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旻
“开心吗?”温虞扶着他问。
贺闻宵“嗯”了声,说:“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温虞的心却缩了一下。
好久?
这段时间两人天天通视频,有空就见面,爱人之间的浪漫跟亲昵他们一个也不少,可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
不只贺闻宵觉得别扭,温虞心里也挺难受。两人都察觉出这段感情已经有了裂痕,想弥补却无从下手,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怕对方会累,也怕自己撑不住。
进屋后温虞跟贺闻宵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再开心一点。”
贺闻宵闭着眼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温虞先给他喂了解酒药,然后扶着他一起洗了个澡,一顿折腾下来已经到深夜了,贺闻宵酒劲散了些,没那么困了。
温虞不知道在卧室捣鼓什么,过了会才喊:“你进来吧。”
贺闻宵笑了声:“搞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啊……”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床上衣不蔽体的温虞。
这种衣服贺闻宵也就在片里见过,几乎算不上是衣服,一片布遮着关键部位,剩下的就是渔网跟条带,看着就让人血脉贲张。
温虞穿这一身简直诱惑极了,贺闻宵眸子染了抹深色,勾唇笑笑:“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温虞有点紧张,侧脸都羞红了,“还有……在那个柜子里。”
贺闻宵走过去来回打量他几眼,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下,手掌抚过温虞白皙温热的躯体,笑道:“宝贝儿,你可真会投其所好。”
温虞红着脸看向他,相当勾人。
贺闻宵笑笑,起身走向衣柜,他还挺好奇温虞给他准备了什么,柜子里就一个箱子,贺闻宵解开盖子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他扬起的嘴角僵了一下,雀跃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贺闻宵回头问温虞,“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温虞眨着眼睛点头:“你喜欢吗?”
贺闻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他突然感觉很疲惫,没由来地疲惫。
皮鞭、蜡烛、项圈,还有其它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明明是爱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贺闻宵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他记得温虞是怕疼的,平常两人在床上也会玩点花样,但贺闻宵从不会弄疼温虞,可现在温虞自己送来了这些东西,想讨他欢心。
没必要这样,贺闻宵想,他们俩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样了?
他脸色不好,温虞也能看出来,现在这种情况太尴尬了,温虞咽了口唾沫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贺闻宵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这个?再说就算我喜欢,你明明那么怕疼,你还由着我来?”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蹙了下眉,道:“你是不是看了我的电脑?”
温虞没说话,默认了。
上个周温虞也来过一次,两人之间从不设防,贺闻宵开着电脑就去洗澡了,温虞也就随意看了眼,结果看到韦铭传给贺闻宵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各种劲爆片子,贺闻宵其实不想要,他没时间看这些,韦铭非要给他传,传的时候还传错了,但误打误撞正好踩准了贺闻宵的性取向。
贺闻宵洗完澡回来就发现温虞的脸色不太对,当时他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礼物他一个也没用,径直上床抱住温虞,沉声道:“睡吧。”
第44章
哪能睡得着。
温虞在贺闻宵怀里睁着眼,两人都没睡,也知道对方还清醒,但没人说话。他们明明抱在一起,却好像没那么亲密。
良久之后温虞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低低沉沉的:“哥,二十七岁生日快乐,这是我爱你的第七年。”
他说完房间里就陷入一片安静,贺闻宵的手搭在他后背上,手指顺着脊线往下滑,最终停在温虞的腰上。
贺闻宵问他:“箱子里的那些东西,你喜欢吗?”
温虞嘴唇动了动,最终说:“不喜欢。”
“不喜欢就别委屈自己,你情我愿的事,我只希望你开心。”贺闻宵的音色在漆黑中显得很淡,他说,“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当年没遇见你就好了。”
温虞身子一僵,随即紧紧搂住他,闷声道:“别说这些。”
贺闻宵在他腰上拍了拍,指尖触碰到一丝微凉,是温虞衣服上的铁环,贺闻宵说:“如果没那么早遇见,你就用不着喜欢我那么多年,我们可以晚点见面,慢慢熟悉、试探,然后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趁机溜了进来,洒了一地皎洁,多么安静温柔的夜,温虞的心却一寸寸冷了下来。
“我们现在就像是踩着薄冰行走,太过小心翼翼了,不应该这样。”
贺闻宵嗅着温虞发间的香气,轻叹一声:“我爱你小虞,所以我不想看你那么累,不想你总是迁就我,我没那么矫情。在我面前你可以肆无忌惮,做真实的你就好了,别总是以我为中心,如果我哪件事让你不高兴了,你跟我吵一架都行。”
“我怕这段感情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我怕你会觉得爱一个人好累,所以我在尽量弥补,我只要一想到你一个人撑过了那五年,我就……”贺闻宵声音一哑,低低道,“我就心疼得慌,就想对你更好一点,但是现在我们好像两个走错了路,越是刻意就越是疲惫,你什么都不往外说,我摸不清你的心思,有时候我说一句话,都要先想想这话你听了会不会难受。”
话既然起了头,贺闻宵索性一次性说清楚,把那些故意藏匿起来的矛盾一一铺开。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在粉饰太平,但裂痕既然已经存在,熟视无睹就是在自欺欺人,不如好好谈一场,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温虞的头埋在贺闻宵的颈窝里,睫毛轻轻扫过他的皮肤,温虞吸了下鼻子说:“我脑子有点乱,先让我好好捋一遍,哥。”
他叫“哥”的时候尾音颤了一下,贺闻宵在他头发上吻了吻,说:“不急,你慢慢想。”
这段时间温虞的思绪一直很乱,他想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都很爱对方,明明想长久在一起。
累吗?
