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 第65章

作者:高台树色 标签: 年下 HE 近代现代

许唐成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不锈钢盆,放到易辙面前。

“戚风蛋糕做失败了。”

易辙这下终于彻底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他端着那个盆看了看,笑着说,“下次再做不就行了,你已经很厉害了,要让我烤曲奇,我一年都烤不出来。”

“别胡说了,”尽管能看出明显的勉强,许唐成还是朝易辙笑了笑,“对着教程,只要你耐心点都能做出来。”

“我不耐心,”应该还是想逗他开心,易辙在这时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而且那教程上写着多少克多少毫升,我没概念,不知道多少是多少。”

“那你买个量杯,再买个天平。”

接下来的话就都是一些玩笑话,许唐成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因为多生出来的那股珍惜,也慢慢开始像平时那样弯着眼睛笑。

见他的脸上终于像是放了晴,易辙顿时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抬头扫了一眼,看见放在窗台上的西红柿,易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来厨房是要干嘛。他伸手拿过来一个,打开水龙头。

许唐成看到,动作一僵:“你干吗?”

易辙绝不会不征求他的意见就自己拿过什么东西吃。

“易旬刚才说你让他吃西红柿,说是绿色食品,好吃。”

许唐成听了,刚压下去的火立马又飚了出来,他自己也知道今天的自己是格外暴躁,但想都没想,他就已经脱口而出:“他自己没手啊!”

说这话时,许唐成声音有点大,语气也是明显的不好,吓得易辙一个没拿稳,手里的西红柿轱辘到了水池里,狼狈地滚了好几个圈。

易辙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许唐成,眨着眼,没敢动。

“哦……”

明显看出许唐成不愿意让他给易旬洗这个西红柿,易辙赶紧关了水龙头。可一个西红柿洗到一半,也不是个办法。瞥到许唐成又已经低下头去,他就偷偷把水池里的西红柿又摸起来,接着洗。

但洗完也不敢拿去给易旬去吃。

拿着一个西红柿不知道怎么办,易辙朝许唐成探了探身子,把手递出去,小声问:“你吃吗?”

许唐成转头看着他,半晌,从他手里拿过西红柿,咬了一大口。

“吃。”

第三十五章

和易旬的那一段对话,许唐成半个字都没对易辙说。即便是知道这样不对,但看着易辙努力将目光塞进人与人之间的狭窄缝隙,去寻找已经在等待安检的人,许唐成还是选择将这些事情掩盖下来。

对于弟弟的感情,大概始终属于易辙心中最柔软的那个位置,这么多年都被他小心护着,照料着。若说单是付出,没有期待就罢了,可他分明在期待着,也一直以为对方有着和自己同样的心情。不然也不会总在假期的时候,大老远跑过去看他们。

曾经的“牺牲”,现在的关怀,甚至是特意找他问了地方去买的那份生煎,都来源于这份毫无保留的爱。而这份爱的底下,是一颗金贵的心。

易旬不懂,许唐成却是珍视的。他想要保护那个记忆中习惯沉默,却柔软善良的少年,不忍心让他经历一次心底最柔软之地的土崩瓦解。

哪怕早晚要面对,也起码不是现在——不是在他尚未尝过被爱的感觉时,让他连爱人的感觉也失去。

两个人并肩穿过大厅时,过强的热风使得唐成有了短暂的恍惚。许唐成一直看着地面想些轻易理不清的事情,没注意,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身子。

旅人匆匆,撞得他滞住脚步,歪斜了身体。一只手立即扶住他,将他拉向身侧,避开了又过来的人流。

“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许唐成才抬头。零碎的言语在肚子里盘旋了半天,被拖拽着列队,但还没成形,好似又被这一撞弄得飞散。

四周乱得很,他应了一句“没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传到易辙的耳朵里。

前方走来一个戴着耳机的女孩儿,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许唐成听到她在哼唱着一句歌——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他对这首歌的印象不算太深,因为在王菲的歌里,这并不是他最喜欢的。但歌好词好,他便也听过许多遍,听这个被温温柔柔唱出的人间。

许唐成记得这首歌中唱了许多句“但愿”,可这许多美好的希冀中,给他触动最深的,竟然只是一个“闹哄哄”。

很普通的词,却在他初听这首歌时带给他最多的震撼与思考。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个词真正意思,是温暖。因为第一次听到王菲以慵懒的咬字唱出这个词,他就感到了周身的暖意。

现在的机场也是闹的,但不是这种闹。

人活于世,讲的是活在一个宽泛的人间,声音万种,包罗万象,却大部分都是和自己无关的。无关的声音,是噪声,也是清寂。而将一个人视为宝贝时,他的喜怒哀乐都会在自己的世界被无限放大,无论亲人,爱人,还是朋友。他喜或笑,自己便随他喜,随他笑。他的悲或泪,也会成为自己的无限烦乱。

这便是人间。远远不同于那个宽泛大众的概念。

想到这,许唐成忽然停下,望着易辙的背影。

他不知道易辙的人间是怎样的,但他想,那一定比自己的寂静许多许多。

易辙习惯性地微偏头向后瞄,没看到许唐成,他立即也停住,转身去寻。但隔着三两个人,他却看到许唐成在直愣愣地望着自己。

他大步走回来,微微低头问:“怎么了?”

许唐成摇摇头:“没事。”

北京大雾,航班晚点。他们本来预计午饭后将易旬送走便回学校,却没想,开车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边已只挂了半个太阳。

车停得有些久,以至于车内温度过低,刚刚开起来时,方向盘把许唐成冰得够呛。他用手掌抵着方向盘,手指头蜷在一起,相互蹭了蹭。

易辙注意到,问:“很凉吗?”

“有点。”许唐成转了转头,很快地看了他一眼,“也可能是因为我本来手就凉,现在觉得像是攥着块冰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