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第24章

作者:春日负暄 标签: 近代现代

  握枪的人利索地上膛,威胁道:“住嘴!”

  沈馥被枪指着,下床穿上鞋子。握枪的人上下打量他,朝同伴戏谑道:“果然好颜色,也不怪那陆大少神魂颠倒,连上前线也要带在身边......”

  他语气轻浮,语中有未竟之意,听得沈馥皱眉。他不仅动嘴,还想动手,枪往沈馥的腰间戳,那儿也是沈馥藏枪的地方。沈馥眉头一跳,作恼羞成怒状,反手就掴了他一巴掌。清脆的 “啪” 一声,留下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被掴的那个先是一愣,然后是恼羞成怒,抬手就要用枪托砸沈馥的脑袋。

  几人中领头的那个喝止住他:“住手!别多生事端。”

  他在几人中颇有威严,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场面。沈馥看向他,总觉得有些许面熟,应该是常跟在章振鹭身边的,可能之前在醇园见过。

  他走上前来,要搜沈馥的身。

  沈馥有些紧张,他将枪别在后腰,很明显,一摸即知。枪是很难藏住的,是个障眼法,真正藏的是匕首。只希望搜出枪后能让敌人放松警惕,漏过他绑在小腿处的匕首。

  沈馥屏住呼吸,感觉到那人的手在搜过他腰间时动作一顿,却没有停留,对那明显的藏枪之处视而不见,匆匆搜过一轮,便对同行的人点点头。除开刚才被沈馥掴了一巴掌的人脸上还有忿忿之色外,其余人都不疑有他。

  沈馥不露声色地看他一眼,那人却不和他对上目光,只是抓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外走。

  几人一路走着,沈馥的嘴巴上被勒上了布条,喊不出声,只能随着他们下楼到地窖。地窖的角落处有个隐秘的入口,顺着梯子下去,是条半人高的地道,潮湿阴暗,坑坑洼洼,应该是久无人走。

  约走了近半小时后,地道渐渐高起来,可以让人直起身子走。

  那几个人催着沈馥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地道就到头了,出口在一处小屋,也是一副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样子,屋外是城外旷野,有车在等候,上车后,一路疾驰,总算到了有人烟处。

  沈馥被枪顶着下了车,远远便见到了黑夜中起伏的群山,与山脚下灯火通明的军营。

  几人挟持着沈馥,不往军营去,反而往山那头走。山脚下有一处临时驻扎,也是拉来电线,亮着电灯,停着数辆军车。沈馥眼尖,眯眼看去,一下子就见到了众兵簇拥着的陆既明与章振鹭。

  陆既明的声音隐约传来,语中带着不耐烦。

  “表哥,你和我耍什么花枪,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沈馥被推了一下,踉跄着被拽过去。外围的卫兵 “咔哒” 上膛,纷纷指向他们。在正中心的陆、章二人听见动静,看过来,陆既明猛地一下站起来,转头怒视章振鹭,一字一顿道:“章、振、鹭——”

  两人方才谈判时,陆既明还是镇定自若,章振鹭在山上躲了一些天,胡子拉碴,两相对比下来,更是显得形容落魄。如今沈馥一来,陆既明焦急愤怒之色溢于言表,攻守之势一下逆转。

  卫兵让开道来,让沈馥几人往前,走入灯光下。

  章振鹭坐定不动,看向陆既明,说道:“胁持这一招,也不只有你会。”

  陆既明脸上阴云密布,看了看沈馥,由转向章振鹭,说道:“你待如何?那些书信与账册,你拿着又有什么用?要卖给谁?严一海?”

  “不劳你费心,” 章振鹭冷笑道,“要换回你的心肝宝贝吗?我们来交换人质吧。”

  陆既明毫不犹豫,说道:“怎么换?”

  “不能在这里换,” 章振鹭说道,“你亲自将人带上山,不许有超过五个人。”

  陆既明冷笑一声,道:“章振鹭,你难不成真的以为我是个傻子?”