好像是有的。
虽然温虞不想承认,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心一直悬着,没安顿过。他习惯了事事以贺闻宵为先,贺闻宵对他好,他就想对贺闻宵更好,两人你推我让,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可这种方式似乎是错的。
两人都很累。
温虞说这些的时候,贺闻宵没吭声,静静听着。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刚开始的时候恨不得把这段感情昭告天下,反正此生非这个人不可,就算未来充满了不确定,那又怎样呢。那时候他们以为相爱就可以战胜一切。
现在的他们依然相爱,但这份爱让自己跟对方都过得不舒服。这不是爱的本意。
贺闻宵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这么抱着其实有点热,但两人都没松手,好像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
温虞安安静静窝在贺闻宵怀里,睡前最后问了句:“哥,你不会离开我吧?”
贺闻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不会。”
尽管贺闻宵坚定他们不会分开,尽管他们还爱对方。
但天不遂人愿,终究还是走散了。
温虞拍的戏是一部古装片,取景地是一片树林,虫子多,路也不好走,拍打戏的时候经常伤着,不过都是些小伤,擦破点皮,贴个创口贴就过去了。
晚上两人通视频的时候他主动跟贺闻宵说:“今天磕着膝盖了,下威亚的时候没站稳,扑通跪下了。”
贺闻宵问他:“严不严重?”
“就磕了点青,没事。”温虞把裤腿撸起来给他看,膝盖处确实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看着确实不严重,贺闻宵还是挺心疼,说,“擦点药,平常注意点,别碰着这块。”
温虞冲他一笑:“好嘞哥。”
这些小伤小病温虞都事无巨细地告诉贺闻宵,表面上看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可后来温虞又伤了一次,这次伤得比较重,扑在地上的时候手心里扎进一块玻璃。
玻璃扎得很深,血直接染红了整个手掌,送去医院后医生说要缝针。
贺闻宵打来电话的时候温虞正在上药,麻醉已经过了,这会正是疼的时候。小关帮温虞接通电话,贺闻宵带笑的声音传来:“下戏了没?”
温虞疼得脸都白了,声音放得很轻,尽量不让贺闻宵听出端倪:“……还没,马上就要开拍了。”
恰好医生在给他包扎,伤口疼得慌,温虞忍不住“嘶”了一声。
贺闻宵立马道:“怎么了?”
其实温虞知道自己应该说出实情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否认了:“没事。”
贺闻宵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又打给了组里一个副导演,副导演不知道两人的事,直接说了实情。
贺闻宵一听就坐不住了,当即往温虞那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事把贺闻宵气得不轻,又气又心疼,看着温虞的伤就直叹气。
温虞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心虚地拉住他的袖子,说:“哥,真没那么严重,过段时间就好了。”
贺闻宵进医院正好看见温虞换药那一幕,血淋淋的,一想起那画面他的心就揪得慌,沉着脸说:“这叫没事?这叫不严重?我要是不亲自过来,这事就被你瞒过去了是不是?”
这事就像是钉进木材里的钉子,木头本就存在裂痕,一枚钉子钉进去,再轻轻一扯,木材就完全裂了。
因为手伤的缘故,温虞的拍摄进程暂停,贺闻宵那边还有工作要忙,索性带着温虞一块回去了。
温虞住进他家里,这套房子两人经常住,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温虞伤的是左手,右手完好无损,但贺闻宵怕他磕着伤口,凡事亲力亲为,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小关去陪温虞。
那天贺闻宵在剧组收到了小关送来的水果沙拉,他还挺意外,问小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你温哥让你做的?”
小关说:“他自己做的。”
贺闻宵皱眉:“他手伤着了怎么做?”
小关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去倒了个垃圾,回去就看见他把这个准备好了。”
这些水果都削了皮,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温虞一只手根本不方便,贺闻宵刚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结果被导演叫去讲戏了。
这场戏在一栋居民楼下拍,楼对面就是一家医院。拍的时候贺闻宵不经意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了温虞的身影。
温虞身上披了件薄外套,秋季风大,风吹起他的袖子,贺闻宵看见温虞左手上的绷带似乎渗了血。
拍完这场贺闻宵直接冲进医院找人,果不其然在医院走廊里看见温虞。
温虞手上的绷带已经换完了,正在等医生给他拿药,他没想到会在这看到贺闻宵,先是一愣,而后咽了口唾沫:“你怎么来了?”
贺闻宵紧锁着眉,走过去盯着他的手看,问道:“怎么回事?”
温虞故作轻松道:“没……就是过来换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