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口小锅
一条毛巾堪堪遮住腰间,却遮不住从耳根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的薄红。奚杨避开视线,两手不自觉地揪紧,好像守着见不得人的天大秘密,不敢去想被他看见后,会收到怎样复杂的目光。
年少时还能以发育迟缓当做安慰自己的借口,后来进了部队,才知到底是与人不同。当兵这些年,最不喜欢的事情便是在公共浴室里洗澡。陶伟南嘲笑过他,说他是毛没长齐的雏儿,还为此挨了周熠的一顿揍,被打得怀恨至今。奚杨嘴上说着不在意,不与他一般见识,心里却始终有些自卑。十七、八岁时把那看做是正常男性的必备特征,如今都二十五了,还会因为这个原因时常觉得自卑,不敢叫人看见。
也想过是没遇见愿意接受他、欣赏他的人。周熠呢?周熠愿意护着他,却从不肯正视他的身体,放纵自己亲吻过他一次之后,就一直恪守底线,再未越过雷池哪怕半步。
周童先用自己的盆接好热水,放在奚杨脚边,然后托起他那受伤变形却依然秀气的双脚,想问又不敢多嘴,只好轻轻地替他揉了揉脚踝,把脚放进盆里。
“累坏了吧?泡一泡,一会儿好睡。”
澡堂里不冷,他安顿好便起身,又盯着奚杨后背上嶙峋的肩胛骨,故作镇定道:“那个,毛巾给我一下......”
一条不大的毛巾被缠着纱布的双手攥成一团。周童才刚靠近,奚杨的肩膀和脊柱就都崩成了一条直线,僵硬地无法动弹。他简直后悔死没在一开始就拒绝,此时骑虎难下,只得按周童的指示举起双手侧过身去,任他反复将毛巾浸在热水里,一路从自己的脖子擦到后背,到腰,再绕至胸脯、小腹,最后整个人半蹲在他面前扶着他的膝盖,认真地看着他说:“分开一点。”
教导员身上沾了热水,轻轻一擦就红了一片。周童自以为语气足够小心,到了奚杨耳中,却莫名多了些强制、命令的意味。
“不要……”
前一秒周童还满脑子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除了那里,教导员怎么连手臂和小腿上都没有毛发?肌肤光滑微凉如同脂玉,让人忍不住想轻轻触碰,看看是否如书里形容的那般吹弹可破。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子就被这个“不要”炸得一片空白。不要?什么不要?不要什么?不要我?不要我看他还是不要我碰他?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你不要我偏要”的冲动?
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周童闭上眼睛,赶紧对他,也对自己强调:“我不看,看了明天就……”
“别。”奚杨想都没想便阻止住他,一只手刚刚伸出又迅速收回,无处安放,只好扭过头去低声埋怨道:“别再发那种奇怪的誓。”
看他眼中泛着疲惫的血丝,周童又心疼,想快些结束让他早点休息,又舍不得跟他分开,想再多看他几眼。
“教导员。”他忍不住再次靠近,好像仅一个“别”字就给了他许多暗示和鼓励。“你真好看,别挡着,看瞎我也不怕。手好之前都让我帮你洗行吗?”
“你……”
原本就合在一起的双腿这下并得更紧了。奚杨急着抢回周童手里的毛巾,却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地缓缓抬起,傲视着他。
“别对我说不要。”周童不等他拒绝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许他遮遮掩掩。“别不要我,拒绝我。你说过的,我在你这永远都是例外。”
是啊,是他说的,也是他说喜欢这么直白的表达,纵容他黏着自己。回想初次见面时还能做到与他保持距离,冷淡处理他的热情,而短短几个月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到今天这一步?总是因他而头脑发热,对他的言行毫无招架之力,还跟着情不自禁地说了些出格的、暧昧不清的话,不自觉地与他越走越近,面对他近乎乞求的渴望眼神,连开口说个“不”字都变得这样困难。
这些年里,奚杨从未遇见过如此真诚的眼神,虔诚的心意,深埋心底的记忆被悄悄唤醒,让他想起曾经年少时的自己亦是如此地大胆、热烈。他坚持过也渴望过,渴望他爱着的人能够给他同样有温度的回应,可一次次的失望和失去让他再也不敢奢求,不敢伸出双手,去接住这样一份令他着迷的炽热。
短暂地沉默过后,奚杨还是本能地躲开了周童的目光,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低着头对他说:“可以了,今天谢谢你。”
...