  “你不傻,是我之前小看你了。换不换全在你,你自己想吧。”

  话音一落,章振鹭直接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他的手下都跟着他一齐推出去。胁持着沈馥的几个人也随着他走,举枪的人手极稳,一刻也不放松,枪口一直对准着沈馥的太阳穴,只要稍有异动,沈馥就会脑袋开花。

  在地道中走了极长的路,沈馥已经有些累了,被布条勒住的嘴角也火辣辣地疼,被拽住的手臂更是已经痛麻了。胁持的人动作粗暴,一点儿都没留情。

  沈馥被拽着,跟随着章振鹭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既明站在原地,正紧紧盯着他,目光深沉,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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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对峙

  夜色已深,整座山都被黑夜笼罩,轮廓模糊,像个低伏的巨人,正等待黎明。

  山路崎岖,在黑夜中本就难走,沈馥被挟持着,更是踉跄,深一脚浅一脚的,只觉得这条弯弯绕绕的路永远没有尽头。七弯八绕走到半山腰时,可见隐秘处有些炊具,这里必定就是这些天来章振鹭蛰伏的地方。

  还没等他多看,有人拿来布条将他眼睛蒙住。

  沈馥眼前一片黑,只能依靠着挟持他的人领着他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看不见走得慢,沈馥感觉这一行人走的速度变得慢了起来。

  这地方可能有埋伏的陷阱,沈馥暗暗想道。

  再有一会儿,沈馥随着他们停了下来,眼睛上挡的布条被拿下来,还是在山里,背面有斜斜向下的山崖,树木葱郁,在黑暗中恰似鬼影幢幢,方向难辨。往下看,能见到不远处有几点灯光闪烁,顺着山路蜿蜒而上,应该就是紧随其后上来的陆既明。

  几人都没说话,章振鹭就站在黑暗中,时不时往下看看。

  沈馥也静静地站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其实他心底知道,章振鹭压根不会注意他。就像是陆重山,像是之前的陆既明,又像是那些觉得自己手握重权、翻云覆雨的男人一样,他们大多不把他们认为无足轻重的人放在眼里。沈馥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摆设、一个工具,就像是吃饭要用到筷子,但你从来不会去关心筷子。

  往往越是这样,沈馥就越觉得,让他们吃瘪非常痛快。

  没过一会儿,陆既明他们来了。

  他遵守约定,真的只带了五个人,章王氏和章燕回也带上来了,摸黑走了一段山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狼狈。陆既明脸色阴沉,上来后看了一眼沈馥,见他无事,才转向章振鹭。

  他说道:“你手上只有一个人,我手上有两个,你打算怎么换?”

  陆既明话音刚落,沈馥见章燕回脸都白了,她本就瘦弱胆小,如今形容狼狈就更显虚弱了,甚至能见到她微微发起抖来。

  “你的宝贝难道还不值两个人吗?”

  章振鹭说着就伸手去抓沈馥的头发,沈馥被他扯得抬起脸来,疼得皱起眉头。陆既明沉着脸,眼睛眯了眯,说:“松开他。”

  “看来你是真的宝贝他。” 章振鹭没松手,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才让你钻了空子。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个痴情种,和你那个爹一模一样。”

  沈馥双手被绑在身前,动作不便,章振鹭手上的劲大,扯得他头皮一阵疼,额头青筋一个劲儿跳,他往后踉跄两步,满心不耐,用手肘狠狠地给了章振鹭一下。

  章振鹭全身心都专注于与陆既明对峙,没料到沈馥被枪指着脑袋还敢造次。他被沈馥的手肘击中肋下,疼得闷哼一声,松开了沈馥的头发。他大感丢脸,恼羞成怒地拔枪,狠狠地顶上了沈馥的额头。

  几乎是同时,陆既明也反手拔了枪,稳稳地对准了章振鹭的脑袋。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无人敢说话。

  “放下枪!” 章振鹭命令道,“不然我先弄死他!”

  被枪口顶住额头,沈馥不敢动了。陆既明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流连,最后还是缓缓地将枪放下。他朝章振鹭说道:“一换一,表哥,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杀得了我们几个,杀不了山下的千军万马。”

  被陆既明所挟持的章王氏与章燕回都脸色煞白,神色惊惶。章王氏生怕儿子不救自己,慌张地说道:“儿啊,救我!妈帮你把东西藏好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哪......”

  陆既明看向她,章振鹭大声喝止:“住嘴!”

  章振鹭的枪口依旧顶着沈馥的额头,他阴沉地说道:“你和你们的人,枪都抛出来,扔在中间,然后将我妈换过来。”

  闻言,章燕回整个人发软,摔倒在地上,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小声哀求道:“妈,别把我扔下......”

