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豆奶的狼
教室里看不到升旗台,祝余也不想去看。
脑子昏昏沉沉就跟晕车似的,掀个眼皮他都觉得头疼。
昨晚上就没睡好,今早上又被吓醒了…
祝余想到自己梦中那交叠在一起的声音,他们句首连着句尾绕成环,魔音贯耳似的在脑子里来回晃荡。
“老师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傅辞洲…”
不知道是傅辞洲刻意压低了声线,还是原本的声音经过麦克风过滤,传到祝余耳朵里倒显得多了几分稳重来。
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失,早读声混着演讲,是初冬时最平常不过的清晨。
“今天我在国旗下讲话的内容是《奏响青春之歌》…”
祝余趴在桌子上,心道傅辞洲还真像那么回事。
大概二十分钟,升旗仪式完美结束,同学三三两两结伴回教室。
王应和许晨跑得最快,赛跑似的一路窜回祝余身边,张口就是三连疑问。
“怎么了?”
“还行吧?”
“不晕了?”
祝余把手摆的云淡风轻:“勉强活着。”
升旗仪式占用的早自习时间,结束后也就剩下了不到十分钟。
班里同学三分之一补作业,三分之一的搞卫生,剩下的三分之一被学委带着,极其不情愿的背起了英语单词。
祝余等了会儿,等到班里同学大部分都到齐了,也没见着傅辞洲。
“老傅呢?”祝余问王应。
王应拧着身子回答:“他要买什么东西,让我们先上楼看看你。”
祝余“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傅辞洲发信息。
结果信息编辑好了还没发出去,一个重物“啪”的一下就砸在了祝余的桌子上。
祝余诧异抬眸,看见木质的课桌上躺着一小袋大白兔奶糖。
“你买糖去了?”祝余关上手机,整个人都乐了起来。
“八块,”傅辞洲对着祝余比了个八,“晚上请我吃饭。”
祝余似乎更开心了些,原本发红的眼眶淡了不少,这么一笑眼仁都跟着弯了起来。
他把奶糖拆开,像是发喜糖似的给了王应两颗,给了许晨两颗,又给了傅辞洲两颗。
“我不吃,”傅辞洲把那两颗糖推了回去,“这个放你桌洞里应急的。”
刚才祝余要是低血糖,,他从哪弄糖去,还不如提前买一包放桌洞里备用,也省得他总是一惊一乍的担心。
祝余明白过来傅辞洲的用意,嚼着奶糖把头点成小鸡啄米。
“就知道吃。”傅辞洲掀起的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祝余的演讲稿扔过去,“写的什么酸不溜秋的,念着我都觉得恶心。”
“念的挺好的,声情并茂。”祝余给出了极高的肯定。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傅辞洲点点演讲稿的第一行,“你把自我介绍划了做什么?想改成什么?我是高二一班的傅辞洲吗?”
祝余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行字,像只仓鼠似的只有腮帮子在动:“嗯?”
见祝余压根没有沟通意向,傅辞洲干脆直接放弃:“我懒得跟你说话。”
祝余托着腮,笑眯眯的看傅辞洲:“哎…”
“嗯?”
“我真的很羡慕你。”
“……”
这句话突然说出来似乎有点突兀,虽然傅辞洲觉得自己身上哪里都能让祝余羡慕,但是以祝余的性格,也不会把这话直接说出口。
他盯着祝余看了一会儿,弯腰趴桌子上凑到对方桌上:“看在我帮你演讲的份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祝余思考了一会儿:“你问。”
“为什么不想演讲?”傅辞洲直入主题。
“听真话?”祝余的水笔在大拇指上转了一圈,“真话有点像假话。”
傅辞洲皱了皱眉:“你说。”
“我不想作自我介绍。”祝余很快回答。
傅辞洲坐直身子,紧皱着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国家大事:“就这?”
祝余点点头。
“就这?”傅辞洲又重复了一句。
祝余耐心道:“真的,我发誓。”
“为什么不想做自我介绍?”傅辞洲又问。
祝余替傅辞洲翻开课本:“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
他早上突然掉下来的那滴眼泪像是掩进了纷纷落下的枯叶中去。
傅辞洲没有再提,祝余也当没有发生。
男孩子们依旧是打打闹闹的一天。
只是傅辞洲看向祝余眼神,到底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大概是过于惊讶,傅辞洲事后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祝余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分明看见了祝余突然就红起来的眼眶。
他听见哽咽,听见祝余说“傅辞洲,我不想去”。
那一瞬间,傅辞洲几乎本能地就做出决定。
话没过脑子,直接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我替你去。”
第14章 合久必分 怎么了吗,怎么了吗,怎么了……
南淮市春秋短,夏冬长。
校园里的树叶一旦发黄掉落,很快就迎来了寒流降温。
祝余前阵子把薄卫衣换成了厚卫衣,今天还要在厚卫衣外面加一件厚外套。
少年正长身体,个头几个月就窜一点高度,去年的衣服拿出来穿,倒是有些小了。
祝钦给了祝余五百块钱,让他放假和朋友一起出去买点衣服。
这是笔不小的金额,祝余没敢接。
祝钦就把钱压在他书桌的笔筒下面,一压就压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一号下了初雪,今年雪来得有点迟,严格来说,还是雨夹雪。
学校外的早餐摊一个个搭了雨棚,往外冒着朵朵白烟。
祝余撑着他那把浅蓝色的伞,刚到学校门口就见着了傅辞洲。
“少爷,”祝余把伞柄搭在自己肩上,笑着走在了傅辞洲的身边。
傅辞洲刚戳开一盒豆奶,抬眸看见祝余的伞,心有余悸道:“你这破伞用几年了?怎么还没坏?”
祝余转了把伞柄:“少爷,您也盼我点好。”
两人并肩走进学校,傅辞洲怕祝余雨伞甩来的雨滴再溅着他,特地和对方隔了一米远。
可祝余却像是想往他身上黏一样,走着走着总凑过来。
“哎,你周末有空没?”祝余问。
傅辞洲一抬伞檐:“干嘛?”
“陪我买衣服。”
“哦,行。”
傅辞洲咬着吸管,把手里的盒装豆奶喝瘪下去。
然后他手一抬,包装被扔进垃圾桶。
“昨天徐磊找我呢,”傅辞洲手一插兜,回忆道,“说元旦想搞个特别一点的活动庆祝。”
祝余点点头:“他也跟我说了,就搞呗。”
去年祝余还是班长的时候,中规中矩计划个元旦晚会都快愁秃头,今年可算是用不着他操心了。
“徐磊想举办个舞会,找我去弹琴,我同意了。”
傅辞洲十八项才艺技能,钢琴最为熟练优秀。
“跟我说干嘛?”祝余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不会是徐磊让你来劝我的吧?”
傅辞洲点点头:“我记得你小时候手风琴拉的贼六,怎么没同意?”
祝余干笑一声:“好久没碰,到时候帮倒忙不好了…”
傅辞洲“嘁”了一声:“信你的鬼话。”
到了教学楼门口,祝余收了伞。
傅辞洲似乎离他更近了些。
“就觉得你不是不愿意帮忙的人,”傅辞洲看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嘟囔了一句,“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