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十五日 第25章

作者: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 标签: HE 近代现代

  通往总医院的道路畅通无阻,途中想要上前拦截这辆未经系统登记的车辆的人,在看见薛迎与后座脸色冷得可怕的聂言,全部放下手臂让道。

  聂言在车上利用薛迎的权限发出通知,几乎他抱着临近昏迷的阿尔忒弥斯一下地,抢救手术就紧锣密鼓地开始。过去了很长时间,久到长廊空气开始凝固,声音滞留原地,薛迎才推开门踏出抢救室。

  她看见坐在走廊长椅上满身血迹、几乎一夜没合眼的聂言瞬间坐直,没点头也没摇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还好,还好有你在。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带走阿尔。”聂言说。他的视线追随薛迎,显然是想从薛迎那里得到阿尔忒弥斯的消息,可薛迎只是坐在他对面的长凳,两位多年老友肃穆相对。

  “基本稳定下来了,不过是暂时。”良久,她开口。

  聂言呼出一口气,用手狠狠地搓了把脸。他一夜没睡,衬衣长裤上布满大块大块暗红色的血迹,眼睛满是血丝,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疲惫和惊魂未定顿时占据英俊的脸庞。

  薛迎如今样子比聂言好不了哪去,并不怎么好看,和她原来衣服不能有一丝褶皱、头发不会有一根乱发的整洁严肃院长模样大相径庭,脸颊上贴了好几块胶布,脖颈手臂上擦伤的地方发红微肿,严重的部位还缠上层层绷带。箱车被巨量精神力冲击而侧翻时,她摔在沥青路上,皮肤被擦掉了不少。在她一路驾车飞奔回研究所时,她感觉后背湿漉漉的,衣服都黏在滚烫的脊背上,那时她以为是因过度紧张冒出的冷汗,等进了手术室检查伤势时才发现,背后的衣服浸满鲜血。

  “我不明白。”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明明可以杀了我,但他没有,他仅仅是把我推出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若你深谙阿尔忒弥斯的心思,并且有耐心加以揣测,所有的答案自然呼之欲出。聂言只用几秒就猜中正确的答案,他一时不知道该夸阿尔忒弥斯善良可爱还是斥责他做事极端,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木着张狼狈的脸:“阿尔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或者不懂情绪的动物,从来不是你们的实验体。他一个人,分得清立场,知道该帮谁。”

  阿尔忒弥斯头脑十分冷静,知道在危难关头,立场要永远压倒喜恶支配上风。他再不喜欢科研院或者薛迎,面对想要伤害他和薛迎的预知教信徒,他没有一丝顾虑地救下薛迎。

  不过他也展现极端一面,乖乖束手就擒与顶着巨额反馈破坏抑制器发动攻击,如果两种情况都不能确保自己存活,他宁愿选择不戴枷锁而死。

  “你们两个真不愧……都想到一起去了。怎么?”注意到聂言质疑的目光,薛迎顿了顿,她之前还以为聂言知道这个事实,不过现在什么都明白了,“那小孩喜欢你,他自己都没发现。”

  聂言苦笑了一下,胸腔装满石头似的闷得发痛。他翻山越岭终于得到最美的至宝,他守着一棵雪色小树终于等到果实成熟落入手中,可是现在至宝几近破碎,成熟的果实苦得要命。他等到阿尔忒弥斯理解与接受,而阿尔忒弥斯在一门之内生死不明。

  薛迎想把沉重的头搁在手臂上,动作拉扯到伤口,疼得她连连倒抽冷气。痛觉让她想起一些事,在她受伤后,因为高度警觉,机体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让她忽略身上的疼痛,所以以为满背的血是汗,等伤口处理后才感觉到钻心的痛楚。

  她一个触感平常的人,只是皮外伤都痛得不敢多碰伤处,那承受超量精神反馈又感官超乎常人的阿尔忒弥斯呢?

