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王进宝:“同我说一说吧,离体太久,我那只角能预测的未来我已经感知不到了。”
我看了眼紧闭着的卧室门,选择了传音给王家兄弟,我不想让廖池知晓我曾见到过的,那些可能是“未来”的画面。
尽力详细地描述着看到的内容,王进宝在我说道百羽衣化蝶的时候放下茶杯,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他说道:“我们看到的未来有一定比例重合的部分,百羽衣她……算了先不说这个。”
“至于廖先生……我建议如果方便的话你们还是尽快搬到金柠那里住吧,单凭你自己的能力,可能照看不住他。”
“看不住他?”我猛然提高了音量:“什么意思?”
“据我初步推测,廖先生身上的魇和‘魔’有一定的关系。”王进宝轻声道:“由我鹿角反映出来的未来是绝对真实的,也就是说,你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在不久之后都会上演。”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支撑着自己发出声音来:“包括我差点被掐死?”
“是的。”王进宝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不论愿不愿意相信,廖先生是未来将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关键人物,单靠您自己的力量不可能保住他,甚至会想幻境中看到的那样,把自己也折进去。”
像是遮羞布被无情拉扯掉,内心深处游荡的最隐秘的恐慌被人一语道破,□□裸暴露开来,让我在痛苦之余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源自所爱之人的致命伤害,单是想象就足以令人陷入痛苦地泥沼。
“……好,我会考虑的。”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的彷徨犹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强打精神,试图将注意力从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上移开:“两位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嗯,我们都会住在金柠家里,大家在一起商量什么也比较方便。”王进宝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就先告辞了,这么晚还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也多谢您的提醒。”我把他们送到门口,之前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王招财突然转过身来,握了一下我的手,那一瞬他目光晦涩,似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但他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跟在王进宝身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我低头看了眼被王招财握过的手,手背上狼的爪印闪烁一下,接着隐没进了皮肤。
一道保护结印。我把手反过来,发现手心里竟然有血。
方才和王进宝谈话时我心绪激荡握拳太紧,指甲把掌心都给掐破了。
匆匆洗掉了手上的血,我推开卧室门,廖池正侧身躺在床上,身子微微蜷着背对门口。轻手轻脚地过去,我俯下身,看到他已经睡着了。
墙角安静燃着从金柠那儿拿来的安神木香,淡雅的味道涤荡着烦躁的内心。我关上灯,出去洗漱,考虑着关于去金柠家住着的提议。
王进宝说的无不道理,但我要怎么给廖池解释呢?
黑暗中我摸索进被窝,感受到身下床垫的轻微形变,廖池轻呻一声,抱住我胳膊含糊问道:“几点了?”
“还不到十二点。”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睡吧。”
第106章 交易
暮色四合, 先前种满美艳玫瑰的花园荒草丛生,石板小径被疯长的杂草淹没,别墅门前的石阶上漫着苔痕。我轻而易举地穿过生满铁锈的院门, 踩着荒草一路走到别墅门前, 伸手试着拉了拉。
厚重的实木门意外地滑开了一道缝隙,我拉门的姿势凝固了一秒, 随即探头望向里面。
客厅的灯没开,昏黄日光从落地窗投进屋内, 将一切染上温暖的色泽。大厅的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只红玫瑰, 花瓣饱满, 还很新鲜。
这座房子和之前几次进入廖池潜意识里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突然听见了草叶被踩动的沙沙声, 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便是想藏起来。然而还没等我找到适合藏人的地方,门就被从外面拉开了。
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件样式普通的白衬衫, 袖子挽到手肘下方,黑色西裤配着皮鞋,鞋帮处沾了些泥土。
少年俊朗的眉眼虽然稚嫩,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廖池。
他阖上门,把拎进来的园艺工具靠墙放下,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像是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朝厨房走去。
“等等!”被彻底无视的我拧起眉头,在他同我擦肩而过的那刻我伸手拦住了他:“廖池?”
他瞥了我一眼,黑眸里不带丝毫情绪,冰冷无情到像是那对漂亮的眼珠使用无机质制作的,接着向旁边横挪一步,目不斜视地走了。
什么情况?
我嘶的一声轻轻抽了口气,跟在他身后一路进了厨房,在门口看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两枝玫瑰。
少年廖池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可乐,接着绕过我回到客厅,将餐桌上花瓶里的玫瑰拿出扔进垃圾桶。娇艳的玫瑰前一秒还风光无限,下一秒就沦为同垃圾作伴。少年低头看了眼瓶中的水,将手中的新玫瑰放进去。
他略微后退一步,好似在端详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后,他一口气喝光可乐,随手把易拉罐一扔——
“咣”的一声响动,易拉罐准确无误落尽了垃圾桶里,砸在红玫瑰上,把美艳的娇弱花朵一下子砸得走了形,彻底成了残花败柳。
少年廖池转身上楼,我盯着他背影瞪了会儿,赶紧跟上去。
他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径直推开了隔壁的房门,我走了进去,入目便是紧紧拉上的米色窗帘。光源的唯一来路被阻隔,房间里十分昏暗,似到处笼着朦胧的轻纱。
这应该是廖池母亲的房间,我看向房间中靠墙摆放的梳妆台,廖池此时正坐在那里。
梳妆台上摆放着几个造型精致的小瓶子,少年廖池背挺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身形单薄得宛若一阵风就能吹倒,皮肤是不经日晒的雪白,而头发眼眸又极黑,纯净到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他。镜中并未映出我的身影。
“考虑好了吗?”安静坐了会儿,少年突然开口,他嗓音带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恰似那些夜晚里耳鬓厮磨时的低语,听得我耳朵一阵酥麻。
“什么?”我问道。这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理所当然地当成了他在和我说话。
少年廖池没有出声,过了半晌,他垂下眼,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嘲弄的笑意:“你在骗我。”
他话语是如此笃定,以至于那一字一句都好似小锤精准地敲在听者心头。我拧起眉头,察觉到了异样——廖池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准切来说,他是在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