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紅桃九
陆知燃微怔,有点莫名其妙,忙着解释:“周先生,我没有骗你。”
周衍轻笑了声,笑意里带着点嘲讽和薄怒:“我当初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当时怎么回答我的?”
陆知燃神色一滞,眼前晃过另一个男人的脸,心中那股隐藏的酸涩感又涌上心头。他咬着唇,摇头:“没有...”
“没有?”周衍缓缓重复这两个字,继而放开他的下巴,身子往后靠,拉开两人的距离,眯着眼睛说,“真的没有吗?”
等人退开身子后,陆知燃浑身如水捞一般从窒息的范围内解脱,他捂住胸口,微张的唇口挣扎般动了两下,低低喘息着,像是被欺负狠了。
他躲过男人审视的眼神,仍旧死鸭子嘴硬:“真的没有。”
周衍没有回话,低不可闻地冷笑一声,那冷笑,像一种气息的突然断裂,听上去有些讽刺的感觉。
他转而打开车窗,从车座中间的备用箱里取出一盒香烟,抖出来一根咬在嘴里,熟练点燃。
车厢黑暗,他的手肘撑住车窗,沉沉地吸了一口烟,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和景逸宸是什么关系。”
这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不是一回两回了,还说没有一腿,当他不存在吗?
陆知燃抓着安全带的手加重力道,小声吞口水:“逸宸哥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
“恩人?”这是周衍没想到的理由。
陆知燃忙不迭点头:“逸宸哥救了我弟弟,这几年还帮我垫付许多医药费,我很感谢他。”
周衍弹下烟灰,掀了掀眼皮,饶有兴致问:“只有感谢?”
陆知燃咬牙回道:“对,只有感谢。”
“他还挺博爱。”周衍轻飘飘地评价一句。
虽然话里没脏字,但传到陆知燃的耳朵里就是轻蔑的意思。他为了维护景逸宸的形象,第一次敢跟周衍唱反调:“逸宸哥是好人,他救人无数,心地善良,不像.....”
某些人,眼里只有利益。
他心中的某些人缓缓转过脸,摁灭手里的烟头又朝他靠过来,伏在耳边,声音低微悠扬:“他是好人,那我是坏人?”
言辞间透出几分无所谓的态度,却让陆知燃无端生出畏惧。
“没有,周先生也是.....好人。”
第5章
周衍这些年受到了太多追捧,优越感自然而然的要比一般人强烈。从来都只有他被别人追,他追人倒是头一次。
无论是处理私事还是公事,他态度一贯的强势不容拒绝。不可否认,他喜欢挑战高难度,但在处理情.事方面,他从不做强人所难的没品行为。
既然陆知燃不愿意,那他也没必要跟欺负良家妇男一样对人强来,反正他和陆知燃才刚刚开始,以后有都是时间。
这天晚上周衍没有回宅子,晚上应酬,跟几个集团老总喝到后半夜才结束,助理在俱乐部楼上给他订了一间休息室,他倒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才醒。
下午约了李维清喝茶,地点望江楼。
位置是白哮订的,考虑到自家老板宿醉,再加上李老师的龟毛性格,约在那种高端场所品红酒,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下午茶。
周衍一进包间,打眼便瞧见坐在窗边默默品茶的男人,一身亚麻质地偏中式风格的宽松套装,身影清瘦,头发略长过耳,长相平凡但气质独特,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周衍步履从容地走近,发现李维清一个人已经喝掉半壶上等的绿茶,桌上的茶点也少了几块。
李维清见人来了,没急着打招呼,叫来茶艺师重新冲泡一壶大红袍,茶盘摆着的器皿也全部换成紫砂,没吃完的茶点也全部撤下换新,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李老师从始至终都十分讲究。
茶艺师做完本职工作,根据客人的要求,提前离开。
雅间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沉香味儿以及浓浓的茶香气。
李维清对茶道流程熟知,代替了茶艺师的位置,手法熟练地帮自己与对面的男人倒茶,等把品茗杯放在男人的茶垫上时,他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嗓音清和:“周衍,恭喜你。”
他和周衍是好朋友,认识十几年,他比周衍大八岁,称不上忘年交,但却比同龄人相处起来还要愉快合拍。
得知周衍闪婚的消息,他还在M国一档有关艺术类的节目做评委,来不及参加。
李维清一年前离婚,是丁克族,对婚姻不感冒,说出“恭喜”两个字也听不出有几分真心,但语调间勾着点好奇心。
周衍抿一口茶,不管真心与否,还是笑着道了谢:“谢谢李老师。”
李维清这人自恃清高,就算跟好朋友在一起也是习惯性地端架子,说话时表情不多,喜欢挑着眉:“为什么结婚?”