  薛迎感到深深的歉意无助:“看来科研院、我也错了,我们和那群邪教信徒一样。”

  “所以我回来就是要把阿尔带走,远离你们。”

  “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薛迎垂下眼,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慢慢地说,似乎在斟酌用词,“看看我们,他因为我们争抢他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头。”

  “胡说八道!”聂言激烈地反驳,从长凳上站起身。

  “他伤得太重了,即使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也很有可能抢救不回来。”

  “那我就用余生追杀预知教那群畜生。”

  她从漆黑眼眸里看到决意与誓言,看到冷酷与怒火,看到血与冰。任何人都有足以颠倒世界的爆发力量,只是有的人将它藏起,藏在温和平易的皮下,直到他最柔软、最隐秘又最珍重的部位被触及。若是放在三年前,在聂言还没请长假离开科研院时,薛迎听到这么一番话绝对会笑到连咖啡杯都拿不住。那时的她不会相请同理心过剩的老好人真能狠下心来痛下杀手。但她几个小时前亲眼看见聂言如何神色冷酷地击毙信徒,那双眼睛映着怎样的地狱,她无话可说,深信不疑。

  “如果救回来了呢?”薛迎问。

  “也一样。”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太累了:“没想到啊聂言,居然会主动做以前最不想做的事。”

  聂言嗓音发哑,坚定地说:“那也是为了他。”

  他会为了阿尔忒弥斯奔波各地,他会带着阿尔忒弥斯周游世界,他会满足阿尔忒弥斯所有的愿望,会用生命里所有的气力心思宠爱他。阿尔忒弥斯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孩子,他会比月神更加幸福、幸运。

  所有的前提是阿尔忒弥斯活着。

  *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红灯熄灭了。

  2021-10-18 01:00:54

第15章 NO.15(上)

  深山里的冬天一直很冷,滴水成冰。

  圣诞节前一天下了场大雪,科研院圆顶的高大建筑盖上一层厚雪,进出实验大楼的台阶差点被淹没。薛迎下了车,抱着一堆快高过她头的盒子,摸索着打开门。

  停车的地方离房门有一段距离,在大雪纷飞里一路没打伞走过来,薛迎肩膀和头顶早就堆了一堆雪。可当她推开门,厚重温暖的热风立即迎面扑来,身上的雪不多时就融化干净,淅淅沥沥地滴在地面。

  薛迎愣了一下,而后迅速猜到原因。“你又动了中枢核心?”她拿脚往后带上门,冲着长沙发没好气地说。

  沙发上有一个由几床羊毛毯和珊瑚绒毯堆成的被窝,从中坐起一位银发少年,贴在他头两边的吸盘脱落了两三个。

  一年的时间足够阿尔忒弥斯容貌完全长开,本来就明眸皓齿的脸更是精致得不可方物,依旧美貌得模糊性别界限,就算现在因没睡醒显得呆滞,也是为他的美貌增添一种隔雾观月的朦胧美。常人看到这般姿容出众的少年绝对都会神魂颠倒,为之惊心动魄的美着迷,可薛迎的恼火并不能被这张漂亮的脸平息。

  为了满足阿尔忒弥斯的生活起居需要,也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科研院内其他人的注意,薛迎在院内单独开辟出一块不小的区域,对外宣称是用作重要研究,实际是用来安置猫。区域内设施齐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薛迎还把科研院中枢核心分出一小块,专门连接到这里以便为区域环境提供精确的调节。科研院的中枢核心较于家庭智能中枢更为复杂精密,能同时进行多项调控工作,承受精神力侵入的程度自然也远远超过Alex,能经受得起阿尔忒弥斯不经意的精神力外放。

  但这未必是好事,有时脆弱能因不入他人之眼而省去不少麻烦。在亲身接触阿尔忒弥斯后,薛迎才发现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娇气千千万万倍:他对体表温度相当敏感,要是周围环境的温度比他自身最适温度降一点升半分,他都会觉得十分难受。

