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期 第2章

作者:烂俗桥段 标签: 甜文 HE 近代现代

  伴随着这套动作的,是一句带着笑的“晚安,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说到“梦”字的那一瞬间,满堂灯光乍起,世界倒像是从梦中醒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光将孟和玉的五官清晰地雕琢了出来——那一对蓝眼睛蓝得根本不是人间颜色,是技艺最精湛的画师都调和不出的纯粹。

  钟承明转过身,不再看孟和玉的眼睛,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嗯。”他没有跟孟和玉说晚安,只满心在想,这种美丽的眼睛过于不切实际。

  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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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啦!这个故事会很轻松,有一点点酸但基本不虐。

  麻烦大家帮忙收藏一下下,如果有多余的海星能给我就更感谢了!

  更新在十一点左右的样子,会尽量日更,突然有事要请假会在置顶评论区,谢谢谢谢!

第2章 窗后的人

  钟承明最近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睡还是会睡得着,只是梦境迭至。好像是从上个星期开始,他就没有做过一个安稳的梦。

  总是一环扣着一环,场景更迭不绝,延绵至天光。他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父母的,师长的,医生的,全似被布料罩住,听不真切,暗流般东冲西撞。

  后来他开始梦见童年,猛风骤雨的夜,以及空无一人的山中大宅。

  那天醒来以后他坐在床边喘了好一阵子的气,才逐渐摆脱掉从梦里带出来的溺水一般的窒息感。

  怎想第二晚他又梦见了一模一样的场景,复制黏贴,丝毫没有改变。

  钟承明已经停了心理治疗很多年,甚至一度以为一切都已重回正轨,除了始终无法克服的轻微社交障碍,比如厌恶与他人的任何眼神以及肢体接触,比如前往人多的场合。

  但现在是个人人皆社恐的时代,他的这些小反常不足为奇,至多被人归类为喜欢独处。

  在第三次梦见同样的场景后,钟承明重新联络上了当年的心理咨询师,姓张,年纪已过半百,是他读大学时的辅导员主任。

  钟承明不喜欢与生人接触,所以即便在得知张老师已经退休回到老家,他也没有打算换一个咨询师,而是直接买下机票飞过两个省份。

  张老师的院子里瓜果丰盛,钟承明在与他谈话的时候,眼睛始终对着窗外从枝头沉甸甸垂下的芒果。

  张老师深谙钟承明的脾性,没有留他晚饭,只是预备了一碟切好的西瓜块,但钟承明没有动过。

  他乘搭时间最近的航班返程,落地已是凌晨一点,远远眺见小区门口似乎有人正被纠缠,但很快又得以摆脱。等进了电梯听见一句“真巧,我也住五楼”,他才知道刚刚那个被纠缠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新邻居。

  原来是上个星期刚搬来的,竟然没有搬家公司的丁点动静,想必这个新邻居来时大概两手空空。

  新邻居叫孟和玉,很东方的名字,似乎是要中和他西化的长相。

  偏浅色的肌肤,狭窄且高的鼻梁,薄嘴唇,典型的欧罗巴人种特色,却没有过分旺盛的毛发。下巴跟手臂跟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白得很干净,流动着贝壳般的光泽。

  钟承明认为他是个混血儿的一大主因,是他那黑得像丝绸一样的头发,即便身处灯光下也透不出一丝半点的褐。

  他父母的两种基因争相在他身上竞逐诠释权,都将最迷人的特色慷慨展示,但钟承明最难忘的还是他那一对蓝得梦幻的眼睛。

  钟承明关上门以后扯开了领带,一道呼吸深入深处。

  他厌恶与人对视,已很久没有见过活人的眼睛,刚刚那一场是个心惊胆战的意外,不必再挂心。

  这个新邻居是属于“正常”的人,正常的人喜欢维持不算过分的热情,至多见面问好再道别,不会进一步挖掘更多。

  钟承明接受了他的存在,即便他心下还是希望邻近的人越少越好。

  张老师告诉他一直梦见同一件事其实并不罕见,说明这件事对当事人影响深远。他问钟承明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没有。钟承明的生活在大学与家之间两点一线,没有任何可疑的触发点,能牵一发动全身要他夜夜不得安眠。

  最终的建议是再观察一阵,不要草木皆兵,或许这梦今晚就消失。

  钟承明也清楚他这情况实在来得莫名其妙,杀人还得有杀人动机,张老师话里的无能为力也是正常的。

  他听取了建议,尽管他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境况将继续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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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再次回到了梦里。

  应当说他们再次回到了梦里。

  孟和玉站在大宅的金箭围栏之外,顶头的大雨倾盆而下,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湿透。

  雨太猛了,他必须得将手挡在眼睛上面,否则就睁不开眼皮。这一场景实在重复太多次了,他现在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之中。

  他尝试按照睡前在网上看到的控制清醒梦的方法,首先改变天气。集中精力,用意念。孟和玉紧紧屏住呼吸,而雨势并未减弱分毫。

  三分钟后孟和玉宣告放弃。

  他望向二楼平开窗后的人影。

  在他的记忆里,那道人影似乎从未移动分毫,仿佛只是粘贴在窗户上的一张黑色剪影。孟和玉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想每次做梦那个人一直都在那里,是否在暗示些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他逃离这场无尽大雨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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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承明坐在桌前,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森林。乱雨敲窗的声响很闹耳,钟承明感觉这些雨滴一粒粒仿佛都撞到了自己的身上,叫衣料变得潮湿而黏腻。

