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多
《消夏》作者:时多
捡来的男朋友先别扔,养养看呢
现代 - 狗血 - 破镜重圆- HE
文案:
【1V1/HE/年下/狗血向/失忆有/破镜重圆,不是甜饼!苦情慢热有虐!弃文不用告知!更新通知见wb:时多趣多多】
一次偶然,县城开面馆的小老板把落难少爷捡回了家。他们都以为,这一捡就是相依为命的一辈子。可当小老板终于把房产证交到少爷手上时,对方却突然消失了。
外界常传贺家大少曾经撞坏过脑子,直到本尊空降集团高位一时风头无两。
陈安找了贺璞宁四年,再次相遇,对方却已经不记得他。
当过往与当今重叠——
四年前他是把落魄小孩捡回家的好心人,四年后他是矿区最固执的钉子户。
负责地产开发的贺少爷不耐:“你要多少钱才肯搬走?”
钉子户:“……我不要钱,你能留下来吃碗面吗。”
贺璞宁忘记了,因为他一句“等我回来”,陈安等了许多年。
攻:贺璞宁(小普) 受:陈安
陈安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贺璞宁的名字不是普通的普,而是璞玉的璞。
“千层山,万重浪,比不过县城一碗汤。”
第1章
又过了一个小时,送走最后一桌客人,陈安抬起头,发现那个孩子还在。
写着 “立夏” 的那张日历纸也不过刚撕掉两三天,夜晚还残留着寒气。矿区这块地方大且空,能喘气的却没多少。这个时间别说活人了,就连野鸟和乱草也见不到,更比县城内的温度又低了几分。北风一吹,连个能挡的东西都没有。
陈安拆下空碗上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的小面馆开在城郊的山脚下,离高速路口不远,再走十几公里就是铁路线。这里远离县城,但却是矿区的中心,飞扬的灰尘是每日常态。在室外待上半天,回家都要洗鼻子。根本没人想在这种地方常住。附近没有居民,只有零星几家像他一样的快餐摊位。顾客大多是附近村子来当矿工的村民,或者开大车路过此地的司机。摊位卖得也全是盖饭或面食,味道并不重要,关键是便宜、量大,吃起来也快。
面馆每天的生意不好不坏,来就餐的多数是能叫出名字的熟面孔。所以陈安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那个人。
陈安在心里称呼他为孩子。
对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他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西装,扣子系得工工整整。不过因为是绒面质地,西装表面附的全是灰尘,已经看不太出本来的颜色。皮鞋上也沾了许多泥土,脚底有块地方甚至开了胶。脖颈处的领结歪歪扭扭。
他的头上应该是抹过发胶,只是一路逆风走来,额前的碎发早已垮塌,胡乱地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透思绪。
他站在路灯下的时候,领结中间的位置闪过一丝亮光。不过陈安没注意。
来这种地方还会穿西装的,除了矿山的老板,就是上头来视察的领导。陈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小老板猜测他或许刚成年。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穿上了人生的第一件西装,结果因为升学问题和家长大吵了一架,气得连蛋糕都没吃就离家出走了。
——少年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往面摊的方向望一眼。不小心和陈安对上,又会飞快地转过脸去,把自己躲在水泥柱后面的阴影里。
陈安从内屋加了件外套出来,见对面的人终于换了个姿势,抱胸靠在了柱子上,周身尽是疲态。
也是,从中午有大太阳的时候一直站到了现在,腿不疼才怪呢。陈安想起他当年在火车上站了十几个小时的经历。第二天累得两条腿抬都抬不起来。
不过他当时纯粹属于抱着行李没地方坐,对方可不一样。身后那么大片的空地,随便捡块砖头垫着都能落脚。这小孩却始终挺得笔直,只偶尔拍拍身上的尘土,到后来兴许是发现根本拍不完,索性连手也不抬了。
相邻的饭馆早早就收了摊,只有他的店里还亮着灯。陈安看了几眼挂在门上的塑料门帘,犹豫片刻,还是没拿下来。
他拉上外套的拉链,走到门外。
“哎。” 陈安朝马路对面喊了一句。
对方没理,依旧闭着眼睛。
陈安以为他犯困了没听清,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哎!对面的小孩儿!”