周童淋了十几分钟冷水才勉强把浑身的躁动压下。他一路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回到宿舍后便一头扎在床上,失落得像滩烂泥。教导员离开时的背影冷淡极了,对自己的态度也变回到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生分、客气。
两天一夜的作战过后,除了他和堵威,所有人都睡得毫无知觉。堵威听着上铺没完没了翻来覆去的动静,忍不住拍拍头顶的床板,朝周童问道:“练什么功呢你?床搞塌我就惨了!我这才刚出院哎!”
周童心想,要是真有什么能压制杂念的武功秘籍,他绝对马上去练,但不包括葵花宝典这种。睡不着,又不想扰人清梦,索性翻身下床,光着膀子小声对堵威说:“哥,我去下洗手间,太热了,难受。”
吹着空调的堵威恍然大悟。哪个十九岁的小伙儿夜里不是硬硬邦邦,哥懂,但帮不了你啥,快去快去。
关上门,洗手间里一丝月光都无,倒叫人能借着黑暗的遮掩,大着胆子为所欲为。周童面壁而立,一手撑墙,一手紧握,时而俯首时而仰头,折腾得自己满头大汗,脑子里却一点不敢触碰那幅春色,生怕亵渎、玷污了他最最崇拜的教导员。
他努力克制着,甚至强迫自己去回忆于迪,却丝毫不为所动,怎么都得不到纾解。
太难受了。
记忆里那身段,那肌肤,那白净光洁的隐秘之处,无一不在强烈地刺激着他,吸引着他,让他懵懵懂懂又望而不及,尝尽了难耐与煎熬。
能不能容我肖想一次,一次就好。
最后释放的一刻,周童在神魂颠倒和羞愧中反复地想,我这是……憋出毛病来了吧。
第37章
这一夜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麦克维斯方程组、毕达哥拉斯定理,圆的周长和傅立叶变换,来来回回背了十几遍还是睡不着伟大的物理公式既不能催眠也解不开心里的疑惑,被子跟无法冷静思考的大脑一样,搅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周童从来不觉得自己对那方面的需求有多旺盛。以前跟于迪平均两三周才见一次面,每次她要,他就给,算不上主动,也没什么念念不忘、特别过火的深刻感受。像今晚这样强烈的渴望和冲动以前没有,入伍之后就更没有,没有什么迫切需要发泄的,偶尔见到队里为数不多的女性时也没动过任何的歪心思。
其实也并不是一点都不想,至少早晨醒来的时候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但每天训练累得要命,能多睡一分钟就绝不会浪费三十秒去做别的,没有过剩的精力,也懂得该怎么去应对和处理。
除了本身自律,这种有意识的自我疏导也来源于某个在办公室学习的夜晚,周童出于好奇翻了翻奚杨的心理健康课教案,看了他总结的一线消防员心理危机主要产生原因,其中写道:“性成熟、性意识与性冲动极易引发心理问题。一线消防员平均年龄偏低,随着性生理的不断成熟,性意识的不断增强,渴望得到异性友谊和爱情的愿望也会越来越强烈。但在要求严格,任务重、压力大、环境特殊的消防部队里,这种愿望通常难以得到满足,长此以往,焦虑、压抑等情绪会影响身心健康,造成不良后果。”
太深奥的心理危机干预技术周童不懂,但这段用红笔圈出的内容下面还标注了一行小字“自我疏导和排遣并不是指要做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合理发泄、充分表达,掌握知识学会调适,建立良好的生活秩序才是有效的解决办法。”
想起这些他不禁扪心自问,今晚的表现算充分表达,合理发泄吗?觉得教导员好看,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想与他近亲,就毫不避讳地靠了过去。可滋生出这一切的,难以满足的情感又是什么?为什么对友谊的渴望最终会变成性冲动,变成了可耻的意淫?这还能算是合理的发泄吗?
