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场风
“说什么呢,你是女孩儿。”常年的自我催眠已经让代玲完全确认陆斯遥就是自己的女儿。
陆斯遥已经开始长个子了,第二特征也在发育。
代玲对这些视若无睹,仍然在误导陆斯遥:“你是不是又站着尿尿了,女孩子要蹲着尿尿,要小心不要被男孩子看到了。”
陆斯遥在常年误导下已经模糊了性别的概念,他会说出“我是男孩”纯粹是感受到了“不同”带来的敌意。他不想要被孤立,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有很多朋友和他一起玩。
如果听妈妈的,蹲着尿尿,会不会就不那么奇怪了?
第二天上厕所的时候,陆斯遥就进了女厕所。
起初大家都没在意,因为他头发长,又穿的裙子,直到他方便完,站起来提内裤。对面一个女生同时站起来,然后爆发出了尖叫声。
陆斯遥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怪物,他被老师押在办公室,被出言侮辱。
十三岁了,怎么会分不清男厕女厕,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么小心思就这么坏,天天穿成这样到底想干嘛?
你家长到底是怎么教的,为什么不管?
在等代玲来领他的那两个小时,是陆斯遥这一生都无法抹掉的阴影。
代玲来了,坚定地对老师说,我家是女儿,就该进女厕。
学校觉得这一家都是变态,不肯再留陆斯遥,第二天就让他走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陆斯遥变得叛逆,他不再愿意穿裙子,留长头发,当着代玲的面把头发剪掉。
那头发养了六年,代玲每天都要摸一摸,被她养的很好。代玲气疯了,那是她第一次和陆斯遥动手,拿家里的扫把抽他的腿,逼迫他向自己承认“我就是个女孩儿”。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陆斯遥只要一冒出想穿男孩儿衣服,想留短头发的念头,代玲都会打他一顿。
他身上逐渐多了一些青紫的痕迹,他不爱说话了,不常笑了,整个人像个刺猬。他打不过代玲,便用言语刺激她,越不承认自己是女孩打的越狠。
陆北川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而那时的陆斯遥已经学会用唬人的纹身贴盖住自己的胳膊,而那些花纹底下,全是被他的妈妈亲手虐打出来的痕迹。
高一那年,代玲自杀了。
起因是她发现陆斯遥梦遗了。
一直以来的美梦仿佛充了气的气球,被那些肮脏的液体轻易扎破。
代玲毫无征兆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并成功的吓到了放学回家的儿子。
那是陆斯遥第一次直面生死,据说如果他再晚回家十分钟,他妈就没了。
代玲在医院里躺了很久,陆斯遥和她针锋相对两年多,那段时间出奇的温顺。
奶奶从海城赶过来,看到孙子的头发就痛心。
她给陆斯遥做饭,陆斯遥很多年没有掉过眼泪,代玲把他打得头破血流都没有,那天吃饭时却哭了。
他说:“奶奶,我到底应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陆斯遥太迷茫了,他的童年和青春期始终笼罩着一层灰暗的雾,他活在那团雾里,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不同的声音撕扯他,告诉他,你是女孩儿,或者你是男孩儿。
他已经看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他曾经厌恶过蕾丝裙,讨厌过蝴蝶结,可拿掉这些他又仿佛失去了灵魂。
陆斯遥觉得自己和所厌恶的一切融为了一体,他不能没有裙子,也不能没有长长的头发,那样他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那天老太太抱着陆斯遥,从小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奶奶第一次求他尽情地哭。
老太太说:“小宝,奶奶不逼你了,你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啊?你喜欢做男孩女孩都行,奶奶都爱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开关,那天以后陆斯遥似乎不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他在母亲病态的执着下真的爱上了碎花裙,他可以是男孩,也可以是穿着裙子的男孩儿,他漂亮,作为男人依然可以活的很漂亮,这并不矛盾。
他坦荡地告诉所有人,我是男人,但我就是要穿裙子。我是和别人不一样,但我不是怪物。
只有一点,他不肯再见代玲。
代玲会让他想起那些与痛苦和迷茫相伴而生的漫长岁月,那是陆斯遥混乱不堪的青春,亦是他永远不想再回望的人生。
学会纹身后的第一件事,陆斯遥在自己的胳膊上纹下一片庞大骇人的图案。从上臂到手腕,遮的满满当当。
他长大了,代玲不能打他了,他也不再需要纹身贴来遮掩伤痕。
陆斯遥只是习惯了,纹身和裙子头发一样,都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他不能失去它们。
梁逍的指尖擦过陆斯遥手臂上一块凹凸不平的皮肤,仿佛触及到陆斯遥满是裂痕的灵魂。
“梁逍,”陆斯遥捏着梁逍的手指,声音里没有起伏,也不曾有痛和恨,“如果你是我,你觉得我应该活成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个问题啊……”
梁逍不让他捏了,捉着腰把陆斯遥转过来。
陆斯遥的脸色很苍白,透着深深地疲倦,眼睛里覆满鲜红的血丝。
“你嘛,不是男孩儿也不是女孩儿。”梁逍手指轻点陆斯遥的鼻尖,黏糊糊地蹭着他的肩窝,笑着说,“你是我的遥遥。”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了哈。
第79章
陆斯遥很累了, 搂着梁逍就睡着了。
梁逍不动让他抱着,陆斯遥昨晚没怎么睡,他却是刚醒没多久, 现在肯定睡不着, 特别是在听陆斯遥说了那么多之后。
梁逍第一次体会喘气儿都牵筋动骨的疼是什么感觉, 他疼陆斯遥快疼疯了。
