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氧 第88章

　　谢星和依旧低着头，面无表情却又动作认真地给番茄酱梳着毛，过了一会儿，番茄酱换了个姿势，脑袋搭在了他腿上。

　　谢星和放下梳子，把刚梳下来的毛慢慢地团成一团。

　　裴岩大概觉得他莫名其妙，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和裴岩在一起这么久，他们从来没有异地的时候，这次谢星和本来很有信心地认为裴岩一定会要他一起去，没想到他却觉得他们俩可以分开一个月。

　　一个月，三十一天，七百四十四个小时，这么漫长的分离，裴岩竟然觉得可以。

　　原本谢星和认为裴岩和他一样“病”了，现在却惊觉也许裴岩只是和他在一起时才会“病”，离开他就会恢复到健康状态。

　　谢星和垂着眼盯着自己手里这团松散的毛，他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可还是会在心里较劲儿

　　为什么裴岩觉得可以。

　　怎么会可以。

　　谢星和突然站起身往楼上走，浴室里有水声，裴岩在洗澡。

　　他在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压制了想直接冲进去的冲动，走到卧室拿出了那瓶许久没碰过的药，倒出一粒直接送进了嘴里。

　　裴岩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谢星和站在床边盯着墙上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顿了顿说：“要睡觉了？”

　　谢星和回身看他一眼，“我今天在客房睡。”

　　裴岩抬手拦住谢星和的去路，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想分房？”

　　谢星和冷着脸没说话，裴岩盯了他几秒钟，忽然收了手，“行，我今晚就走。”

　　他动作利索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直接去了公司，谢星和一句挽留他的话都没说。

　　裴岩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盯着墙上挂的照片开始后悔，就不应该资助什么福利院和基地，谢星和现在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了，他说走竟然就放他走。

　　最后裴岩堵着气睡着了，不就是一个月吗？谢星和，咱俩谁先说话谁是番茄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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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岩走了几天，谢星和没主动找过他，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福利院弹琴，或者是在基地做义工，只不过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刚开始只是弹错音，后来还不小心被小猫挠了一下。

　　方越当时刚好来帮忙，连忙带他去打了狂犬疫苗，送他回家时还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谢星和却始终心不在焉。

　　“谢星和，你和裴岩怎么回事儿？冷战呢？”

　　谢星和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俩能冷战这么长时间也挺稀奇的，到底因为什么啊？”方越问。

　　谢星和又没反应了。

　　“得，我不问了，但是你冷战就冷战，别把自己弄出伤来啊，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你都听到了没？”

　　谢星和过了半晌才说：“知道了。”

　　其实他根本没听见方越说了什么，回家之后也不想吃饭，直接躺到了他和裴岩睡了好几年的大床上。

　　番茄酱的精力没以前那么旺盛了，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

　　谢星和捏捏它的耳朵，轻声说：“本来觉得我的病可能快好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彻底好的。”

　　番茄酱听到他说话就把脑袋凑得更近了，谢星和贴着它说：“我是无所谓，但是他可能真的要一辈子都和疯子在一起了。”

　　番茄酱抖了抖耳朵，谢星和轻轻地笑了笑，“你想他了吗？他被我气跑了，不知道现在干什么呢。”

　　谢星和的肚子叫了几声，自从裴岩走后他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现在胃里已经饿得很疼了。

　　他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不想吃饭，不想缓解胃里的疼痛，虽然听起来很幼稚，但他就是不想照顾好自己，不想兑现答应裴岩的承诺。

　　裴岩竟然这么多天都不联系他。

　　谢星和皱着眉，一想到这个又会觉得有些烦躁，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了，他一面希望着裴岩离开他时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一面却因为裴岩真的能变回一个正常人而生气。

　　明明他们都是病人，是一样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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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和第二天早上就去了福利院，他一夜没睡，院长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担心地说：“星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星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钢琴前，很多孩子都围了过来，谢星和不想说话，直接把指尖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孩子们见他今天不教学，围着听了一会儿就又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最后只剩小原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钢琴声停下时，谢星和听到他说：“谢老师，你今天的琴声很纠结。”

　　谢星和看向小原空洞的眼睛，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能从琴声中听出自己的情绪，他淡淡地问：“没事做？”

　　小原笑了一下，“感觉你最近不太开心，想陪陪你。”

　　谢星和没接话，小原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和裴岩哥吵架了？他都好几天没来接你了。”

　　“叫什么哥，叫叔。”

　　“不叫，就叫哥，裴岩哥不就比你大了一岁吗？”

　　“比你大了二十多岁。”

　　小原有些惊讶地张着嘴，过了半晌才说：“你别仗着我看不见就欺负我。”

　　谢星和嗤笑一声，不理他了，继续弹琴。

　　半小时后，谢星和抬头看了小原一眼，“还有事？”

