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花九梨
十几分钟,江溯回来了。
“我有事问你。”傅白露站在客厅里,看着正在脱衣服的江溯,直接开口:“你有没有骗过我。”
江溯一惊,皱眉望向傅白露,眼神随即闪开。他手里的动作稍稍停顿,恢复后便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怎么这么问我。”
傅白露受不了这份煎熬,白皙的脸颊都因情绪而蒙上一层粉红:“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那天你被媒体偷拍,真的只是吃了一顿饭吗。”
这句话问出口,傅白露心中就隐隐有了个答案。
可傅白露执拗起来,连自己都不相信。他只想听江溯亲口说:“我遇到苏羽,他说你们不只吃了饭,你还把《城府》的资源给了他。我不信,他算什么东西,以为能骗得了我。”
江溯走到傅白露面前,轻轻抓住他的手腕。
“哥哥,我问你话呢。”傅白露甩开他,后退一步。他的脚底板发凉,一路顺着筋脉凉到脊椎,到心口,“你为什么不说话?那天你明明否认了,我问你的时候......”说着,傅白露鼻息间酸涩难挨,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掉。一颗,两颗,缓缓连成线,最终则如断了的珍珠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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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看着傅白露,许久后开口,“我,对......”
“你否认,你再否认一次。你说没睡他,你快说。”这次,换成傅白露去抓江溯的手。他在江溯说出完整句子之前打断他,慌张的就像个失宠的孩子,心口疼的不像样子,千万根针在扎,“你说,我就信你。”
江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牙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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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对不起?”傅白露的哭腔从嗓子口冒出来,一下就再难抑制,一颤一颤的,“那你们......”
江溯咬紧牙根,满眼都是内疚与痛苦,“那天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天早晨和他一起在酒店醒来,然后我看到热搜,就来找你了......对不起。”江溯上前一步将傅白露紧紧搂入怀中,“真的对不起。”
傅白露推开江溯,哽咽到难以呼吸,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你骗我。你......你还睡了他。”他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捏在手心里一般,江溯说出的每个字都在用力拉扯,带着五脏六腑绞痛不止,下一秒就要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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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反复重复:你骗我,你睡了他。
不知这两者哪个让他更生气痛苦,哪个让他更心碎疼痛。
江溯再次上前,快速解释道:“那天吃饭来了好几个生意合作方,我们多喝了几杯,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醉了。”
“你睡了他......”终于,傅白露在两项令他痛苦的事实中,找到了更为伤神的一个,率先满足自己占有欲的渴求,“你睡了他......”这意味着,从今往后江溯便不完全属于他。缺了一块永远都无法填补的碎片。
“我根本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
江溯的话还未说完,傅白露与他四目相对,应声打断:“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把《城府》给他,是因为他伺候的好吗?”
“因为不想与他有瓜葛,不想和他——”
“他可不是这么想的。”傅白露咬紧牙关,依然止不住豆大的泪水滚落。不仅如此,傅白露更是拼凑出了更多细节:“你在‘空园’里没有推开我,是因为对我感到内疚吗?三年了,你都不愿意。当初你骂我,说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做错了。自那之后我没再逼过你。你忽然愿意,就因为自己做错了,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
“我......”
傅白露不想听解释:“是,还是不是?”
江溯没有答,可眼神中写着“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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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抬起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他看着江溯,一字一句道:“你睡了他,还因愧疚从了我,你拿我当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完全属于我,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傅白露的声音越来越小,哽咽亦越来越重,“我说睡其他人,都是……骗你的......”任凭傅白露演技再为精湛,他也难以控制声音与表情,更难以压制充斥在血管中地悲伤酸楚,最后化为浓浓的委屈,“我自始至终没有睡别人,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可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第16章 关衡,我问你一个问题。
傅白露第一次骗人,是在七岁。
他那天清早不愿意上学,因此赖在房间里说自己病了。
管家和帮佣拗不过小少爷,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白露不上学,江溯自然也在家里陪着他。傅白露在江溯暖暖和和的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接着又在午饭之前吵闹着要吃糕点。
帮佣忙前忙后的照顾着,而傅白露则坐在客厅里翘着小脚丫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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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拿着零食与饮料,走到傅白露身边小声跟他说:“你只能少吃一点。”
“知道了。”傅白露抓着江溯坐在自己身边,“哥哥,你陪我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少儿电影,内容是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去探险夺宝。
傅白露年纪小,剧情和内容看不太明白,因此身边的江溯就为他解释:“那个人是他们的老大,负责出主意。这个人是他们体力最好的,负责照顾大家。”
傅白露点点头,“就像你和我。我负责出主意,你负责看着我。”
自打之前捉迷藏差点丢了傅白露,江溯便异常小心。他走到哪儿都看着傅白露,眼睛一刻不敢离开。
傅白露有时捉弄江溯,会故意躲起来让哥哥着急。觉得好玩,觉得被人紧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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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电视情节吸引人,江溯看得聚精会神。他抓着傅白露的小手,看着电视对他解释说:“他们要去山洞里探险。”
傅白露眨着眼睛看看电视,又侧头看看江溯,“哥哥,是我好看,还是他们好看。你是喜欢看他们,还是看我。”
“说什么呢?当然是你好看。我更喜欢看着你。”江溯如是回答,眼睛倒是继续盯着电视,怕错过情节等会儿没法给小少爷讲解。
傅白露嘟囔了一声,有点不高兴,说谎道:“我才不稀罕。”傅白露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往卧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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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炎灼给傅白露打电话,关心儿子的情况。
“我要当演员,”傅白露对炎灼说,很是坚持,“我要出现在电视里面。”
炎灼一愣:“你瞎胡闹什么?”