  阿尔忒弥斯深谙亲自动手比独自抱怨更能解决问题。在发现科研院中枢核心不会因自己的精神力侵入崩溃后,隔三岔五他就会对中枢核心动动手脚,把一些不会影响主要功能的线路改装。就这样,一台能轻松完成复杂环境变化计算并迅速调整的顶级智能,成为娇气小猫的专用温度调节装置。

  等薛迎把手中抱着的重物全部摆到桌面,睡眼惺忪的阿尔忒弥斯终于清醒了。他拔下头上章鱼吸盘似的接触端,待薛迎坐到旁边短沙发上,朝她眨眨眼睛,开口:“我饿了。”

  “喏,这个。”薛迎递出一支装满蓝色溶液的试管。

  在目光接触玻璃细管中液体的一瞬间,阿尔忒弥斯撇过脸,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接着,从试管口与试管玻璃塞之间的空隙里蒸腾出大团大团浅蓝色蒸汽,两秒前还满满当当的试管顿时空荡荡,盛装的营养液全被蒸发掉了。

  薛迎眉头皱得比阿尔忒弥斯还厉害。她记得阿尔忒弥斯刚醒时喝营养液自然迅速得像在喝水,现在在吃的方面事事挑剔。果然感官记忆是最快复苏的。

  当然,聂言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小少爷,你难道要我给你做饭?”她哭笑不得地问。

  “也不是不行。”阿尔忒弥斯沉思了一会,边点头边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确定?”

  薛迎不是没有尝试过给阿尔忒弥斯做饭,只不过她将时间几乎奉献给科研工作,一年当中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的水平可想而知有多差,连正常人都比不上,更别说齐平聂言。

  如今她还能想起第一次给阿尔忒弥斯做顿饭的场景:阿尔忒弥斯拿着勺子,脸上挂着一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的为难表情。

  “不同人做的难吃东西各自不同,一个人做的也会有成千上万种难吃方式。”阿尔忒弥斯振振有词。

  阿尔忒弥斯有时正经说的心里话比骂人还戳心窝子,特别是配着他满脸写着“我没在开玩笑”的真诚认真表情,简直能把听者气炸。不过还好,一年时间下来,薛迎已经被彻底磨得耐性大有长进。她只是被气笑了,没有没忍住往那头璀璨生辉的银发上来一下。

  最后薛迎还是靠网上点餐解决阿尔忒弥斯和她的晚餐。指尖在液晶屏幕表面移动,薛迎一边浏览页面一边在心里连连叹气:负责照顾阿尔忒弥斯的一年里,她早就因为被气了太多次而彻底躺平了。

  薛迎会想:都不知道聂言当初是怎么养这小孩的,显然没有她那么折腾。

  她有时挺后悔在聂言离开时,自己没拦住他问问养猫捷径。

  当初她把阿尔忒弥斯寄养给聂言,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小孩被聂言养得娇气挑剔万分后会转回她手上,被聂言拜托她照顾。

  算了,反正自己对阿尔忒弥斯有错在先。薛迎这么想,也释怀了不少。

  晚餐顺利解决。薛迎自己的是芦笋藜麦鸡胸肉沙拉、烤得焦脆的全麦面包与手磨咖啡,给阿尔忒弥斯点的是班尼迪克蛋、豪华鸡肉夹心三明治与热可可。这家餐厅的出品倒是很不错,起码阿尔忒弥斯没有一点不满。在吃完手上最后一口面包、喝完最后一点甜饮后,阿尔忒弥斯把一次性有机陶瓷杯子与锡纸包装折成硬币大小的薄片,向薛迎颇有期待地问道:“今天有送来吗?”

