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不危
秦博揉了揉岑非的小卷毛,对他说:“等你放学了爸爸就去接你,自己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岑非小脑袋点得跟弹簧似的,秦博突然舍不得把这个小家伙送到学校了,但最后他把岑非送到班级里,跟老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学校。
岑非去学校的前两天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和班里的小朋友都认识了对学校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快到放寒假的时候岑非换牙了,原本整整齐齐的两排小白牙现在出现了两个豁口,岑非嫌难看,说话的时候总会捂着嘴,秦博对他开玩笑说:“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笑不露齿?”
岑非圆溜溜地大眼睛瞪着秦博,挥舞着短短的胳膊轻轻地拍在秦博的胸膛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每到这个时候秦博总会岑非抱起来,或者是让他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他在客厅里转上几圈。
做父母的总想着孩子能按照自己规划好的道路一帆风顺地走下去,但是往往有些时候这些小树会不经父母的允许自己伸出乖张的枝杈来,有的父母会狠下心来把这根枝杈砍去,而有的则会任由它生长。
六年级的时候岑非早恋了,和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拉小手被教导主任抓住了,教导主任将他们两个的恋情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又请了他们的家长。
虽然秦博早已经做好了岑非会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准备,但如今知道岑非喜欢上了班里的女同学,知道他可能并不是因为爱情,只是觉得这件事比较有趣,秦博还是不可控制地觉得难过。
秦博并不想干扰岑非正常的人生,但是现在他太小了,这个年纪谈恋爱总归是不太合适的,于是秦博语重心长地劝了岑非一阵子,才让他与那位女同学分了手。
岑非分手的那天,秦博为了庆祝,也为了安慰岑非,特意带着他去电玩城玩了一下午。
到了初二的那年,岑非为了班里的一个女同学跟人打架,结果把自己的脑袋磕出一个三厘米长的大口气,气得秦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揍了他。
中二的少年实在是太皮了,虽然被秦博打了一顿后岑非消停了不少,但是他在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又和班里的同学逃课出去看黄色录像带,不知道发生了,导致他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语文直接教了白卷。
秦博以为这个孩子还会继续继续调皮下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岑非上了高中以后倒是老实了许多,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成绩也比初中的时候好了很多,而且他也没再听过任何关于他谈恋爱的消息。
唯一一点让秦博不太开心的就是岑非与自己疏远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中考以后就好像开始在躲着自己了,秦博也曾找过岑非谈心,问他是不是怨恨自己在他初二的时候打了他一顿,岑非摇着头说没有。
秦博问他避开自己的原因,岑非便红着脸不说话,秦博叹气,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秦博在各大论坛中请教孩子与家长疏远的原因,有网友给出解释说,男孩子在长大后会渐渐与母亲的关系,而与父亲的关系应该会比小时候更加亲近。
秦博本来觉得这条完全不符合他的现状,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既当爹又当妈了这么多年,在岑非的心中自己也许不仅是个父亲,于是秦博又开始咨询起孩子会与母亲疏远的原因,但他依旧没能找到什么靠谱的答案。
最后秦博约了一位心理医生,准备和她一起探讨一下岑非的问题,心理医生是位年轻的女士,谈吐优雅,衣着时尚,气质非常好。
岑非周五放学回家便看到自己的爸爸和一位漂亮的女士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秦博好像是没看出岑非的心情不好,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问岑非:“回来了?”
岑非嗯了一声,然后匆匆上了楼回来自己的卧室里。
“这孩子……”秦博对着那位心理医生一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埋怨,但是语气中的宠溺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心理医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岑非会疏远这样的一位父亲,她只能让秦博尽可能准确地给出岑非态度变化的时间,还有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晚上心理医生离开后,岑非从楼上下来,问秦博那个女人是谁,秦博也不敢告诉岑非自己因为他的疏远找了个心理医生,只好含糊地答道是一位朋友。
岑非哼了一声,晚饭也没吃就回房间睡下了。
站在客厅里的秦博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得这个小祖宗不开心了。
第140章 三
岑非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生闷气, 他其实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毕竟他也不是秦博的亲生儿子,
他中考的前一天和同学跑出去看录像带,做了一晚上的春梦,他那个年纪做个春梦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唯一不对劲的是他春梦的对象,他从前也听周围的狐朋狗友说起做春梦时的感受, 他们大多都不曾看到自己春梦对象的长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跟谁巫山云雨了一番。
但岑非的这个梦不一般,他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模样, 然后直接从梦中吓得醒了过来。
他在梦里看到的那人是秦博, 这个惊吓实在太大了, 岑非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同性恋,而且恋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这场春梦结束后,岑非进行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贤者时间,但是这并没有让他静下心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吓使他在第二天的两科考试中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
考试结束后,岑非彻底地分析了一下自己那天做春梦的心理,妄图将自己走向歧路的性向给掰回来。但是最后岑非发现挣扎是没有用的, 经过各种分析后,他更加确认自己是喜欢上了秦博。
可他喜欢上秦博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和秦博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的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知道现在依旧有很多人对同性恋有歧视, 更何况他和秦博还是那样的关系, 先不说秦博是否能够接受他, 他自己就从来没奢望过秦博会对自己产生一点除亲情外的其他感情。
他的爱情还没等发芽,就已经死在深深地土里了,岑非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哀悼这份死去的爱情,更不能去向秦博寻求安慰。
为了防止秦博发现自己罪恶的心思,岑非只能尽可能地避开秦博,他想着也许等他将来认识了更多的人,对秦博的心思就会淡下来了。
然而还没能他想这份心思淡下来,秦博便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恋情。
秦博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他现在想要找个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岑非心理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不仅不应该阻拦秦博寻找自己的春天,还应该祝福他找到真爱。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则是另外的一回事了,岑非揪着怀里大熊的耳朵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岑非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秦博有些担心,便端着果盘上楼站在岑非的门外,他抬手敲了敲岑非卧室的房门,轻声问屋里的岑非:“非非,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水果?”
岑非扔下揪着大熊的两手一顿,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秦博放进来。
久久没有听到卧室里岑非的回答声,秦博摸了摸鼻子,又问道:“睡了吗?睡了爸爸就回去了。”
岑非扔下手里的大熊,从床上跳下去给秦博开了门,对他说:“我不饿。”
秦博心里低低地叹着气,这孩子大了果然开始叛逆了,小时候的岑非多可爱啊,每天都会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自己的面前,张着两只短短的胳膊向自己要抱抱,那时候秦博嘴上虽然说着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抱了,但身体却是无比的诚实,弯下腰将把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也忘了从时候起,岑非再也不找他要抱抱了,想起过去的事,秦博心里还有点失落,他伸手想摸摸岑非的脑袋,岑非转身去倒水避开了他的手掌,秦博也不知道岑非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问岑非:“爸爸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
岑非把倒好的水放到了秦博的手边,回答说:“我想待在家里。”
秦博握着水杯,问:“那明天想吃什么?我让吴伯给你做。”
“都行。”
秦博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连问了岑非好几个问题,“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还是谈恋爱要被请家长了?”
岑非摇摇头,两只手推着秦博的后背,嘴里说着:“我没事,爸爸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