“我一定要演电视剧,还有电影!”傅白露想,这样江溯就会一直、一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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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时今日,傅白露可能忘记了曾经的对话。
自从七岁开始在江溯面前说谎,傅白露骗人的把戏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成为了演员,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以至于他从没意识到可能会带来的伤害。直到.....
直到他以悲伤酸楚的声音对江溯说:“我说睡其他人,都是骗你的,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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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呆愣在原地,微微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我以为,以为......你.....”开口地同时,江溯的眼眶也红了。许是傅白露演技过于精湛,假话说得多了,虚虚实实,到了最后便能以假乱真、楮叶莫辨。
江溯知晓傅白露以言语故意刺他,谁又能想这个小骗子嘴里的话,全然都是假的。江溯看着傅白露,悔恨自己伤了他,心中的内疚感更甚。
“我怎么样?”傅白露深吸一口气,看着江溯反问:“你的意思,难道我睡了别人,你就可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
“我知道!”江溯咬牙,抬高声音试图让傅白露消气,“我是你的狗!”
傅白露一怔。印象里,这是江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是说。这些年,炎灼在两人面前一再强调,直至现在仍会以此对江溯进行侮辱。傅白露小时候不懂事,不懂这话有多伤人,只觉江溯就和曾经的狗狗宠物一样。年纪大了些,他明白了其中的伤害,每每炎灼提起,傅白露都要和他急眼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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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你的狗,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江溯理亏,又不知如何能让傅白露消气,只得用如此卑微的话语,低入尘埃。
“你......”傅白露又气又恼,怜他这般说自己,又恨他做错事,“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我——”
傅白露话未说完,电话响了。是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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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傅白露深吸一口气,抹着眼泪接电话,声音还在颤抖,“什么事。”
“我跟你说晚上一起吃饭,你忘了?”
有这么回事,在傅白露来江溯家的路上。他接了关衡的电话,对方说今天过来,晚上要好好吃一顿。傅白露满心想着江溯,随便“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直接抛诸脑后。
现在,关衡再次打来,已经订好了餐厅与包间,“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没事儿早点过来。咱俩喝一杯。”
傅白露抬起眼睛看向江溯,情绪正浓,口不择言,“关衡,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关衡听出他语气不对,刺探的说:“你怎么怪怪的,没事吧。”
“我问你,”傅白露压根不打岔,说话的同时一只看着江溯:“关衡,你想睡我吗。”
关衡吓了一跳,“什......什么。”
“想不想?”傅白露气疯了头,非要找点刺激才算舒坦,“你开个房间,我去找你。怎么样。”
关衡沉默几秒钟,随即笑了一下:“行啊。我就住在餐厅楼上的酒店里,你过来,我们吃了饭,然后你跟我回屋里。”关衡是个花花公子,对傅白露的想法也不是一日两日。不管小祖宗为什么发疯病,对他关衡来说却毫无损失。不仅如此,还赚了,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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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空园”回来,傅白露就在江溯的卧室里安了家,行李扔了满地,更占了江溯的好几个抽屉。
傅白露挂了关衡的电话,进屋换衣服,准备出门。
江溯跟在他身后,抓他的手腕,“白露,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傅白露挑了件干净的衣服,还没开始换便被江溯抢了过去,“我不会让你出门的。”
“你凭什么管我。”傅白露质问,一双漂亮的眼睛布满伤痕,而那华美精致的面容也刻上痛苦与忧伤:“我现在就走,看你怎么拦我。”说完,傅白露又拿了件衣服。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本不是聪明的做法,只是傅白露遇到与江溯有关的事情便失了控,压根顾不得任何体面——
江溯睡了别人,让傅白露痛苦。那傅白露便以牙还牙,一报还一报。
第17章 谁都不能碰你。
江溯捏住傅白露的后颈,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白露,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傅白露身形和力气皆不如他,挣脱不开的同时眼泪又开始往下淌,“我从没想过你会骗我......”许是怀抱太过温暖,傅白露陷入其中便止不住大口喘气,“我当时看到热搜,心里笃定,信你。你否认了,我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份信任,是傅白露刻在骨子里的,是由两人成长经历所累积。既深远又厚重。
“我也从没想过你和别人上床。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