  今天是十二月的中旬。薛迎指了指桌子上垒得高高的盒子,阿尔忒弥斯心领神会,动动小手指,放在最上面也是最大的盒子便落到他怀里。

  “好像很重。”

  包装精美的盒子体积很庞大,光是看上去就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阿尔忒弥斯用精神力托住盒子底部,使其悬浮,离他的腿还有几厘米的距离。他不想自己的大腿被压出红痕,压痛。

  “寄过来的哪次不重?”

  阿尔忒弥斯听了,认同地点点头,开始拆盒子上的包装。这次用的包装纸图案繁复华丽,对称地描绘大朵牡丹与三三两两的仙鹤,看着让人赏心悦目,而且被寄出的人仔细整理,花纹纸没有一点折皱变形,严严实实地盖住包裹上每一道缝隙。

  美则美矣,却很难拆开。阿尔忒弥斯咬着下唇,在边角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用能力割开一条细缝,这才把包装纸里面的礼品盒取出。

  端详着古香古色的棕色精美木盒,阿尔忒弥斯歪过头,留长的银发沙沙地滑下右肩,像从手指缝里漏下月光。

  “还是那个人送来的吗?”

  “小朋友,他都给你寄了十二次了,这次是第十三次。”

  薛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了一眼阿尔忒弥斯和他手中的木盒,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封信,又坐回短沙发上开始拆信封读信。

  “……”阿尔忒弥斯有些不满薛迎理所当然的口气,鼓着一边脸颊,耷拉唇角,手上却把木盒盖子掀开了。等他看见盒子里盛装的东西,心里那一点点不愉快瞬时灰飞烟灭。

  木盒中以两个一行,总共五行的分布整齐地摆放着酥脆的糕点。易碎的酥皮薄如蝉翼又层层叠叠,形成许多不同大小的复杂花瓣,花瓣由内向外逐渐变幻颜色,由淡雅的鹅黄过渡成嫩绿,最后是鲜艳的粉红。每块糕点由十二片花瓣与一团被搓成球的圆滚滚馅料组成,阿尔忒弥斯通过嗅觉分析出馅料有金黄的栗子泥,也有深紫的豆沙,色彩各异,散发不同的甜香。六片大的花瓣充当底部托起上层,馅料端正摆在正中,被六片略小的花瓣虚虚裹住。五颜六色的酥放在古典的深色木盒里,像池塘开出的朵朵荷花,十分漂亮。

  “嗯?居然回国了?”薛迎在读信时往阿尔忒弥斯这边瞥了一眼,在看清盒中情形时感到意外,嘟哝道。

  阿尔忒弥斯喜欢造型漂亮的甜点,就像小雀青睐亮闪闪的宝石。欣赏够了后,他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吃着,感受蛋黄浓香和栗子甘甜的安抚,一边防止酥皮掉落到身上,一边听薛迎读她拿着的信。

  “……不会做饭就给他点餐吧,别为难你们两个了。不过他不喜欢青椒、蒜一类味道大的东西,就算沾一点都不要给他,还有别给他点纯蔬菜,他会不高兴的……果酱还够吗?阿尔喜欢甜的,如果不够我现在马上寄过来。都快一月了,阿尔喜欢的那种果酱会比较难买到,我会寄更多过来……现在你们这边天气冷,阿尔喜欢暖和就让他把温度调高点吧,他高兴就行……提醒阿尔少吃点甜食,不要让他蛀牙了……”

  阿尔忒弥斯把整块酥吃完,喝了口温水漱口,皱眉小声嘀嘀咕咕:“怎么管得那么麻烦?”

