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花九梨
“宋导,宋导!”工作人员连忙分开三人,连声制止,“您消消气!”
“有病,两个都有病!”宋亭郁骂骂咧咧,硬生生被工作人员拖到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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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事故”,节目彻底录不成了。
江溯伤了颈部与脸颊,宋亭郁在两人包夹之下伤了眉骨与手腕,嘴角还淌了血。
“王八蛋,混蛋,臭傻逼......”傅白露一边骂,一边帮江溯处理伤口,满眼都是怒火与心疼。
“不许说脏活。”江溯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冷静下来感觉很对不起节目组与那些劳心劳力的工作人员。江溯轻拍傅白露的手腕,而后说:“我去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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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坐在沙发上,看江溯活动肩膀走到导演面前。
他看他主动道歉说是自己的问题,他看他将这场闹剧一力承担。
江溯对导演说:“要是消息泄露出去,由浅溪这边负责协调,之后我会......”
傅白露以双手托着下颚,满脑子都是江溯先前说得话——
我喜欢他的全部。
第58章 我说,我喜欢你。
傅白露觉得他应该问问。
横竖是一刀,死也得死的痛快。
万一要是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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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说拍摄暂停几天,咱们今天可以离开,回去休息休息。”江溯轻捏傅白露的脸颊,又以指腹扫过他的嘴唇:“愣着做什么,怎么不吭声?”
“啊?”傅白露猛然回过神,下意识说:“哥哥,我有话想问你。”
江溯点点头,“好,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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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刚才......”傅白露看着江溯的眼睛,忽然就紧张得口齿不清,“刚才你和宋亭郁,你们......”
“没事了,不用担心。”江溯见傅白露话说到一半,以为他想询问打架的起因,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不用担心,争执了几句,我没忍住就动了手。”
还真是江溯先动手?傅白露想,那肯定是因为宋亭郁欠揍。他活该。哥哥做得对!
“我不是要说这个,”傅白露清了清嗓子,手心都止不住冒冷汗,激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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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刚响起,傅白露的电话亦响了。
真是时候!傅白露被打断情绪,有点失望,同时也松了口气。
江溯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先接电话,可能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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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看看来电显示,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关叔。”傅白露接起电话,语气很客气。关策,关衡的父亲,网传包养傅白露的“关大佬”。
“白露,好久不见。今天正好过去看看关衡,听说你在录节目,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傅白露没立即接话,有些惊讶。他与关衡从小相识,自然也认识关策。两家在生意场上有诸多联系,关系紧密。只是关策没道理给他一个晚辈打电话,还专门叫他一起吃饭,尤其是关家在傅白露受到攻击时,主动与他和炎灼划清界限。
傅白露答应了晚餐,想听听关策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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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讲电话,江溯主动走开,予他足够的私人空间。
待到江溯看他挂了电话后愁眉不展,这才主动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关衡他爸找我吃饭。”傅白露想起关家刻意切割的行为,虽能理解在商言商,可心里仍觉不痛快,像是有人背后捅刀子。只是,对方从小看着他长大,又与炎灼是多年好友,不去不合适:“今晚,说地方已经订好了。”
“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味道。”江溯帮傅白露整理头发,“那我陪你去。”
傅白露与他对视,片刻后勾起嘴角笑了,“好,我们做一对快乐的小黄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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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笑着点头,又问:“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泄了那口气,傅白露也打起退堂鼓。再者,关策突然的电话很是闹心,傅白露的情绪一下就沉重起来。
算了,等晚上回去之后,只有两人相对时再问:“没什么了。”
傅白露本是个小霸王,怎么一下就成了只小白兔,支支吾吾不晓得在怕什么。
可仔细想,他晓得。傅白露怕只是戏言,“逢场作戏”的“戏”。他还怕问出口又是沉默以对,而后连现在的相处都会稀碎腐烂。
江溯应声回答:“行,那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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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策以物流行业起家,与炎灼在生意场上相辅相成。他们可以无缝合作,亦可能为了一个项目争的头破血流。
傅白露早年进入娱乐圈,炎灼用了些人脉砸钱投资,从中获利不少。关策看着傅白露长大,自然也愿意在他身上投钱,一方得了人气,一方钞票进兜,何乐而不为。
原以为只是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却没想并非关家父子,而仅仅是傅白露与关策两个人。
傅白露和江溯一道前来,关策打量两人,而后笑着让傅白露坐下,还算客气。
“你坐我旁边。”傅白露拉着江溯一齐坐下,动作很强势。
关策视线里瞬间出现些不满,觉得江溯不配和他一桌吃饭。可经验老道的生意人绝不会当场表达出情绪,他移动视线问江溯:“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在街上跟人打架了?”