  而他深沉的眉眼仿佛石像雕成,一动不动。他很冷静,冷静地能清楚意识到,这已是他第四次回到这里。

  台灯灯罩上雕刻着繁复的兰花花纹,不是他的审美。

  他闭上眼,希望这个夜晚快些结束。明天他需要再次联系张老师,或许得请催眠师做些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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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和玉绕了一圈,最终选择了最没办法的办法进入大宅——爬树。

  他不知道在梦里爬树,原来也会带来手掌磨蹭粗糙树皮时的细微痛感,有一瞬间他怀疑这逼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必须得不住默念是梦是梦是梦,才不至于恍恍惚惚。

  他是从二楼的西侧爬进屋里的。这间大宅的装修相当奢华,角角落落都是精细的雕刻,只是孟和玉没有时间细味排排列开的艺术品。他凭借着记忆,摸索着朝那间有人的房间行进。

  他中途停下脚步,不是因为遇见了什么珍稀,而是因为墙上一张照片。

  照片很明显是家族照,从祖辈开始开枝散叶,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家族图谱。照片里各个神情严肃,连小孩子都抿着嘴。

  这家庭环境也太压抑了,孟和玉心里这样想,目光集中在了最前排的角落,一个不肯看镜头的小男孩。

  大概是调皮,孟和玉没有再多想,继续朝那间房间走去。

  他首先看见的是书,一整面墙的书,然后是一个小男孩坐在窗边。触上他的第一眼,孟和玉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从外面看,窗后的人影一直一动不动。

  这个小男孩被反绑在了椅子里。

  小男孩听见了响动,睁开眼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只觉得对面这个人似曾相识,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却又完全没印象。

  钟承明的惊讶还要多一个理由:他竟然不厌恶直视这个人的眼睛,也没有条件反射地生出敌意。

  或许是因为在梦中,或许是因为这人的长相过于无害。

  钟承明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神情重新变得波澜不惊。孟和玉却还在诧异,他心想自己一定在哪见过他。他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地找,终于从短期记忆里找到了。

  他刚刚就见过这个小男孩,在那张家族照片里,第一排角落那个不肯看镜头的就是。

  孟和玉对眼前的这一切毫无头绪,只觉自己像陷进了一团巨大的迷雾中:这个小男孩是谁?为什么这个大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为什么他被绑在了椅子里?

  “帮帮我,”小男孩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打断了孟和玉的疑惑,“解一下绳子。”

  “哦、哦……”孟和玉后知后觉地走上前,笨手笨脚地开始解将小男孩绑在椅子里的绳子。

  钟承明想要孟和玉这么做并没有其他的原因,他只是想要离开这里。既然无论如何都得等到现实的自己醒过来,那么就等得舒服一点,毕竟在这梦里一切感知都以假乱真。

  他不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但他隐隐觉得这人或许是帮助自己离开这无尽梦境的关键。

  不知该说是这绳结太精巧还是孟和玉的手太笨,过了好一会儿钟承明还是被死死固定在椅子里。他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让孟和玉找把剪刀,先听他问:“小朋友,你为什么会被绑在椅子里啊?”

  钟承明回答的重点在称谓:“你不该叫我小朋友。”

  “别逗了,”孟和玉从他身后探出头,“我猜你五岁?六岁?”

  钟承明意识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窗户里的自己。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算了,这是梦,梦里什么都能发生。钟承明声气平缓:“那你又多大?可以叫我小朋友?”

  “我二十四啦,刚大学毕业,”孟和玉兴致勃勃,“你要叫我哥哥呢!”

  “哦?”也变小了吗?钟承明淡淡道,“你看看窗户?”

  下一秒钟承明就听到一句拔高音量的:“不会吧?!”

  孟和玉看着自己的手,因为玩吉他而磨出的一层厚茧已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肉乎乎的指腹。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骤然缩了水,只剩原先的一半大小。

  孟和玉摸着自己的脸蛋:“我返老还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等等。

  孟和玉反应过来,他确实在做梦。

  “你确实在做梦,”钟承明再次向他印证,“而且这是我的梦。”

第3章 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钟承明对事态有了大概的了解。他的确猜对了,这个闯入他梦境的人,就是这一切的关键。

  梦是从过往的记忆碎片拼接而成的,而他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目下既然他们的遭遇相似,都从大人变成了小孩,也许他们在这梦境里还会有其他的共同点。

  “你是第几次做这个梦?”钟承明问。

  孟和玉还盯着窗户里的自己。他就想为什么一个被反绑在椅子里的小孩,面对自己这个闯入家宅的陌生人,还能够表现得这么平静。自己这副模样,对谁都没有攻击性。

  “第四次了。”孟和玉回答。

  的确一样。钟承明道:“我也是。”

  听到钟承明说他也是,孟和玉的注意力就完全从变小这件事上转移了,他不可置信地问:“那我们是一起被困进了你的梦里吗?”

  “客观而言,”钟承明话里不带半分感情,“没错。”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