  薛迎听了他的碎碎念抱怨立刻绷不住了。很没道德地笑出眼泪后,她对折信纸放好,声音里还带着大笑过后的气息不平:“你还真会说。对了,信最后问你,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这话像一阵飓风,把阿尔忒弥斯眉眼间因尝到好吃的甜食而产生的愉悦刮得无影无踪。他拿起另一块荷花酥,却没有立即吃:“还行吧,我已经把预知教里的事全部想起来了。”

  随后,他垂下眼,卷曲浓密的长睫在冷白皮肤上投下一道扇形影子。少年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失落,嘟囔:“我的前十五年居然是这样的。”

  他自言自语的嘟囔声量并不小,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完整地传到薛迎那。薛迎眼神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她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不高兴的阿尔忒弥斯吃完盒子里所有的荷花酥。

  *

  元旦前一天晚上没有下雪,薛迎给院里的人放了三天假,然后趁着这难得的晴朗夜晚开车到最近的购物中心,想为科研院里愿意留下来过年的人置办点礼物。

  她在停车场停好车就往正门走去,还没迈进商场旋转门,后面有人叫住她。

  “薛迎。”

  她下意识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商场正门不远处立着巨大广告牌,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霓虹底下,径直将光怪陆离的光彩投影分成两半,霓虹灯的斑斓照亮那人的脸庞。见薛迎转过身来,聂言向她微笑,从调色盘一样的灯影里走向她。

  “好久不见。”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长裤,又在外面套上一件纯黑过膝长风衣,风衣拉得严密,只在领口上方漏出毛衣一角。像滑出一条黑鱼似的穿过人群,等他就这么一身黑地走到薛迎面前时,薛迎立刻感觉到这一年里他身上的改变。

  三年居家生活留在面部轮廓上最后一点柔和被完全磨去,同理心过重刻下的温和痕迹被磨灭,被愈演愈烈的冷硬替代,最终脸上剩余的只有硬朗的线条与侧影立影中锋芒毕露的坚毅。与一年前相比,明明是同样的五官与脸型,多日奔波为聂言的脸额外增添不少阅历,藏在眉眼底下的一丝阴郁反而让这张脸更加成熟、英俊。当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不少路人频频侧目回头,将视线投射到他的身上。

  “好久不见。”

  在互相问候后,薛迎直接进入话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月初不是还在西欧那边吗?”

  “哦,这个啊。”聂言慢条斯理地解释,“有几个人偷渡回了这里,所以马上从西欧那里连夜飞回来了……不过还好,他们只是知道阿尔在我们国家,连具体位置还没来得及摸清,就被我抓了。就是我当时有点太生气了,意外失火枪毙了一个。嘶,有点麻烦,等回去还要受调查一下,不过也还好,只要阿尔没事。”说完,他朝薛迎又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好看。

  不过薛迎并没有被这个笑容感染。冬季的寒风刮在脸上就像冰刀割脸,很冷也很疼,薛迎拉高领子,感到从脚底往上涌出一股寒意。

  她以前总说聂言是同情心过重的老好人,但当聂言收起所有的平易和温和,站在她面前冷静地,笑眯眯地阐述杀人,她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阿尔忒弥斯重伤的创伤使聂言藏起所有的和善,只要不触及底线,无论用什么方法杀掉只是靠近一步的敌人都可以。如果将阿尔忒弥斯比作世上唯一且仅有的漂亮雄狮,预知教是在暗处磨爪子、流着涎水准备对小狮子图谋不轨的丑陋鬣狗,那聂言就是跟在他们身后更黑暗影子中的恶狼。在鬣狗准备扑上去前,狼已经咬断他们的喉管。聂言还不只是守在阿尔忒弥斯身边,他到处追捕溃逃的预知教,就像狼追杀猎物。

  他就是忠心又凶狠的野狼,无时无刻守着自己的猫,咬死任何要伤害小猫的畜生;又无时无刻留在外面,灭掉所有还没发现猫藏在哪里的鬣狗。

  内心改变外表。薛迎在寒意中没头没脑地想起这句话。在哪里听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现在只觉得这是真理。

  “你变了很多。”良久,薛迎才说。

  聂言不以为然地耸肩:“也许吧?对了,阿尔最近怎么样?”

  “就和我上次给你回复里说的差不多,不过,他把关于预知教的东西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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