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横江 第29章

作者:黄花九梨 标签: 近代现代

  这么说,江溯按傅白露的话做了?傅白露想,若真是开除了杨子霖,那江溯就是按他的话做到了。挺好,很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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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过炎灼的面,傅白露给江溯打电话,哼着鼻音说:“哥哥,我在空园,我想你了。”

  傅白露从小撒娇耍滑,百试不爽,却没想这次打了电话却不见人来。江溯“嗯”了一声,竟然说:那你多陪陪炎董,他是你父亲,也是为你好的。

  三言两语,气的傅白露直接挂了电话。他想不明白,江溯明明都已经按照他的话赶走杨子霖了,为什么还要这般冷心冷脸。

  一连好几天,傅白露给江溯上演“夺命电铃”,又是讨好又是威胁,最后竟直接对江溯道:“你要是不来找我,那我就告诉我爸咱俩结婚了。我就说是故意气他,看他会不会打死我。”

  此言一出,立竿见影。江溯第二天便飞到了傅白露身边,怕他冲撞炎灼,皮肉受苦。

  傅白露站在院里,眼睛笑弯了。他想,虽说江溯的态度有点冷淡,可总归是担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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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把这结婚证放在空园里,”傅白露奸计得逞,随即继续演下去:“若是哪天被老爷子发现了,也好是个见证。”

  江溯帮他将结婚证收起来,“你要是不说,炎董不会知道。”言外之意,若是知道了,也只能是白露吐露真言。

  “我是因为你来找我,所以我才不说的。”傅白露说的并非假话,他恨不得立刻告诉炎灼,两人已经是板上钉钉——江溯,是他傅白露屋里的人了。

  江溯点头,想了想还是不咸不淡的提点:“炎董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发现你私自做这种事,肯定——”

  “怕什么。”傅白露哼了一声,靠近江溯几步:“你肯定会帮我挡着。”

  一语成谶,两人大抵都没想到,几年之后“东窗事发”,真就像话语中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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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好结婚证,江溯直言要走:“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你才刚来,怎么就走呢。”傅白露一步上前搂住江溯的腰,“你都听我的话开除了杨子霖,怎么还这样冷淡。”

  不止因为你的话。江溯推开怀里的傅白露,看着他的眼睛,最终没将这几个字说出口。

  江溯不再与杨子霖合作,主要是因为对方过了界。

  这件事闹到了傅白露开口,只能怪江溯自己。杨子霖为人聪明、分寸感极好,从不会让江溯感到不适。江溯一心想着公司与事业,觉得杨子霖做事让他放心,权当是弟弟,是合作伙伴。杨子霖从不给江溯任何话柄与压力,彼此相处始终无事。

  现下杨子霖将情爱之语说出口,即便傅白露没有要求,江溯也不能再与之过近。不应给对方遐想机会,更不应拖欠了事。

  只是这个中缘由,他难以对傅白露解释,更......不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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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得,过往江溯总是想找机会对傅白露诉说一二。

  他思索时机,瞻前顾后,怕不够郑重其事,怕难以完全传达心意。

  可经历过上次,江溯忽然便失去了开口的想法。

  有些东西在心里,错过了一次、两次、三次,随即便生了根,再难从口中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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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傅白露抬起手捏江溯的脸颊,嘟着嘴笑,权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你想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去。反正我住了好几天了,回去看剧本,过两天就进剧组了。”

  看着傅白露,江溯总能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其中满是“买卖”一类的字眼。

  “哥,你给我投的电影,我真的特别喜欢。”傅白露眼里闪着光,说起剧本故事满脸都是自信与笑意,“角色与我的契合度很高,造型完成之后,连导演都说眼前一亮。”

  傅白露说的是《德拉库拉》,而江溯印象里皆是他对这个项目的不屑。一时间,江溯分不清楚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又以言语戏弄。

  江溯淡淡回应,“那就好。”

  傅白露清了清嗓子,又对江溯道:“哥,之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的公司指指点点。”提前打好了腹稿,傅白露一连串的说辞很顺畅:“我那天昏了头,说话没轻没重,你别生我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虽有表演成分,可傅白露说的也是肺腑之言。他知晓江溯看重事业与生意,左思右想,害怕以公司要挟江溯是踩中他的底线与雷点。不知什么时候就爆了。现在杨子霖离开,傅白露则愿意道歉,愿意主动求和。他只有江溯,绝不能把哥哥弄丢了。

  “说什么呢。”戏码相似,江溯本应无动于衷。可他见不得傅白露委屈自己的样子,明明觉得没错,明明不愿道歉,能将这些话说出口无非是小少爷害怕失去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小时候,他砍树出气,现在,他先撒泼后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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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溯轻声叹气,冲着傅白露笑了一下:“不提那些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傅白露一愣,哥哥的意思是,一切都翻篇,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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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溯是这个意思,却也不尽然相同。

  傅白露开口要求: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对我,不能有改变,不能提是为了钱。

  江溯拿了资金,自然得做到。可伤痕留在心里亦难抹去,表面的相似难掩怀中揣着一口气,总还是有那么些东西,江溯想要为自己保留下来。

  傅白露跟着他、粘着他,眼瞅两人回到了过去,一门心思便往江溯的被窝里钻。

  他在江溯家里洗澡,而后又故意解开睡衣,蹭着江溯一下就来了感觉。

  江溯避让拒绝,心里忽然就拗上了劲,直言问他:“你不是说,不会勉强我吗。还是你要说,你给了钱,我应该的?”

