒谈不上，”谢斯瑾摇头，“他们也不是不爱我，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事情而已。”
曾经他或许不理解，但当他自己也有了足以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谢斯瑾这才开始渐渐理解当初父母的选择。
但理解并不代表支持，谢斯瑾会在母亲生日替对方精心准备礼物，周可也会偷偷花钱请白芷照顾儿子，他们在尽可能的对对方好。
但他们也都知道，彼此永远不会像普通父母那样亲密了。
白芷问：“所以你拍《天问》也是因为他们吗？”
“不全是，”谢斯瑾摇头，“宇宙本就特别吸引人。”
白芷抬起头，透过头顶的玻璃看向夜空，猎户座正徐徐闪耀，一如他们当初在山上讨论星空的那一夜。
“你有没有想过，”白芷侧身他，“可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他们的追求是一样的。”
“或许吧，”谢斯瑾仰头，“我已经过了和父母谈感情的年纪了。”
白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其实我当初拒绝过周可阿姨的要求。”
“为什么要拒绝？”谢斯瑾笑着逗他，“你就当那是她给儿媳妇儿送的红包。”
“500万就照顾你一个月，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性价比，我当初财迷心窍接了，后来又不好意思，就在电话里拒绝了她。”白芷说，“但是她特别温柔的和我说明了理由，还坦诚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
谢斯瑾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其实一直都问心有愧吧，所以才费尽心思想要补偿你。”白芷说，“我觉得她特别在乎你。”
谢斯瑾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消失了。
他把脑袋埋在白芷颈窝，好一半天才“嗯”了一声。
白芷在水中握紧了他的手。
“白芷，”谢斯瑾五指插1进他指缝，说，“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概还有几章就完结啦
第37章
两天后, 白芷搬进了谢斯瑾的公寓。
谢斯瑾有工作要处理，接他回去后就去了工作室，白芷收拾完行李后还剩一些时间, 他准备做饭等谢斯瑾回来。
傍晚6点，光可鉴人的豪华公寓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白芷系着鹅黄色围裙穿梭其间。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
“白芷, 大事不好了！”刘一海急急忙忙的声音响起, “你的事情公关失败了！”
白芷：“发生什么了？”
刘一海：“我们查到朱金参加了电视台的访谈节目, 今晚就要播出了。”
白芷有些意外，但还算淡定：“公司高层怎么说？”
刘一海：“你现在势头正好，高层自然是站在你这边。但那家地方电视台在改制中接受了方安文娱的注资，你也知道方安文娱一直是锐新的竞争对手，消息根本压不下来，我们只能事后做危机处理。”
白芷沉默片刻, 单手解开围裙：“我知道了，我马上来公司。”
他把饭菜放进保温箱，给谢斯瑾发了条消息报备行程。
下午7点，刘一海急急忙忙在锐新传媒大厦接上了白芷。
“晚上8点节目就上线了！”刘一海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 “朱金上的是一档情感节目，主打各种煽情奇葩的感情调节。什么帮助家暴的丈夫寻找回娘家的媳妇儿，又或者被拐卖的女人好不容易才离开大山，节目组又带着老公孩子找了过去。”
刘一海把自己都说气了：“那节目被网上喷了好多次三观不正，但架不住就有人喜欢看这种, 现在还是电视台里的王牌节目。”
“别急, 我都保留了证据。”说这话时，白芷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漆黑的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 冷静得几乎有些可怕。
刘一海怔了怔，好一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证据？”
五分钟后，白芷在会议室和危机公关团队碰了头。
白芷：“朱金的诉求就是钱，作为我血缘意义上的父亲，他能做的也只是控诉我不赡养父母。”
众人齐齐点头，虽然他们都知道那是泼脏水，但白芷口碑很好，不管那些爆料是真是假，都会对艺人声誉造成影响。
“他可能会夸大其词，或者彻底抹黑我的行为，煽动舆论谴责我，但并不是说我们毫无反击之力。”
白芷从手机里调出一串汇款流水单，说：“这是我之前给他的汇款记录，即使是2年前我们闹崩之后，我也每个月定时给他汇款最低赡养费。”
“那就好，”公关团队松了口气，但又隐约有些不放心，“可这样还不够，即使你在道德层面没有问题，可在公众感情上|你依然不占据有利地位。”
“是的，”刘一海也很担心，“事情发生后，网友也很难带入你的视角，他们只会想你收入这么高，给爸妈一些又怎么了？”
白芷：“所以我还准备了第二步。”
对于朱金，他早已没抱任何期望。
仿佛处理一件和他全然无关的事情，白芷摆出了一项又一项的证据。
包括他小时候被家暴的出警记录，被朱金故意放狗咬，差点儿被咬掉脸的伤情鉴定报告，还有当初本来可以上TOP1大学却在高三被迫退学出道的争吵录音。
看着一项项触目惊心的证据，整个公关团队的脸都黑了下来。
刘一海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因为愤怒嘶吼出声。
果然如网上所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为人父母。
刘一海比谁都更清楚白芷有多么注重隐私，有多么忌讳谈论自己的过去。
可是现在，他却亲自撕开了伤口，把曾经血淋淋的过往暴露在公众之中，让人们对他评头论足。
旁边的方圆双拳紧握在胸前，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虽然他叫白芷哥，但是白芷比他还要小几岁，明明还是个小弟弟，处理这种问题，却熟练得让人心疼。
满室寂静中，白芷缓声道：“我手头有的证据就是这些，具体如何使用你们比我专业，辛苦你们了。”
“放心交给我们！”公关姐姐咬牙，“老娘绝对不让网友骂你任何一句！”
现在是晚上7点半，距离节目播出还有不到半小时。
公关团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应对措施，白芷让方圆给她们买了蛋糕和奶茶，然后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白芷哥他没事吧？”方圆看着紧闭的大门，不安的在门口绕来绕去。
刘一海脑海中浮现着白芷刚才处理问题的表情，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他才叹了口气，吩咐方圆：“算了，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昏暗的房间里，白芷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城市灯光透过百叶窗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影，白芷双眼放空的盯着桌上的笔筒，漆黑的眼中几乎没有焦距。
十分钟。
还有不到十分钟。
他羞于谈起的过去，就会毫无遮拦的出现在公众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