  但没人有空闲在意她,陆既明依言把自己以及三五个手下的枪扔到中间空地上,章振鹭的人把那几把枪都捡了起来。章王氏被陆既明推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但还是踉跄着朝儿子走过去。

  章振鹭使了使眼色,有两个人带着她从另一边下山去,现在只剩下他与一个手下,就是挟持沈馥来的时候领头的那一位。他收了枪,将沈馥朝陆既明那头猛地一推。陆既明稳稳地将他接住,沈馥撞进他怀里,好险才站稳。

  沈馥飞快地小声说道:“山上有陷阱埋伏。”

  也不知陆既明听到了没有,他将沈馥的手解开,径自朝章振鹭说道:“表哥,山下都是我的人。你退无可退了,认输吧。东西都藏哪儿了?既然是舅妈藏的,那定然还在平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章振鹭的枪口仍旧对准他们,但陆既明一点儿都不慌,胸有成竹。

  “别高兴得太早,你找不到的。” 章振鹭说道,“你以为我今天会让你活着下山吗?”

  “表哥,你想杀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十岁那年你就在我身上留了枪洞,我不也还好好的?”

  他们俩还在说,沈馥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但山林里一片黑暗,地上尽是枯枝败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也不知道章振鹭还有什么后招,不过见陆既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沈馥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章振鹭说道:“没想到你真的能把老爷子搞倒,估计他也在后悔,引狼入室,你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

  陆既明对他的这些连篇废话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他甚至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别废话了,拖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在等谁?你准备把那些书信账册卖给谁,严一海吗?”

  也不知是不是说中了,章振鹭脸色都变了。

  “你别得意,” 他冷冷地说道,“我在这附近都埋了雷,只要往那儿开一枪,保你尸骨无存。我是穷途末路了,你倒是春风得意,舍得死吗?”

  沈馥倒吸一口气,看向陆既明,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轮廓分明,剑眉浓黑犀利,不动如山。

  章振鹭的枪口在黑暗中随处瞄准,仿佛下一秒就会开枪,将这片山头上的人炸得尸骨无存。他说:“让你的人沿山路原路下去,别往旁边乱踩,炸了雷就不好了。”

  陆既明摆了摆手,他带来的几个人令行禁止,一言不发就原路下去了。他推了推沈馥,低声说道:“你和他们一起下去。”

  沈馥有些意外,但他还没来得及走,章振鹭就不怀好意地说道:“他留下。”

  陆既明一把抓住沈馥的手臂,冷冷道:“他留下干什么?”

  “按我说的做,不然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以为你真的能等到援兵吗?严一海这条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你等不到的......”

  “住嘴!” 章振鹭不复一开始的镇静,越发激动起来,目眦欲裂,“你!想活命就听我的!你想和他一起死吗?”

  再激怒他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沈馥生怕他真的疯起来,和陆既明同归于尽,自己当了炮灰。但陆既明却没打算放开他,还抓着他的手臂,朝章振鹭说道:“到底想怎么样,痛快点说,别婆婆妈妈的。”

  章振鹭说道:“你自出娘胎都没见过你妈吧,我倒是见过,她也算是个好人了,只是被你那个痴情种爹害惨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也不晓得你是真痴情还是假痴情,我如果让你的心上人捅你一刀,你又会怎么样?”

  陆既明的表情越发的冷了,这会儿他是真真切切地生气了,父母是他心中的隐痛。

  章振鹭从腰间拔出一把出鞘的匕首,一手仍旧握着枪,另一手将刀抛到沈馥脚边,他面目扭曲,朝沈馥说道:“捡起来。他将你当作玩物内宠,你不恨吗?捅他一刀,不然我就炸地雷了。”

  沈馥看着沉默不语的陆既明,弯腰将那柄刀捡起来。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沈馥手上拿着那柄刀。陆既明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似的,他轻轻问道:“怎么样?阿馥,你恨我吗?”

  沈馥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说恨,绝对。但看着陆既明黑沉沉的眼,他又有些难以下手。

  “砰!”

  章振鹭朝他们两人的脚边开了一枪,砂石溅起,刮得沈馥的脚踝刺痛。

  “快点!” 章振鹭催促道。

  “按他说的做,随便在哪儿捅一刀,” 陆既明压着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我还没问出东西具体藏哪儿......”

  沈馥握着刀柄,缓缓抬手,泛着冷光的刀锋轻轻地刺在陆既明的胸膛上。

  这个位置捅下去,会死的。

  沈馥作势要捅,那刀尖陷入了衣服的布料中,仿佛能透过刀尖,感受到陆既明的心跳。然而陆既明却一点也不怕,他只是轻轻笑了笑。

  “你惯会装腔作势的,” 陆既明说道,“捅轻点。”

  沈馥看了他一眼,手一用力,轻轻的 “噗” 一声,刀尖没入到血肉里。

  作者有话说:亡命鸳鸯(X)亡命鸳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