  提起“钱”,傅白露的视线忽而暗淡了。母亲在世时,炎灼只与她言“钱”,因此傅白露烦透了这个字。可江溯此时留在他身边,又实打实因为那些钱。傅白露矛盾纠结,知晓钱可通天,又怕江溯只因钱而对自己好:“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做错了,以后不强迫你。说到做到。”

  傅白露退却了。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就好像留这么一点口子,等着江溯心甘情愿,便能将“钱”这个字从两人之间完全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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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除过两人不上床之外,彼此间还有些东西也变了。比如江溯不再称呼他为“小崽”,同时也没再给傅白露做过手工木梳子。

  这些细节,傅白露粗心大意,自然不可能发现,可它们亦变成江溯心中那口气的寄托。

  有时想想觉得挺没意思。江溯整日在外杀伐决断,面对傅白露时却计较这些细微到不足挂齿的事情。

  然,他控制不住,需要这些所谓的“保留”来证明感情的鲜活完整。

  或者说,江溯无论怎么生气,最终也挡不住小少爷的几句软话、几通电话。

  他能坚持的,不过是这些细枝末节罢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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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推移,江溯心里装着的那口气也一点一点被傅白露侵蚀。

  傅白露蹭在江溯的怀里,低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收我爸手里的股份?浅溪还在我爸手里,他给我投的项目好几个我都不喜欢。他和关叔都是想挣钱,但他们眼光不好,浪费我时间看剧本。我想要你,只想要你。”

  “好。”江溯应允傅白露的要求,第二天便和炎灼商谈收购浅溪的相关事宜。在商言商,炎灼给儿子投经纪公司,一是照顾他,二则是看重影视剧市场里的利润与流量。江溯费了不少功夫,更是赔了一大笔钱,这才从炎灼手里拿过了浅溪的绝大部分股权,进而掌控浅溪。

  当然,所有的一切在傅白露面前,不过江溯口中简单的的三个字:办妥了。个中缘由,皆不必提起。

  “哥哥,你太厉害了!”傅白露高兴极了,满眼欢快与崇拜,恨不得跳到江溯身上,“我终于不用被炎老头那些蹩脚的剧本烦着了。”

  江溯看他这般样子,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许诺:未来你可以不必依赖炎董,未来你只需要我。

  若不去思索“尊严”,不去念想“买卖”,或许江溯可以用“殊途同归”四个字来宽慰那颗悸动的本心。

  想来,当鸵鸟的人不止一个。戏要演下去,得愿打愿挨才好。

第42章 我不想骗人了。

  傅白露回国之后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德拉库拉》,他饰演男主角——偏执疯狂的吸血伯爵。类似的影片选角,多是五官深遂的欧美人,而傅白露却以自身气质脱颖而出,将男主角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为影片融入些许东方底蕴,更是将那癫狂的状态刻画的惟妙惟肖。

  电影上映,江溯以个人名义连包十场。一连十天,天天去看。

  “你将以血肉为誓言,成为我永世的奴仆。你将以心魂为代价,获得我绵延的馈赠。你,是否愿意。”电影屏幕中,伯爵美艳高贵,看着眼前的人类缓缓开口,“若你肯,那你我便立下血誓。若你不肯,那便以你之血进行献祭,供养我之生灵。”

  江溯坐在当下,不知自己望着的是那嗜血凶残的伯爵,还是那竹马长大的白露少爷。

  魂被他牵着走,脚步亦紧紧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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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步入正轨,江溯想把傅白露的钱都原封不动还给他。两人为此起了争执,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傅白露咬着牙摇头,说,我不收!给你了就是你的,我绝对不要。

  江溯亦拗着一口气,道,那我帮你存起来,密码是你的生日。

  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江溯没将后半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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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傅白露快二十一岁,江溯已然让他成为顶流小生,而“浅溪”也步入正轨,蒸蒸日上。

  当然,外界关注的一直都是“炎”、“关”两人包养傅白露的花边,没人去深究浅溪董事在傅白露的星途中起到了何种作用。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溯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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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白露手里用了好几年的木梳断了齿,江溯回过神时,已经开始为他准备新的,当作生日礼物。

  坚持了三年的东西,忽然就碎成渣。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江溯心里憋着的那股劲从来没顺畅过,可他也渐渐开始忘记伤痛与不甘。大抵因这三年经历事业起伏,他的实力越发雄厚,为傅白露付出的也越来越多。内心强大,曾经的伤害便可释然。

  还在坚持着的,变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形式主义,变成了江溯所谓的底线,变成了他不知如何打破的惯性。像月球绕着地球,地球绕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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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溯以为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没成想却遇到了苏羽,对方还借着他喝醉断片的时候招摇撞骗。

  江溯早起从酒店出来,看到微博热搜,唯一的念头便是去找傅白露。他应该主动承认,应该诚实道歉,江溯甚至在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乞求傅白露的原谅。

  奈何,看到傅白露的那一瞬间,嗓子口所有的话都变了样。他们两个月没见了,江溯在梦里都能想起傅白露身上的味道,还有他缠着自己叫“哥哥”时候的表情。

  忽然,江溯回到了结婚之前,瞬间变成那个满是欲望与渴求的他,心底里自私阴暗的声音再一次占据了主导——

  只要能将事情解决掉,他与傅白露还能像过往一样,他就还能朝着拥有傅白露的目标前行。想法卑劣,连江溯自己都深感厌恶,像是伤口生出的腐肉,坏到骨子里了。

  当初任凭私心横行,江溯尝到了苦果。新婚之夜更是成为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这次重蹈覆辙,江溯又会得到何种报应。不敢想,来不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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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之间,江溯说了谎。

  否认的那一刻,江溯清晰意识到,即使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他仍然会这么做。

  按照傅白露的脾气,若是知道了真相,很可能会放狠话:我不要你了。

  江溯宁愿承受极致的内疚与自我煎熬,也绝不能让自己努力了这些年的一切全数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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