恐惧大多源于对某些事情的无知和不确定,理解生死,却不能理解这股突如其来的情欲。周童忽然有些慌也有些害怕,他隐隐察觉自己渴望得到的似乎远不止友谊这么简单,急着想找出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辩证的说法,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理清头绪。
越思考就越不安,天快亮时才心烦意乱地睡了过去。梦里有人拢着一层模糊的光晕,虚虚幻幻不辨面目,一遍一遍地朝他问着,周童,你究竟想要什么?
...
堵威也睡不着,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被张思琦爸妈喂养得红光满面、白白胖胖,浑身有劲儿没处使。宿舍里空调温度低,伤愈不久的肩膀还有些畏寒,再加上铺那小子一会儿爬上一会儿爬下,不安分地滚了半宿钉板,第二天早上他去找教导员做归队报到时,打了一路的哈欠。
但没睡好的似乎不止他和周童。敲开宿舍门,见到人的那一刻堵威暗暗吃了一惊。教导员脸色不太好,眼周青了一圈,白睛也布满血丝,两颊微微凹陷,看上去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就在堵威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晚点再来时,奚杨却冲他微微一笑表示不要紧,让他进屋请他坐下,满脸倦色也保持着亲切与耐心,一边缓缓地拆着手上的纱布一边跟他聊天。
一副夹着三人合影的小相框摆在窗前,桌上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细尘在阳光里浮动飞舞,看得人心情愉悦。住院期间堵威跟张思琦探望了几次住在同一栋楼里的向副队,于是汇报完自己的情况,话题便自然而转地转移到了向宇身上。
“思琦拆完石膏就能出院。”说完这句话,堵威的神色也随之轻松了许多。“向老师恢复得挺好的,植完皮没有出现感染,也很配合治疗,医生和护士都夸他意志力特别坚强。”
“下周思琦回来,再过一段时间向老师也该回来了。”他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教导员。“咱们一大家子人终于要团聚啦!”
单纯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快乐,就像那孩子一样。奚杨内心感慨,对他嘱咐道:“还是多注意,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说,别勉强,思想负担也不要太重,相信你没问题的。多往前看,大家都很想你,多跟大家聊聊。”
“嗯!”堵威心头一热,立刻振奋道:“请教导员放心!”
...
送走堵威,关上门,奚杨才松懈下来,背靠着门板重重叹出一口气,片刻后又强打起精神,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便出门去办公室看卓群芳送来的资料。
两年间的出警记录几乎占据了整个U盘的存储量。对着电脑坐了二十分钟,将那些不同格式的文件逐一点开,再逐一关上,却不断走神,怎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手边放着一份盖了章的调令,大概是他不在的这两天后勤同事帮忙送过来的。奚杨没有心情也不想去看里面的内容,索性拿起一本书压在上面,眼不见为净。
要是所有难以面对和解决的问题都能像这样藏起、盖住就好了。奚杨松开鼠标,向后仰靠,用带伤的掌心虚捂住眼睛,茫然又无可奈何地想。
收起来、藏好、及时打住及时止损,不去碰也不去靠近。一夜之间他给自己建立起一套看似站得住脚的理论不是所有问题都一定要从正面解决的。有些时候,逃避或许才是更稳妥的,能将伤害程度降到最低的办法,因为时间自然会代替解决,平息一切。
面对险恶的火场能做到一次比一次勇敢,可面对感情,如今的他心甘情愿做一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不用猜也知道,昨晚那孩子一定不好过,但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比他好过到哪里去。做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奚杨一样不少,只是身在当下的环境,又背负着痛苦的过往,所以学会了压抑和隐藏,比多数人更擅长伪装而已。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防患于未燃的道理。身体的反应可以原谅,却无法原谅、容忍自己的心动。是的,尽管他曾经无数次地警告过自己,不要把错觉当真,不要把弟弟当成哥哥的替代品,最终却还是一步错步步错,心动地一发不可收拾。
羞耻心和一己私欲对立拉扯着道德底线。长得太像了,他想,或许这一辈子,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坦然与他相对。
...
