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不乖
安庭四周看了看又问,“哥,那这里有后门吗?”
有,左转往前走三百米就是。秦丞言之前陪江波来看过场地,对周围很熟悉。
他看着安庭,遗憾地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安庭有点懵,他看了看酒吧门口已经没什么人的队伍,眉头很轻地蹙了起来。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安庭很想掉头回学校。今天只是来帮江波捧场,八千八什么的,真的没必要花。
但江波昨天才特意联系过他,言语间透露着期待,再三确认过两人一定会来才挂断电话。
明确答应过别人的事,安庭不想临场中途反悔,何况江波还尽心尽力帮过他。而且那安保看上去也不太会刁难人,刚刚排在后面那两个男人不也只是挎一下就进去了吗?
安庭之前也被喻平强拉着玩过几次情侣闯关游戏,其实完全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喻平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安庭只觉得吵。但是......
他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只见秦丞言眼尾低垂,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看上去似乎比平时还要冷。
......学长不喜欢跟人亲近,一定不愿意,而且会觉得烦吧,安庭想。
他还陷在两难里,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因为常年握笔,那只手的中指和食指指腹上都磨出了小小的茧子,但手指的形状依然圆润好看,就连掌心的线看上去也比别人干净很多。
他讶然抬头,跟垂着眼的秦学长对视。
秦丞言的瞳孔黑的发亮,里面像藏了把月光。
他低声说,“小孩子进酒吧,的确需要有人领。”
安庭一愣,明白过来,这是学长在给他台阶下。
但谁.....谁还是个小孩子!
他脸一红,赌气般伸出手,肌肤相贴的瞬间,安庭感觉掌心好像被烫了一下。他下意识想缩回来,结果被直接攥紧了。
“跑什么?”
秦丞言的声音很沉,听上去像直接贴在耳朵边说话。
“.......”
风吹过时带起一阵痒意,安庭没忍住,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
小时候不是也因为迷路牵过吗?安庭用力捏了一下耳尖,矫情什么?
他们重新回到酒吧门口,光头哥目光停留在牵着的手上好长时间才开口问,“你们不是说不是情侣么?”
安庭埋了一下脸,半边身子都因为尴尬僵住了。他第一次因为想逃单而做这种事,脸上摆出了一幅安保再说一句他立刻扭头就走的表情。
秦丞言站在旁边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说,“我家小孩儿刚才有点害羞。”
安庭:“.......”
更、更尴尬了!
好在光头男没有多难为他们,验完票后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着花花绿绿的腕带。
“挑一对儿,进去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去情侣区。不过这东西出来前别弄丢了,每一种图案只有一对儿,要是手上没了是需要补最低消费的。”
安庭放下心,看着学长拨开上面一层,从中间拿了一对儿出来。
腕带有半指宽,胶皮制作,上面涂有荧光材料,在黑夜中发出淡绿色的光。
光头男还在打量他俩,安庭只能硬着头皮把腕带带在了牵着的那只手腕上。两人离得近的时候,腕带还会互相摩擦,像有吸铁石一样黏在一起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
安庭:“.......”
现在的东西质量真没必要做的这么好。
他余光里看见秦丞言总是往腕带上看,几乎走两步就要看一次。
.....学长肯定很嫌弃,安庭吸了吸鼻子,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还好进去之后没有人注意到他俩,安庭迅速抽回手,小声跟秦丞言道歉,“对不起啊哥,还要麻烦你陪我闹这一场。我刚才手心是不是出汗了,这里有纸巾,你擦一下。”
通往酒吧大厅的走廊环境昏暗,只有几盏零星的墙壁灯发出幽幽光芒。
秦丞言虚虚握了握拳,感觉掌心里一下子空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庭从兜里拿出餐巾纸递过来,眉眼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上去干净又美好。
现在,把人绑起来带走,然后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秦丞言这样想着,用力闭上了眼。
“欢迎观临FLY!”
服务生从大厅的方向走了出来,高声向两人打招呼。看见标志性的腕带后,欢乐地领着二人朝情侣区走去。
“两位帅哥,今天我们酒吧不仅有金属玫瑰的专场演出,还有许多情人节限定活动。散场之前还有大奖要抽,还请二位务必玩的开心!”
安庭现在对那些活动提不起任何兴趣,他只想赶紧找到江波打个招呼后回学校,或许还能再写一写iGEM的课题研究。
拐过一个弯,服务生推开两扇厚重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里面炸了出来。无数七彩亮眼的灯旋转亮眼。
大厅里人多到爆炸,像黑色的海浪,几乎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好几波冲击。
安庭毫无防备,连着被人撞了好几下,身子踉跄着往旁边歪,耳边全是疯了似的嘈杂声,眼睛被光晃的一阵阵发晕。
他下意识伸手往前面抓,眼底全是无措。
忽然,群魔乱舞中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他。待他站稳,那只手从小臂一直往下,擦过手腕,然后顺着虎口的位置绕进去握住。
安庭愣了愣抬头,看着秦丞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附身贴在自己耳边低声说,
“抓紧,我怕把你丢了。”
也许是光线昏暗,学长没有把握好位置。嘴唇不小心擦着耳垂而过,呼出的热气从耳廓滚进了脑袋。随即“轰隆”一声,炸了个满堂彩。
安庭从没跟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就连跟傅然在一起的那两年,也只牵过几次手。
他整个人一下子懵了,呼吸暂停了好几秒。胸腔里另一种声音清晰而又激烈,安庭抬手抚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怔怔地想,一定是音乐声太吵了。
金属玫瑰的确火,出场的时候现场都沸腾了。江波站在舞台上,还是一身朋克打扮,手里的贝斯玩的飞起,不少人还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灯牌。
安庭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用微信发给江波,顺便写了一句【江哥厉害】。
可能是看到了他的信息,轮到主唱solo时,江波穿过人群找到了他们。
“怎么样—!好玩吗—!”
