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柏瑭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因为之前的女鬼传说,加上两名作死年轻人的死亡,园方为了避免再有人来作死,干脆连公园大门都一起关了,只有大门附近还有保安值守。
此刻,公园里空荡荡的,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翻过角落里一扇锈死的门,悄然进入了绿心公园。
来人当然是邓行,他之前参与过绿心公园的建设,自然知道公园里到底有几个出入口,包括这种位于隐蔽位置的废弃小门。
他走得有些喘,脚步也显得很慌乱,帽子下的头发也全被汗湿。
原本他是想趁早开车出城的,却在半路上看到了警方发布的通缉令。
他的每一处房产附近都有人在蹲守,想去投奔朋友和亲戚,却在楼下发现了几名衣着普通的陌生人。小时候他家住在一条鱼龙混杂的街道上,看过不少逞凶斗狠的流氓混混,也见过便衣警察是怎么蹲点的。
儿时的回忆和眼前的画面重叠了,邓行心头忐忑,他害怕这些人真的是便衣,不敢联络朋友,也不敢露面,只能悄悄离去。
出城的收费站肯定有警察守着,他不敢去,只能在城里徘徊,几次都跟警车擦肩而过,巨大的压力让邓行整个人濒临崩溃。
邓行很聪明,从小就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那个。
但是他家里条件很一般,不能让他进学费昂贵的名师补习班,也买不起好学区的房子,又去不了好私立。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比别人聪明,却得不到好的教育,他只能咬着牙加倍的努力,放弃了娱乐和休息,终于进入了知名的大学。
到了大学之后,邓行的人生仿佛变得灿烂起来,他是优秀的学生干部,他待人进退有度,做事利落,不论老师同学都对他交口称赞。
毕业后他还如愿拿到了知名大企业的offer,这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这又怎么样呢?
毕业后,他没有背景,没有能帮忙内推的人脉,哪怕进了大企业也只能是最基层的普通的员工。在这里有来自顶尖大学的毕业生,有国外名校的硕士、博士,有从小就被父母带着耳濡目染的各种二代,他们的见识、胆色、人脉甚至个人能力都不会输给他。
甚至……远超过了只会苦读书的他。
原本以为自己是只终于能振翅高飞的天鹅,却在展开翅膀的那一刻,从水面的倒影上看到了最初的那只丑陋小鸭子。
那只丑鸭子仿佛在嘲笑他,努力有什么用呢?生来就是底层,天空根本不属于你,别人不需要努力也能比你飞得高。
邓行并未就此放弃,他咬着牙,拿出比当年苦读更多的努力。
他的压力很大,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发泄,特别是那种弱小的、不堪一击的、却凭借可爱的外表被人捧在掌心里宠爱的生物,天然就会引起他的妒忌与杀意。
在大企业努力了快十年,邓行的职位一点点往上升着,到了中层的位置。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已经不错了,但是他知道再往上的路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一个背景深厚人脉广的高层,和一个草根出身的高层,该选择谁,不言而喻。
他又怎么会甘心?
所以他去了扈安建设,这里没有昔日那些强劲的对手,只有一个靠关系上位,善于溜须拍马的何恪观,依靠他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从对方手中夺走权利。
只是在过程中出了一点意外,那个叫做余书弈的秘书意外出现,似乎看到了他对工人的脚手架动手……
余书弈应该没看到全过程,也没敢报警,在他面前总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邓行也顺着对方,装出没发现的样子,一直表现得像个关心下属的好领导。
只不过,他早就在暗中把余书弈的家庭情况和个人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
直到某一天,他故意带着余书弈加班到很晚,然后借着宵夜的名义,将人带了去了老城区的偏僻小酒馆。这边没监控,来往的人鱼龙混杂,治安也不好,更重要的是,距离他的某处房子很近。
“来喝点酒。”邓行笑着给余书弈倒酒。
余书弈显得有些局促:“谢、谢谢,邓经理。”
邓行端起酒杯:“这段时间你都跟在我身边,工作很细致,我会通知一下人事那边,让你提前转正的。”
余书弈的眼睛里闪过亮光:“真的吗?谢谢邓经理。”
“恭喜你。”邓行伸出酒杯。
余书弈也忙伸出杯子和他碰了碰,酒液入喉,辛辣的味道刺-激得他直皱眉。
“不会喝酒?”邓行打量着余书弈。
“嗯。”余书弈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脸颊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邓行又给拿起余书弈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替他斟酒:“男人啊,出来应酬酒是免不了的,以后这样的场面多得是,你要早点学会才是。”
趁着余书弈没有看向这边,一个小瓶悄无声息地从邓行的袖中滑出,几滴液体飞快地滴落在杯中。
他将杯子递过去:“来,多练练也好。”
“好。”余书弈毫无所觉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两人又聊了一些工作的事,邓行像模像样地给了余书弈一些如何同事相处的建议,直到余书弈的眼皮越来越沉。
余书弈摇晃着脑袋:“我……好像喝多了……”
邓行露出无奈的表情:“唉,看来你的酒量还有得练啊,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余书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一晃又差点摔倒,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远离,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他,邓行的声音响起:“放心吧,有我呢。”
余书弈终于闭上了眼。
·
接到电话不过五分钟,后勤组的车就到了,苏鹤延和肖澄飞速钻入车内。
这次开车的并不是之前的那位平头小哥,而是个剃着板寸,戴着耳钉与唇环的暴躁老姐,车内播放着重金属摇滚乐,整个气氛十分朋克。
这位的开车技术大概跟苏鹤延是同一个驾校出来的,走狂野随心生死看淡路线。见两人上车,还不等肖澄屁-股沾上座位,她已经一脚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
车飞快蹿出,嚣张地驶入夜晚的车流。
肖澄的重心一个不稳,猛地被这股力道一甩,一头朝前栽去,差点就要撞到前方的椅背。
还好苏鹤延及时拉了他一把,才没有彻底撞上。
但暴躁老姐一个漂移过弯,还没站稳的肖澄又被甩了出去,不过这次的落点不是椅背,而是苏鹤延身上。
“嘶——”肖澄被撞地龇牙咧嘴,虽然他有自愈能力,但痛觉一点没受影响,一头磕在苏鹤延肩膀上,那骨头硬邦邦的,撞上去疼死个人。
苏鹤延安稳地坐着,顺便伸出手固定住肖澄的腰,免得搭档在下一次过弯的时候再被甩出去。
他垂眸看着肖澄,用口型示意:你是不是小脑没发育好?