窗外口号声不断,留守在营区的两个中队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解散后便哄闹着涌向食堂,好奇方叔今天又准备了什么新鲜菜色。不知不觉一日将尽,涂科还没回来,奚杨拔掉U盘关上电脑,打算去医务室给自己的手掌换换药。
发了一天的呆,连午饭也错过了,这会儿才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但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之前,他还是决定晚点再去食堂,暂时避开周童。
大家都去吃饭了,医务室只剩小卉护士一个人在值班,她放下整理了一半的东西,视线在奚杨摊开的双手和他的脸上来回切换,有些茫然道:“啊,我还以为小周帮你换过了。”
奚杨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就被她拉着坐下,怔怔地看她拿来碘酒和纱布,边戴手套边念叨:“就是周童啊,半个小时前他才来过,问我拿了些东西,说怕你不当回事儿,要去帮你换药来着。”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碘酒涂上去痛感也不那么明显了。奚杨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莫名其妙地小声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小卉护士误以为教导员是在询问周童的情况,便一边剪着纱布一边仔细回想:“三十九度,精神还行,自己觉得没什么事,说是被班长勒令来拿药的。”
然而并不知情的奚杨闻言便立刻抬起了头,手掌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眉目间露出疑惑。
“三十九度?发烧了?”
“是啊!”年芳二十的小卉护士跟着摇头皱眉,拿出一副老中医的架势埋怨道:“肯定是贪凉对着空调吹了,这些年轻人呐!”
晚饭过后要做擒敌拳体能训练,离开医务处,奚杨遇到了正往训练室去的干预小组队员。那孩子不出意料地没在队伍里,他喊住叶征,先是与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最后才“不经意”地问起了周童。
叶征一本正经地向教导员汇报,说他已经采取强制措施让周童乖乖吃了药,用被子把人裹成了春卷儿,扔在宿舍睡觉发汗,晚饭也已经让堵威打好送回去了。
话说到一半被正在上楼的涂科打断,他才刚回来,已经换好了作训服,准备跟着去监督训练。两人在楼道里快速交流了一番,得知调令已经下达,涂科沉思片刻,淡淡回答:“知道了,我来处理吧。”
“老向也该休息了。”奚杨见他一脸阴沉,于是劝道:“退是早晚的事,别太强硬,弄得他也下不来台。”
涂科没应也没反驳,确认过新副队上任的日期,又问了问奚杨的伤便急着走了。奚杨回到宿舍,在二楼的拐角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又上了一层,来到干预小组的宿舍门口,一边替自己开脱,想着自己只是尽教导员之责关心战士的身体情况,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谁知房间里空无一人,还没凉透的饭菜和筷子好端端地摆在桌子上,动也没动过,靠窗的上铺只剩一条形状完好的春卷儿皮,里面的馅儿却不知到哪儿去了。
又不是出警,怎么看起来离开得这样匆忙,搁在以往,首先要做的便是给这内务不合格的战士记上一过,罚他压二十遍豆腐块儿再说。但此刻除了担忧和不忍,奚杨想不到别的,怔愣着站在床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那团薄薄的被子,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温度,一如在触碰那具散发着热量的身体,又记起那孩子睡觉不穿上衣,肌肤便总是与这柔软的布料亲密接触,顿觉手中满是他的汗水与气味,于是抑制不住地攥紧又松开,留恋又羞愤难当,脸也在跟着发烫。
最终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宿舍,想再回办公室里找点事做,写报告总结,做训练计划,哪怕手抄一遍消防训练概论,什么都好,只求找回先前下定的决心,躲回不怎么坚固的壁垒里去。