　　小原拿着盲杖往前走了两步，“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就主动去找裴岩哥吧，他很爱你的。”

　　谢星和静静地盯了他两秒，小原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开口前说：“虽然我是瞎子，但我眼瞎心不瞎，他对你的感情我都看得到！”

　　谢星和因为一夜没休息而疲惫的大脑瞬间清醒，“他和你说过什么？”

　　小原犹豫了片刻，小声说：“裴岩哥很久之前就让我多陪陪你，听你弹琴，如果觉得你有什么不开心就要告诉他……”

　　谢星和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嗓音有些发紧，“还有呢？”

　　“还有……还有让我一定要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安慰你，不用说别的，只要说他很爱你就行。”

　　谢星和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之前的那些纠结和烦躁好像通通消失了，只剩下身体上的疼痛和心中的空虚。

　　他猛地站起身，对小原说了一声“谢谢”，大步往外走。

　　小原叫住他，“谢老师，你去哪？”

　　谢星和回过头，勾了勾嘴角，“找石头。”

　　坐上飞机时谢星和看着窗外的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裴岩就真的只能陪他一起病了。

　　谢星和敲了敲裴岩的房门，门内过了很久才传来脚步声，裴岩嗓音沙哑地问：“谁？”

　　谢星和没应，又敲了敲门，裴岩把门打开了，连人都没看清就被谢星和冲进来吻住了。

　　裴岩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傻愣在原地没有丝毫回应。

　　谢星和“嘭”的一声关上门，捏住裴岩的下巴冷声问：“怎么？几天没见，亲嘴儿都不会了？”

　　裴岩终于回过神来，震惊地说：“你怎么过来了？”

　　谢星和手上更加用力，“不行么？有什么事怕被我发现？”

　　“操……”裴岩拉开他的手，“能有什么事……”

　　话音没落，他就又被谢星和吻住了，不像是他离家前的谢星和，更像是几年前刚谈恋爱时的谢星和。

　　裴岩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吻了一会儿才皱着眉推他，“别……我感冒了……”

　　“我听出来了。”谢星和含着他的唇重重地吮吸。

　　裴岩难受得头晕眼花，推着他说：“谢星和……先等会儿……别他妈亲了……”

　　谢星和总算停下动作，双手牢牢地抱着他，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发烧了都感觉不到吗？”

　　裴岩靠在他身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怎么会过来？不是和我生气呢么……”

　　谢星和冷笑一声，“没有我你能照顾好自己？平时在家一年都不生病，现在刚走没几天就发烧。”

　　裴岩被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委屈了，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谁让你不陪我来，谁让你不在乎我。”

　　谢星和揽着他的背，语气非常冷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在乎你？”

　　裴岩沉默了片刻，刚想开口，就听谢星和说：“裴岩，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好了。”

　　裴岩因为发烧而迟钝的大脑没能思考出谢星和是什么意思，谢星和却又忽然软下语气，“你不在，我也照顾不好自己。”

　　裴岩立刻问：“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他把谢星和推开一些，从上到下地打量他，目光落在谢星和小臂上的伤口时突然停住了。

　　谢星和知道他在看什么，却故意不说话，裴岩的呼吸越来越重，抬眼看过来时眼圈都是红的，他动作粗暴地把谢星和推到墙上，咬牙说：“谢星和，你他妈死定了。”

　　谢星和轻轻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漂亮又得意，裴岩转身走到沙发边从一个礼盒上抽下一条长丝带，然后把谢星和的双手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谢星和的手腕被勒得生疼，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裴岩目光凶狠地盯着他说：“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不许离开我半步，手不老实就一直绑着，绑着再不行就他妈剁了。”

　　“好啊，”谢星和笑得没心没肺，“你当我的手。”

　　“谢星和！”裴岩哑着嗓子怒吼。

　　谢星和心脏疼了一下，“嘘，别喊，嗓子都成什么样儿了。”

　　他轻轻地靠到裴岩身上，虚弱地说：“老公，我最近都没睡好，头疼。”

　　“活他妈该。”裴岩说。

　　谢星和笑出声，过了一会儿又说：“胃也疼，特别疼。”

　　“谢……”

　　“叫星星。”谢星和打断他。

　　裴岩气得冷笑，“星个屁星，你给我滚出去。”

　　他推开谢星和自己进了房间躺到床上，谢星和跟进来，一头栽倒在他身上，压着他说：“老公，我没手，你帮我揉一下好不好？”

　　裴岩的脸不知道是烧红的还是气红的，一直闭着眼不理他。

　　谢星和用脑袋蹭了蹭他，“疼死我了你就没有星星了……”

　　裴岩猛地睁开眼，对上了谢星和满是笑意的眼睛，他非常不温柔地把谢星和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搂进了怀里，掌心放在他胃上用力地揉。

　　谢星和“嘶”了一声，委屈地说：“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