江溯点头,实话实话,“嗯,动手了。”
关策哼了一声,转而说:“让他们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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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你想留下‘空园’。”饭桌上,关策开门见山,微笑着对傅白露道:“是想帮你爸爸?”
“叔,我没想那么多。就凭我,怎么可能帮到我爸。”不知怎得,原本是实力相当的“关”“炎”两家,此时傅白露竟萌生些低人一等的感觉,大抵是关策刚刚那眼神和语气在作祟,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我从小在‘空园’长大,我只是想保留回忆而已。”
“那我帮你留住‘空园’,怎么样?”关策与炎灼很不同,说话从不大呼小叫,让人看不透。可他亦与炎灼极为相似,都是大老板,都以钱为说话的筹码,高高在上,“我把‘空园’送给你。”
傅白露忽然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关策会这么说:“关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空园的价格不是一笔小数目,傅白露应该感谢关策的慷慨。可他全然没有谢意,更是难以忍受如此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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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策端起茶杯,接着又说:“那宅子是为了抵债,你签的那些文件也是为了可以合法帮你爸还债。”
傅白露点点头,对于法律层面的事情不甚了解。律师把控着文件,而江溯也会替傅白露浏览过目,错不了。
“你不必多此一举。我可以去和炎实的部分股东商量,低价收些股份,转移部分债务,”关策语气如常,听起来却很是扎耳,“这些钱投资你爸的公司,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
关策不给傅白露说话的机会,直接继续道:“等宅子到我手里,我原样给你住。这样一来,你爸公司的债务清算也可以更快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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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很多种情绪涌上傅白露的心口。
傅白露移开视线,脚底板发凉,一直冷到了天灵盖,“叔,我还是想靠我自己。”他不可能接受一个人如此的施舍,况且这个人还曾毫不留情的与他切割。
“你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不想低头也是正常的。”关策眼神沉了不少,大抵觉得傅白露没了有权势的亲爹,还是如此不识抬举,“但你现在是大人了,也该改改性子,得清楚自己的能力。小时候的不自量力,是可爱。长大了还这样,是愚蠢。”
场面尴尬,傅白露怒气上涌,想直接怼回去。
谁知,江溯先他一步,清了清嗓子对关策道:“关董,您别担心白露,我会照顾他。”
“你怎么照顾他?”关策反问,视线则落在江溯脸颊的伤痕处,笑着与他开玩笑:“像野狗一样与人在街上打架?”
傅白露握紧拳头,心口的疼烧到了牙根,“我尊敬您,叫您一声关叔。我爸现在还在修养,我——”
餐桌下,江溯抓住傅白露的手腕,“别说了,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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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江溯率先起身,带着傅白露一道站起来,“我们走吧。”
关策神色不动,直觉年轻人沉不住气。
江溯看向关策,以同样的笑容与他开玩笑:“关董,您可能不清楚。野狗和家养宠物不同,在街上饿过,怕过,撕杀过,所以一旦缠住什么人,到死都不会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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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餐厅,两人却饥肠辘辘。
江溯与傅白露十指相扣,而小少爷则边走边哭,口罩都快打湿了。
“行了,有什么可哭的。早知道就不来吃这顿版,还省得你闹心。”江溯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去:“饿不饿,咱们去吃什么。”
“路边摊。”傅白露停下脚步,转头与江溯四目相对:“我要和你一起做野狗。”
江溯一愣,轻揉他的头发:“瞎说什么呢。”
傅白露红着眼眶,视线异常坚定认真:“我没有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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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傅白露家里欠债,做着自己不愿意的工作。关策的出现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倒了他,也让他忽然间醒悟。
关策说,这些钱投资你爸的公司,不算什么大事。
内容似曾相识,甚至连语气都分外熟悉。傅白露从小听到大,炎灼以类似的口吻命令江溯,就连傅白露自己也时常如此。颐指气使。
他没觉得错了,至少过去没觉得。
若不是沦落到需要钱的地步,傅白露可能这辈子都意识不到这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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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傅白露眼泪止不住,打湿了睫毛,晕染了面颊,“我......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