半年前要是有人告诉梁逍, 有一天你会为个男的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梁逍一定觉得那人有病。
现在梁逍认了,他这颗心被陆斯遥涨满了。
陆斯遥有点发热,睡的不踏实,隔一会儿就得醒一下。醒了之后睁眼看看,看见梁逍还在就接着睡。
梁逍枕着陆斯遥的肩膀,视线低一点就能看见他的手臂和上面的纹身。
第一次见面,梁逍先入为主觉得纹花臂的不是什么好人, 当时他还以为陆斯遥是混**的。梁逍活了三十年, 自诩读过不少书,认为自己的思想境界比娱乐圈那些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小鲜肉高太多, 结果呢,不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
那片纹身很好的遮掩住伤痕, 看着那么吓人, 原来都是狐假虎威。
梁逍终于彻底的理解了陆斯遥, 理解了他别扭的性格, 自我的生活方式, 以及对裙子的执着。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响了,陆斯遥动了一下,梁逍安抚般拍拍他,想下床接电话。
“梁哥……”
陆斯遥迷迷糊糊的一声喊把梁逍留在这儿了, 梁逍放不开他,只好小声接电话。
“喂,妈。”
电话是唐丽敏打来的,她今天不坐诊,在病房里溜达,一圈下来已经听了不少八卦。八卦主角是陆斯遥,唐丽敏关心的很,让科室的小姑娘把新闻找出来给她看。
“梁逍啊,小陆阿在你旁边啊?”
“嗯。”梁逍看了眼睡不安稳的陆斯遥,“他睡觉呢。”
“小陆是怎么搞的呀。”唐丽敏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看到新闻,“我看网上都在讲他家里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梁逍还没来得及看那篇文章,他说:“不知道,陆斯遥不舒服,我看着他呢。”
“奥哟,传的好离谱哦,看着好气人。”唐丽敏说,“那你别告诉小陆,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在家里待着,你们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
唐大夫是个热心肠的,梁逍说:“谢谢妈。”
准备挂电话了,梁逍又喊了唐丽敏一声:“对了妈,你那个红豆元宵粥怎么做的啊,跟我讲讲。”
红豆元宵粥,梁逍小时候生病就爱吃这个。
唐丽敏估摸着梁逍是要做给陆斯遥吃,有点不放心儿子做事:“你等等,我给你写下来,你照着做。”
那再好不过了,梁逍:“爱你老妈。”
有了陆斯遥那个妈在前面对比,他们家唐大夫简直是天使。
挂了电话,梁逍重新躺回去,想看看网上那文章到底说什么了。
他打开微博,有关陆斯遥的八卦依然热度不减,还挂在头条。
文章很长,先是回顾了一下陆斯遥的履历,然后说到原生家庭,谈陆斯遥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们扒出了陆斯遥去医院是看他妈,揭露了母子不和,陆斯遥只给钱不管人,常年将母亲丢在精神病院。文章里说陆斯遥从小有性别认知障碍,认为自己是女人,每天都要穿裙子,留长头发,活生生将母亲逼疯,他妈疯了之后就把人放医院不管了,昨天夜里去医院是他妈精神崩溃自杀。
文章甚至又提到了陆斯遥大学时那场猥亵事件,说陆斯遥被退学是逼疯他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篇不知出自谁的手笔,通篇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文章已经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无数谩骂砸来,一人一句,从评论区骂到陆斯遥微博下,说他不负责任不管亲妈,说他变态恶心,说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正义的网友天真无邪,用言语打造的镰刀,誓要将陆斯遥这颗毒瘤清除出这个美好的世界。
陆斯遥今年三十二岁,很快就要三十三了,他活到现在,似乎没有一天享受过公平。
梁逍低头看看熟睡中的陆斯遥,不是冲动,也不是恋爱脑,他想替陆斯遥要一份公平,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梁逍先斩后奏地转发了那篇文章,发了句“别他妈看图说话了,有本事站出来杠”。
然后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分别联系了Alan和商婕,陆斯遥的手机关机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工作室有法务团队,陆斯遥常年被黑,他的律师都是最好的,战斗力很强。但他毕竟不是艺人,团队里缺少公关。
商婕在这方面是专家,也更知道这时要怎么做。
梁逍没和她通气就发了微博,商婕已经生气了,现在竟然还找她干事儿,商婕搞不清他俩到底谁听谁的。
这还没完,她手底下还有俩不听话的,钟思远和方知行也跟着凑热闹,钟思远转发梁逍的微博,高冷的人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话,编辑俩儿字“假的”,方知行就比较能说了,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后留言“法庭见”。
商婕一个头两个大,拉了个群问他们三是不是想造反。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方知行问商婕该怎么办,商婕说,陆斯遥又不是我艺人,我可不管。
梁逍冲她撒娇,姐,你不管他还能不管我啊。
钟思远比较直接:算了,找我哥吧。
说着他又把钟路凡拉了进来。
大老板刚开完会,莫名其妙被拉进了群,一脸懵:“干嘛?你们惹事了?”
商婕无语了都,这点小事怎么还惊动钟路凡,她直接把人踢出去,问:“陆斯遥那边有个能说话的人么。”
梁逍立刻把Alan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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