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群之马 第10章

作者:熊小小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可是他失望了。

  容斯言仍旧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急躁也没有大声质问“这怎么还能反悔”。

  陈岸似乎极其厌恶他这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平淡样子。

  他一转身,向沈麟走去,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沈麟大笑起来:“好,好,就照你说的办。”

  他站起身来,示意摄影师暂时关闭摄像机。

  “这事儿就到此了结了,往后不再议。周营,你带几个人,把房子里的瓶瓶罐罐都收起来,今天小孩子不少,别磕了碰了。”

  周营答应着,连忙去办了。

  沈麟拍了拍容斯言的肩,没再说什么,去门口迎接客人了。

  人群散开后,陈岸慢悠悠地来到了容斯言面前。

  “容老师,晚上好啊。”

  容斯言面不改色:“晚上好。”

  陈岸指尖绕了绕他的发尾:“怎么这么不小心,打碎了老校长的古董?”

  容斯言:“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原先是不关我的事,”陈岸轻描淡写道,“不过十分不巧,上周开董事会时,校长的孙女打碎了我的玉狻猊;又十分不巧,今天你又打碎了校长的古董瓶子。”

  “校长答应了一物换一物,”他微微俯身,在他耳边道,“所以呀,你现在欠我一个玉狻猊——换算成人民币,一共一百八十万。”

  作者有话说:

  好坏啊!真的好坏!

第9章

  短短五分钟,二十万怎么变成了一百八十万。

  通货膨胀也没有这么快的。

  容斯言气极反笑:“我看起来很像冤大头?”

  陈岸:“不然你以为那个青花罐子多少钱?”

  容斯言:“二十万。”

  他好歹也是正经摸过几年好东西的,一个青花罐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陈岸:“那是之前。做古董的行当,三分看七分炒,二十万的一个青花罐子,买个国字号专家的鉴定证书,苏富比佳士得走一圈,古玩展藏友会展几轮,媒体电视炒一炒,涨到一百八十万算什么?”

  三分看七分炒,容斯言当然知道。

  这还是曾经他教给陈岸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现在反过来,被陈岸用来算计他了。

  陈岸继续道:“我原本就看中了这罐子,还没来得及问沈麟要呢,就被你打碎了,可惜,可惜。”

  容斯言觉得匪夷所思。

  他有些心浮气躁,难得的暴躁。

  难以置信一晚上的努力就这样功亏一篑:“陈先生,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上次你也看见了,我并不是你的那位故友,你们有什么恩怨自己解决,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人身上?”

  陈岸:“你想知道?”

  容斯言冷冷地看着他。

  陈岸:“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就转过身,向直达电梯走去。

  容斯言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步步走入一个陷阱里。

  眼看着自己沉沦和下陷,是比飞来横祸更可怕的事情。

  如同一只活鱼,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水翻涌,片作刺身,大快朵颐,别无他法,只有爆凸的眼珠声声泣血。

  -----------------------------------------------------------------------------

  电梯在六楼停下。

  他们来到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房间里的陈设和酒店差不多,家具古意盎然。

  容斯言心烦意乱,无意欣赏家具,然而目光粗粗一掠,也能看出这些家具个个雕工精巧,价值非凡。

  陈岸能自如出入这些房间,显然和沈麟关系匪浅。

  陈岸坐在红木床边,微微仰起头,似乎在欣赏他的不安:“过来。”

  容斯言抱着胳膊:“你要给我看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陈岸颈项间挂着一枚乳白色玉质吊坠,玉石的形状很奇特,是上圆下尖的水滴状,质地莹润,晶莹透亮。

  陈岸:“你站那么远,我怎么给你看。”

  什么东西一定要在床边看。

  难道那东西锁在床下?床板下有暗格?

  陈岸煞有介事地侧了侧身体,拿开枕头,掀起了床头里侧的一角。

  床单下果然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明黄色方巾。

  陈岸引诱他:“过来,看得仔细些,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牵连你么。”

  容斯言盯着那明黄色的方巾。

  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了床沿。

  脚尖抵在床脚。

  陈岸:“趴上来,靠前些。”

  唤他的语气像唤一只新到手的宠物,小猫,小狐狸,小豹子,或是别的什么。

  揉捏逗弄,慢条斯理,饶有趣味。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掐住他的喉咙,津津有味,看他会作出什么反应。

  容斯言冷着脸。

  沉默片刻,微微弯曲小腿。

  就在他膝盖碰触床单的一刹那,陈岸翻身而上,一把将他压在身下。

  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人在危急时刻下的反应是下意识的,来不及通过大脑思考。

  容斯言还没有来得及去想陈岸为什么单单捂住了他的嘴,而没有压住他的双手。

  陈岸俯下身来,毫无预兆地吻住了他的颈侧。

  嘴唇微凉,却瞬间就能灼烧掉他的皮肤。

  容斯言的大脑轰的炸开。

  他猛地挣扎起来,踢打陈岸,用手使劲推他。

  可是真的不一样了。

  八年过去,陈岸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健硕的成年男人;而他如今不过是个离不了药物的废人,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薄得像一张半透明硫酸纸。

  容斯言没有时间去思考。

  他在陈岸颈部左侧摸索到了那枚玉石吊坠,上圆下尖,在两人的皮肤摩擦下早已温热。

  抓起吊坠,用力地刺了下去。

  一声几不可闻的皮肤破裂声,陈岸的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放开了他。

  鲜血从颈侧溢出,一滴一滴,掉落在他的脸颊上。

  容斯言本想抓住这个空档逃跑,可他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

  陈岸撑起身体,低头看着他。

  他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也没有暴怒地打他,掐他的脖子。

  而是眼神清明,表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容斯言大脑里嗡的一声。

  他上当了。

  陈岸根本无法用一个尚未完成的古董炒作来威胁他。

  二十万虽然不少,但立藤的教师薪水不错,他一年的工资就足以支付。

  他被陈岸用假陷阱绕了进去,然后栽到了一个更深的坑里。

  陈岸摘下出现丝丝裂痕的、滴血的吊坠,低声道:

  “听说过么?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块吊坠是我前年在拍卖会上得来的,花了一千三百万。现在染了血,损了底色,没用了,我也不想要了。”

  他伸出手,小孩装扮洋娃娃似的,将染血的吊坠挂在容斯言脖子上。

  容斯言看疯子似地看着他。

  陈岸的颈侧仍旧在流血,但他好像察觉不到。

  吊坠在容斯言脖子上重新挂好,染血的吊坠浸红了白色衬衫。

  鲜血从脸颊蔓延到锁骨,再到胸前。

  点点猩红,滚烫粘稠,触目惊心。

  陈岸微微仰头,抱着胳膊,远远地欣赏自己的“洋娃娃”。

  “现在你沾上我的血了,”他几不可闻道,“觉得脏吗?恶心吗?”

  容斯言不吭声,漠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