然而当他走上狭长的走廊,借着头顶一排灯管发出的惨白亮光,一眼认出守在办公室门口那个挺拔颀长的身影时,所有复杂的情感犹如大火在顷刻间逆向吞噬,不灭反盛,死守的最后一道防火线就这样被攻破,被粉碎了。
周童曲着一条长腿靠在墙上,呆滞地盯着对面空空荡荡的墙壁,怀里揣着从医务处要来的纱布和活力碘,腋下夹着一封快件,整个人因为高烧和大汗一场而显得无力且虚脱,但一听见动静便立刻扭头望了过来,像是盼了太久也经历了太多次失望,眼神忠诚热切,又可怜得让人无法拒绝。
见到教导员,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眸也跟着亮了起来。周童急忙迎上前,把怀里那堆东西拿给奚杨看,小心又克制地问道:“你去哪儿了?手还疼吗?我帮你换药啊。”
奚杨眼神微动,仰头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伸出一只手,拨开他额前几缕汗湿的碎发,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地问:“退烧了?”
被他知道了......周童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力度把额头往奚杨手里送着,尴尬地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点点烧,已经没事了。我身体一直挺好的,这次可能,可能就是有点累。”
隔着一层着纱布感觉不到真实的温度,奚杨收回手,一边在口袋里掏钥匙一边说:“生病了不好好休息,到处乱跑干什么?”
“到学习时间了啊。”周童一本书都没带,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训练没参加,功课不能落下的。”
奚杨刚打开办公室的门,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封快件上,问道:“是什么?”
周童才想起来这茬,于是进门后忙把快件递了过去:“是你的,路过值班室就顺手带过来了。”
奚杨接过,发现寄件信息那一栏只填了“蒋老师”三个字,再无其他。他拆开袋子取出一个印有跳芭蕾舞小人儿标志的信封,只看一眼便又塞了回去,放在桌上转头问周童:“是不是没吃饭?”
周童好奇那信封里面有什么,但不好意思打听,闻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没胃口,吃不下。”
奚杨偏头看着他,语气乍听起来有些严厉,细品却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空腹吃退烧药伤会伤胃吗?”
周童被批评了还在隐隐地开心,正忍不住要告诉他,我只想看着你,想跟你一起吃点儿柠檬夹心饼干,便听他的教导员又说:“去食堂吧。”
“我不太会做饭。”奚杨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轻轻握拳,拇指的指尖一下下划着食指的关节,大概是有些紧张。
“只能给你煮碗面。”他问道:“要吃吗?”
第38章
奚杨并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太会做饭,煮一碗简单的清汤挂面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期间周童数次想插手都被撵走,不得靠近,只好坐立不安地待在角落,远远看着他的教导员用带伤的手笨拙地切葱炸油,那姿势和刀法,让人时刻都在做着冲上去防止他受伤,送他去医务处的准备。
奚杨的后背就快给两道滚烫的视线射穿,他自己却毫不知情,一心一意地盯着锅里沸腾翻滚的面条,被到底该用大火还是小火,水怎么才能不扑出来的问题困扰得够呛。
他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看妈妈煮面的步骤,不确定她炸的葱油用的是大葱还是洋葱,索性两样都切了一些,不等油热就统统丢进了锅里。然而想象中“呲啦”一声爆锅的效果并没有出现,等了好久才闻见一股不怎么诱人的焦味飘出,整个过程相比上回周童下厨时的老练,实在是......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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