周衍挽起袖口,双腿自然交叠,身体靠着椅背,姿势闲散随意,一手拿着茶杯面向窗外,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原因有很多,首先长相合我心意,他又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能让我多看两眼不足为奇。”
说到这里,周衍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陆知燃的情景。
忘记是参加谁邀请的画展,他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背对着他站在场馆门口,青年拿着自己的画向别人推广,却被人狠狠羞辱。
等青年回过头时,正巧被他撞见了泛红的眼角。
他阅人无数,不过长成这样的美人真是难得一见。
后来他在停车场又很有缘分的与青年偶遇,他落下车窗,看着被日头晒得汗流浃背的青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没等对方回答,他瞥一眼青年手里的画卷,很土豪的继续道:“我会买下你所有的画,多少钱都可以。”
青年终于反应过来,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他不以为意,临走前往对方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悠悠地说:“等你改变主意,打这个电话。”
等了几天并没有结果,就在他要把这个会画画的青年忘记时,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联系他。
唯一的条件,就是陆知燃想见李维清。
关于这点,周衍并不奇怪,李维清是世界排前三的著名画家,国内屈指可数的真正艺术家,陆知燃会把李老师当做偶像看待属于正常现象。
思绪回到现在,周衍一转头,视线刚巧对上李维清投来的眼神,别有深意。李维清挑眉问他:“只因为一张脸?”
李维清不相信周衍会肤浅到这种程度。
周衍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现在不是流行养什么金丝雀嘛,我也想试试。”
李维清闻言哼笑,执起品茗杯喝茶,不想搭理他。
“还有一方面,我姑姑催的狠,”周衍摊开手实话实说,语气夹杂着罕见的无奈,“在我耳边唠叨了好长时间,让我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天时地利人和,让我遇见了陆知燃。”
李维清捏着茶杯的手一顿,狐疑:“你姑姑喜欢陆知燃吗?”
周衍神情懒散:“一般。”
李维清望着他,皱眉:“那你还选择跟他结婚?”
周衍没回话。不过表情已经给出答案,一副“谁也管不了我”的姿态。
想想也对,这世界上没人能干涉周衍做任何决定,就算是他的父母在世,也管不了他。
李维清没见过陆知燃,回国之前与周衍通过电话,从电话里了解到一些有关陆知燃的情况,得知对方是想借着周衍上位与他攀关系。
他见过太多像陆知燃那样资质平平但野心极大的小年轻,这种喜欢走捷径的人,他向来瞧不上眼,即便他们未曾见过面。
他问周衍:“你对陆知燃,是不是认真的。”
闻言,周衍眼神冷执,幽深的眸底涌动着不易分明的意味,说:“这个圈子谈什么感情,反正到最后都要一拍两散。”
他和陆知燃吗?
周衍不由冷笑,他最讨厌别人耍他,偏偏陆知燃在他雷区蹦迪。
结婚前夕,他问过陆知燃心里有没有装着一个人,他是喜欢挑战高难度没错,但是可没大度到接受情人心里有白月光的地步。
那样太麻烦了,目前来看,陆知燃还不值得。他对陆知燃的感觉,有点用之无味,弃之可惜。
闪婚的话题告一段落,李维清话锋一转,开始关心周衍的身体,问他最近有没有犯病。
周衍有一个老毛病,犯病时类似于低血糖的症状,会头晕恶心,浑身脱力,不过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很短暂,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
这个未命名的症状伴随他二十七年,成年之前较为频繁,成年后发病状况减少。不是没看过医生,周家的私人医生对于他这种罕见的症状也给不出具体答案,只能保证不影响他的生命健康。
现在只要提及这方面,周衍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新婚之夜,景逸宸那张面瘫脸一闪而过,导致他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降到冰点。
讲真,换一个人,他也不至于这么憋气。
见他脸色不佳,李维清又关心地问一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烦躁地摆摆手,不欲谈起。
*
周六,万里晴空。
七月盛夏,太阳炙烤大地,街边的白榆树几乎要燃烧起来,整座城市弥漫着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么个三伏天,景逸宸居然感冒了。
昨夜难得早睡,可惜室内空调忘记降温,后半夜生生把他冻醒了,等早上起来时,脑袋跟灌了铅一样沉,说话带鼻音,嗓子也发干。
他坐在商务车的后座,穿着一身正装,鼻梁架着半金框眼镜,手中拿着病例分析翻开。旁边是助手小萱,开车的是邵磊,一行人正在去往茶友会的路上。
景院长会生病,百年一见。
小萱在与他交谈时,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有那不容忽视的沙哑嗓音,不由担心起来,从背包里翻出一盒感冒药,又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到他面前,劝说:“院长,你吃点药吧,感觉你在发热。”
“没事。”景逸宸头也不抬地拒绝,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作为医生,平时总是劝别人吃药,轮到自己的时候能推就推。
他是院长,他最大,没人能管的了。
小萱没脾气,扣出来两粒用纸巾包好揣进裤兜,以备不时之需。她眼珠轱辘转,倾身向前,拍了拍正在开车的邵磊,把气撒到同事身上,“喂!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把冷气调小一点啊。”
邵磊不悦地“啧”了一声,不过照做无误,调好温度后,小声嘀咕一句:“我都要热死了...”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S市一家私人展馆门口。
邵磊去停车,景逸宸领着小萱先入场。
邹敏早就到了,正与茶友围坐在一起品茶,有说有笑地探讨与茶叶相关的知识。
由于天气潮热的原因,以往组织在室外的活动这次挪到室内,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冷嗖嗖的空调风吹过来。
小萱体寒,打了个冷颤,关心地看一眼景逸宸,忍不住又唠叨:“院长,要不我给你冲一杯去热糖浆?”
景逸宸用淡眸扫她,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她循循诱惑:“是甜的。”
未等景逸宸发声,入口处的接待人员笑眯眯地打断他们的谈话:“你好两位,邀请函。”
小萱急忙从包里翻出一张帖子递过去:“邹院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