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不危
回珞珈山的路上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北风呼啸,像是冰刀一样割在人的脸上,山路两边的树林中有寒鸦叫得凄厉。
“下雪了。”岑非从马车里钻住来,伸出手,细小的雪花落到他的指尖上,他看得有些入神。
赶着马车的卫方承转过头,看着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岑非,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你赶紧进去,别冻着了。”
自从岑非醒来后,卫方承对他的态度便再也不是之前的千依百顺了,而是跟个老母亲似的,整天看着他不让他干这个,不让他动那个。
岑非笑笑,摇摇头钻回了马车,从包袱里把自己的斗篷翻出来,然后又从车里爬了出来,蹲在卫方承的身后。
“岑兄……”卫方承觉得脖子有些痒,忍不住把脑袋和肩膀缩在一起。
岑非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动,我给你系上。”
于是卫方承强忍着不舒服,将黏在一起肩膀和脑袋分开,露出一节细长的脖子来,岑非这才满意,将斗篷给他系好。
岑非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身在无边的黑狱中,即使他有绝世的武功,即使他成了玄明教的教主,伴随在他身边的依旧是七岁那年被丢进蛇窟中的冰冷与绝望。
后来……是卫方承带着那束光来到他的世界,他没有见过光,没有感受过温暖,所以为了这束光,他愿意待在黑狱中,即使……这一生都无法出来。
卫方承……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救赎。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卫方承算是在玄明教彻底住下了,左护法自从去年岑非醒过来后对卫方承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大转变,恨不得把他当成玄明教的第二个教主。
他每次醉酒后都要拉着右护法不停叨叨着谢天谢地那个时候没把教主一把火给烧了。
卫方承的生辰是在五月份,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与岑非还没有相识,今年岑非却是精心给他备好了生日礼物,又亲自去了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
岑非将卫方承去年送给他的月色翡翠找工匠给雕成了一对笑眯眯的童子,剩下的石料做成了一对扳指,和匕首上的装饰。
他把其中一个扳指送给了卫方承,将匕首也送给了他。
卫方承拿着岑非送给他的匕首和扳指,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长寿面有些受宠若惊,然而紧接着岑非的话就更让他惊得把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岑非对他说:“方承,我们成亲吧。”
第54章 江湖传奇
卫方承只能用弯下腰用捡筷子的动作来掩饰自己脸上夸张的表情与通红的脸庞,他的手抓住筷子,好久都没有从桌子下直起来。
岑非见他躲了起来,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桌子,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我很喜欢岑兄。”卫方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岑非忽然觉得没意思,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向窗外,对卫方承说:“其实成不成亲也都无所谓,刚才是妄言了。”
是他昨天看着玄明教的弟子们在熙嘉堂里举办了一场红红火火的婚礼才会心血来潮,却忘了这世上其实很少有人能够接受两个男人成亲。
“你如果不想的话,就算了吧。”说完,岑非便向门外走去。
“不是。”卫方承一看岑非要走,蹭的一下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的手里还举着刚才捡起的筷子。
岑非回过头,就看见卫方承已经两个跨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手里的筷子也早被他放在了桌上,他深深地望着岑非,牵起他的手,对他说:“我愿意。”
说完之后,卫方承又觉得仅仅送这三个字还表达不出自己的诚心,于是又追加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岑非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牵着卫方承去桌旁坐下来,又给他重新找了一双筷子放到他手中,两只眼睛弯弯的,对卫方承说:“这个得找人挑个好日子。”
卫方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拿着筷子吃起了自己眼前的长寿面,只不过他刚吃了两口又突然抬起头来对岑非说:“我会看日子。”
岑非大概明白卫方承的意思,点点头,“行,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一本黄历过来。”
吃完饭后,卫方承捧着一本黄历坐在床边,岑非是个孤儿,他的生辰这世上根本就没人知道,岑非便将他和卫方承初遇那天当作了他的生辰。
“下个月初三怎么样?”卫方承放下手中黄历向岑非问道。
“下个月初三?”今天已经是五月十八了,距离下个月的初三只剩下了十多天的时间,准备起来的话肯定会有些匆忙。
卫方承点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岑非,对他说:“嗯,那天是个好日子!”
算了,匆忙就匆忙吧,实在不行就多添点人手,岑非心中暗暗叹气,脸上却是笑得极为灿烂,“好,听你的。”
说完他接着补充道:“等成亲之后,我会将玄明教交到柳堂主的手上,然后我们再去云冠派跟你的那些师侄们说一声,如果不是怕云冠派跟玄明教牵扯上会对云冠派不好,其实我们可以请他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你的师侄们知道我们成亲的消息,估计气得胡子都能吹起来。”
卫方承也被岑非说的以后打动,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拉着岑非的手,对他说:“等去过云冠派后,我还要带你去见的我父母,他们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你的。”
“你的父母?”岑非之前从来没听卫方承提起过他的父母。
“嗯,不过他们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岑非觉得心疼他,虽然他同样没有父母亲人,但是这件事落在卫方承的身上他便觉得尤为的难以忍受,于是他一个没控制住就安慰过头了,倾身吻上卫方承的唇。
他本来想轻轻地碰一下马上就分开的,却没想到卫方承这个傻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窍,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在箍住他的脑袋,紧接着更是撬开了他的牙齿,舌头长驱直入地侵入了他的领地,在里面搅起了一阵风波,然后湿哒哒地离开。
一番“唇枪舌战”结束后,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卫方承羞赧地看了岑非一眼,然后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岑兄,我好喜欢你。”
岑非的嘴唇被卫方承咬得有些破了皮,他伸手摸了也下,摇着头对卫方承说:“我也很喜欢你。”
当左右护法得知岑非要与卫方承成亲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任何吃惊的神色来,他们觉得他们教主和卫方承平日里相处的模式其实成了亲也差不了多少了,现在只是要多加一个仪式罢了。
只是如果婚礼在六月初三举办的话,时间可能会有些来不及,只能再多加一些人手了,好在他们玄明教跟江湖上的其他门派没什么来往,不然的话加上送请帖的时间十多天还真不怎么够用。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玄明教的弟子被迫吃了好几桶的狗粮,每天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们教主带着那位卫公子,哦不,是未来的教主夫人在玄明教内腻腻歪歪,卿卿我我。
他们两人还当着五六个弟子的面讨论了一下午的喜服的样式,最后未来的教主夫人笑眯眯地纵容着他们的教主,对他说:“都听你的。”
六月初三,宜嫁娶。
玄明教熙嘉堂内张灯结彩,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绸布,左护法在玄明教里好不容易找出了十多个会吹喇叭的弟子,让他们穿着红色的外袍站在道路两侧鼓着腮帮子吹奏着喜庆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