背景音太吵,就算离得近,两人说话还得用喊的。
江波手里拿着瓶科罗娜,站在高脚桌前晃腿。
“挺好的—!真不错—!”
安庭真心实意地夸,他桌上摆着西瓜汁,秦丞言要开车,也没有点酒。
三人围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安庭起身打算去卫生间。在这里呆的习惯了点,不至于会像刚进来那样手忙脚乱的。
所以在秦丞言提出送他时,安庭摇头拒绝了。他感觉掌心还是有点烫,需要自己去降降温。
卫生间在最东面的角落里,需要穿过长长一条走廊。走过拐角,燥耳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
安庭松了口气,径直走到水池边。白炽灯嵌在镜子前,冷光亮如白昼,映出一张泛着粉的脸。
在这种地方,人的情绪很容易变得激动亢奋。
他拧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流冲掉皮肤表面的躁热。
卫生间人不少,低头时能听见身后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安庭一开始没注意,直到中间插了一道走向自己的脚步时,他才掀开眼皮,从镜子里看了过去。
“......傅然?”
傅然穿着一身潮牌,吊儿郎地靠墙站着,“哟,安大少爷转性了?也来这种地方找乐子了?”
安庭连话也不想跟他说,迈开腿准备往外走。可傅然显然不是这么想的,长腿一横,直接拦住了唯一的去路。
“你急什么?这么巧都碰见了,要不我们叙叙旧?”
“傅然,”安庭终于看了他一眼,“让开。”
安庭的眼型比较圆,睫毛纤长,长相因为带些婴儿肥而显得人畜无害。可他看向傅然的时候,眼底不带任何情绪,洗手间的冷光打在他脸上,带出了薄薄一层漠然。
傅然咬了咬牙,他最烦别人用这种看蚂蚁一样的眼神看他,那会激起他心中最难堪的自卑。
“你还装什么?”傅然阴阴地说,“这回又傍上哪个人了,还让你陪着来这种地方?看不出来,知名院士的儿子居然这么浪,刚分了一个又谈上一个。”
听到爸爸的名字,安庭脸色终于变了。
“怎么?”傅然讥笑,“戳到你痛处了?走,咱们一起去跟你的新男朋友打个招呼,看看你又用你爸的身份钓上来哪个傻逼?”
说话间傅然就要伸手去勾安庭的肩膀,谁料刚刚伸到半空,突然后背一痛,然后直接冲着洗手台飞了出去,前胸撞在大理石台面上,立马变成了青黑色。
傅然差点儿呕出一口血,他疯了似的回头就骂,“卧槽!谁他妈踹老子?!”
安庭愣愣看着平时一丝不苟地学长,此时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摘掉手表,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冷着脸,一步一步站到安庭身前,落下的阴影罩了安庭满身,像层坚实的保护膜。
“傅然,”秦丞言轻轻揉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开口说,“我给过你机会。”
第13章 只是一两句警告而已
“到底他妈关你屁事儿啊?”傅然看清人后破口大骂,“你不过就是安庭的一个学长,怎么每次都有你......”
他话喊到一半儿,余光忽然瞄到什么,表情一下变了。单手撑着大理石台面站了起来,眼神阴鸷地说,“我就说怎么每回都有你,原来你就是安庭傍上的那个新男朋友?”
“傅然!”安庭忍无可忍,他脸上带着薄薄一层怒气,从阴影里站出来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能不能滚远一点?”
傅然身形有点晃,他像只癞**一样笑,“想让我滚?行啊,你先把那些兼职重新给我找回来,我就滚。”
提起这事儿傅然就觉得气,跟安庭在一起两年,他高薪兼职也做了两年。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日子,突然一下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生活直接天翻地覆。
家里撑死了每个月只能给他八百块钱,八百块钱能干什么?连双鞋带都买不起。而且帖子爆了之后,走哪儿都有人明里暗里地嘲笑他。就连读研之后的专业课也开始变得艰难,之前有安庭帮他整理重点,自己根本不用费脑子,现在拿到新课程,傅然直接抓瞎。
分手半个多月,傅然连着啃咸菜啃了半个多月,生活一下子变得一团糟。要不是今天偶然蹭了朋友开的散台,他都快忘了鸡尾酒是什么味儿。
而安庭呢?
安庭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奢侈成衣,皮肤嫩白,气质绝佳,一看就是泡在蜜罐子里去好好养大的。他身边站着的人更不用说,秦丞言是傅然做梦都想成为的那种人。
现在那两人站在一起,手上的腕带发着同样颜色的光,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深深刺进了傅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