肖澄也用口型回他:呸——
肖澄心里疑惑,这家伙怎么在车里这么稳当?视线扫过苏鹤延身上,发现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安全带系上了,此刻当然稳如泰山。
苏鹤延低头,凑到肖澄耳边低语:“坐林姐的车,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时间系上安全带。”
肖澄:“……上车前你怎么不说?”
苏鹤延的回答毫无诚意:“忘了。”
肖澄在心底把一个叫做苏鹤延的小人暴打了十八遍,这狗搭档一定是故意的!!!
苏鹤延没听到肖澄心里的咆哮,他把肖澄按回座位上,伸长手臂去够肖澄身后的安全带。
线条流畅带着力量感的手臂从肖澄脸颊边划过,属于苏鹤延的温度沾染在皮肤上,苏鹤延的体温比肖澄略高一些,这微不足道的触感就变得尤其明显。
苏鹤延很快就收回了手,动作间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薄荷味,这味道让肖澄觉得有点熟悉。
一点不自在的感觉莫名浮上心头,肖澄忍不住揉了下鼻尖,苏鹤延什么时候换了沐浴露?
还是和他类似的薄荷香味。
·
回忆结束的邓行脸色狰狞。
余书弈,这个软弱的、无力的、像只猫一样的家伙。
在他心头充斥着的是可能被抓的恐惧,无路可逃的仓惶,对余书弈的愤怒,唯独没有后悔。
他凭什么要后悔?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余书弈那种底层人,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的,凭什么会成为他人生的障碍?!他还要往上爬,经理的位置不够,CEO的位置也不够,他想要有自己的商业帝国,将那些让他羡慕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可是,现在他好像逃不掉了。
全网都是他的通缉令,全城都是警察的眼线,现代都市里还充斥着无处不在的电子眼,或许过不了今晚他就会被抓到。
都是余书弈的错!
都是余书弈的错!!
都是余书弈的错!!!
为什么这只死猫连死了都要给他找麻烦!!!
邓行在心中愤怒地咆哮着。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湖边,抬手取下帽子、墨镜和口罩,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平静的湖面,邓行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嘶哑地开口:“余书弈,最近传闻里的那个女鬼就是你吧?”
水面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画面似乎助长了邓行的气势,他心中的忐忑逐渐被怒气取代,言辞刻薄起来:“成了鬼又怎么样?花了一年半才敢出来,孬种,连做鬼都成不了气候!”
“出来啊,你给我滚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水面依旧安安静静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邓行的脸上是嘲讽的笑,心里却很舒坦。都说鬼怕恶人,余书弈这种懦弱的家伙,哪怕成了鬼还不是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他还记得,在余书弈成为了他的“猫”之后,曾经哀求过他,当时说的什么来着?好像是“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让我回家吧,我家里还有个身体不好的爸爸”。
天真又愚蠢。
邓行稍微哄了两句,骗他说你陪我玩两个月就放了你。这个蠢货就乖乖地把辞职信和离家出走的字条写好了,连让他打电话给自己父亲都照做,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搞。
余书弈在挂掉电话后的那双眼睛,邓行到今天都还记得,那是明亮中带着希冀的,就像是那些死在他手里的猫们,刚刚吃到猫粮时的眼神。
他当时是如何回应的来着?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这双眼睛了,像猫一样真好看。”
然后呢?
好像是一顿打?又或者是一顿抽?当时的自己做了些什么,邓行已经记不太清了,但那种将一个人完全掌控的愉悦感,到现在他都不会忘记。
这可比玩猫有意思多了。
可惜这样的愉悦并没能持续多久。
有一天他在地下室里喝酒,一时兴起又握起拳头冲了上去,这次余书弈的运气很不好,墙上一根刺出来的铁钉扎进了他的脖子,大概伤到了动脉,血液喷涌而出。
酒意上头的邓行没有注意到,依旧一拳接一拳地殴打着。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猫”没了呼吸。
当时邓行心里浮现是的遗憾,遗憾自己以后恐怕很难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宠物了。
邓行看着余书弈的尸体半晌,忽然来了兴致,拿出线将他的眼睛和嘴巴缝合起来——既然是他的“猫”,那么到了最后也应该像只猫一样。
这一次他缝得格外仔细,仿佛一位艺术大师在对待凝聚了毕生心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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