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没事。”我一手覆上脖子,那里痛得要死,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吞进去一根针。我尴尬地蜷起腿,努力遮掩被钟天露露挑逗的反应。灵蝶身上的微光照亮了百羽衣微红的侧脸,不知道是因为一路赶来气息不稳还是什么其他缘故。
所幸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顾川和一阕紧追着赶来。进门嗅到钟天露露散发的暗香,一阕皱起眉头,随即细碎花朵从墙角处熙熙攘攘地绽开,植物特有的清新香气驱散了那能卸掉人力气的味道。
顾川从百羽衣手中接过我,一阕握住我手腕,把过脉后将灵力朝我身体中输了一些,道:“内伤不太严重,应该是法宝反噬造成的,其余的……魔没有真想伤他,只是透支的太厉害。”
我痛呻一声,危机解除后才感到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子无比疲惫。安然的正梦之力从顾川身上散发出来,他擦了擦我唇角的血迹,手掌轻轻捂住我眼睛。
“睡会儿吧。”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天际。
他话音还未落下,我就毫不犹豫晕了过去。
我似乎是做了个一个梦。
梦中廖池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我趴在他背上,大腿被他两手托着。
他步伐不是很稳地踏过泥泞的小路,每一步都落得很重,溅起水花泥点,我脑袋埋在他肩窝,呼吸粗重而紊乱。
“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带你找医生。”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嗓音断断续续,似乎夹杂着哭腔,唤起我不清的神志。我脑袋动了动,才感觉到左肩上的疼痛,血汩汩涌出,染脏了我们俩的衣服。
流淌的血带走身上的温度,我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把他缠得更紧。少年发出一声抽噎,紧紧咬住下唇。
我吻上他耳根,嘴唇微动,吐出轻到几乎立刻就弥散于风中话语。
“愿意跟我走吗?”
廖池腾出一只手狠狠抹了下眼泪。
“去哪儿?”
跟我回去,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
这话终是没能脱出口,我张了张嘴,只觉头痛欲裂。
睁开眼,天花板映入眸中,窗帘紧紧拉着,透出些许光亮,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傍晚。
我刚才是……做梦了?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做梦。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了廖池。他十八岁的模样,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这个梦会预示着什么吗?
我缓缓转过头,江月辉一手托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漫不经心地盯着手提电脑的屏幕。
他看起来已经彻底没事了,我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哽过去。
廖池……被魔带走了。
我咳嗽起来,惊动了江月辉,他转头看了一眼,随即合上电脑,调整椅子的方向面对着我。
“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脖子很痛。
江月辉起身倒了杯水,我撑着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杯子,一口口地把水全部喝光。
静静地等我放下杯子,江月辉道:“廖先生被魔带走了。”
我嘶哑道:“我知道。”
“钟天露露和魔早有勾结,他们合力重伤了昆玉,从他脑中探查到了暗胎的下落,现在大概正在前往东海。”江月辉淡淡道:“我过来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我得把他带回来。”我打开手机上的“镜子”小应用,看到自己脖子上是一圈可怖的深红色皮下淤血。
江月辉注意到我的动作,提醒了一声:“大概会过一阵子才能消下去,不过一阕给看过,没什么大碍。我们打算立刻启程追赶魔和钟天露露,金柠和王家兄弟已经先行去了,等你状态再稳定一些,我们就赶过去。”
“好。”我捂着脖子咳嗽几声,我曾预见过百羽衣从廖池手里把我救下的未来,现在看来事实和它有微妙的不同,想来是江月辉强行改变了因果的缘故。
“你继续休息吧,过会儿一阕会过来给你调养。”江月辉推了把眼镜,站起身:“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多谢。” 我微微颔首,并未客气。
江月辉拎着电脑走了,我重新躺回被窝里,安静下来,满脑子都是廖池。
在身体被魔控制之后他怎么样了呢?
他会不会也像那些少年一样被困在意识深层中,见到幼时的自己?
他有危险吗,意识会一步步被魔同化吞噬吗?
我简直恨不得立刻爬起来飞到东海去救他,可理智让我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争分夺秒地调整着气息,争取不让自己的身体状况耽误行程。
说不定林谨源会知道什么。抱着这个想法,我开始在心里呼唤林谨源。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又陷入沉睡了吗?想到法宝破碎时林谨源应该也受到了反噬,我暗自叹了口气,没再打扰他。
顾川和一格来看了我一趟,两人给我大致说了说现在的情况,一格怕我消极,还体贴地安慰了我一番。我拍拍他发顶,笑着告诉他不用担心我没事。
一格握紧我的手,轻声道:“林先生心里不好受便说出来罢。”
我摇摇头,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它会来的这样快。
我内伤本就不是很严重,加上有一阕为我治疗,已经没有大碍了,当天傍晚我开了廖池的车前去公司,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我得给公司请假。
廖池当了甩手掌柜,我也要请假,公司差不多就要廖涟君和楚菁菁两个姑娘顶着了,寻思着一切尘埃落定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俩,我正要开车回去,突然收到了廖涟君的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来问我为什么请假的。我和廖池集体搞失踪,作为知道点什么的一员,廖涟君肯定免不了胡思乱想。我没接电话,一直到它响到自动挂断,才拿起副驾驶上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