这人才终于有了反应,像是为了确认叫喊的主语是不是自己一般,缓缓地抬起眼,阴影挡住大半张脸。
这是两个人在今天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对视。陈安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斑驳的污垢,像是拿脏掉的手背蹭出的痕迹。
少年在原地望了许久,却没开口回答任何。
见对方不动,小老板打算干脆过了马路,直接将人拉到店里。谁知他才抬起腿,还没来得及往前迈一步,就见这小孩跟着他的动作飞快地向后退了半分,整个人又回归到暗处。
少年将嘴紧紧抿成一条线,眉宇间满是戒备,放在水泥柱上的手指隐约在发抖。
陈安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是,我没想赶你走。” 陈安有些哭笑不得地说,“看你呆了一天了,外边这么冷,要不要进来喝碗热汤?”
对方重新低下头,不着痕迹地在上衣和裤兜的位置拍了拍,眼中的光亮更黯淡了几分,垂下的手紧握成拳。
陈安将这孩子的动作尽数收在眼底,心里顿时了然,又补充道:“不收钱。”
少年听到这句话,却还是没什么欣喜的反应,甚至将脸转了过去,再度躲开了他的目光。
陈安招手的动作瞬间顿住,胳膊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眼前这情况,怎么自己反倒更像是死乞白赖讨饭的那个?
还是头回见到真能为了面子把自己饿死的。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没好气地扯下塑料门帘,故意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将店内挡了个严实。
抹布撇去油光,陈安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思考怎么处理外面的那个小麻烦。
小孩明显是自己偷跑出来的,除了身像样的衣服什么都没有,钱就更不用说了。
陈安想,要不干脆把人送到城内的派出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大人也该着急得很。
他心里这么计划,立即将手中的抹布一扔,抬腿就跨上了角落停着的电瓶车。
结果刚拧开钥匙,显示屏就亮起了红色的指示灯,紧接着便是一句不带感情的机械女音。
“请及时充电。”
……
他表情一滞,才想起早上把车子借给隔壁王婶去买菜了。
想做回好人怎么这么难呢。陈安只得又把脚撑踢下来。
就不该多管闲事。
指针已经逐渐走向十二点,矿山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小,连照明灯都关掉了。周遭的黑暗更深了几分。陈安比谁都清楚此刻外面是什么样。
矿区常年被雾蒙蒙的霾气团笼罩,天空和陆地的界限都变得十分模糊,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开夜车的大货司机每次都要把远光灯打到最亮,能见度也不过三五米。
只有不远处的矿坑张着黑黝黝的大口子,风沙吹动脚下的碎石,骨碌碌朝山脚的位置滚,总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要被跟着吞进深不见底的矿坑里。
透过门帘的缝隙,陈安又朝外面看了一眼。
小孩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受了惊吓,终究还是支撑不住,抱着双腿蹲下了身,胸口紧贴着膝盖,西装脱下来挡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他又忍不住心软了。
陈安去后厨拿出平时洗菜用的大塑料盆,将洗过没洗过的面碗和玻璃杯全都往里面放,不一会就摞成了小山,差不多把店里所有的餐具都搬空了才停手。他尝试着推了推,塑料盆纹丝不动。
陈安顿时满意了,他掀开门帘。
“对面的,来帮我个忙!”
少年把书包抱在怀里抬起头,目光再度相遇,而后顺着陈安的手指一路往下。
“要洗的碗太多了,我抬不动。” 陈安面不改色和他对视,指着脚边的塑料盆,“来搭把手,帮我搬到后厨。”
对方还是安静着,眼神在塑料盆和他的脸上来回流连,久到陈安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看穿了自己蹩脚的借口。
他莫名感觉到一阵紧张,喉结上下滚动,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好踢了踢塑料盆,勉强增加自己话语间的可信度。
正当陈安绞尽脑汁思考新理由之际,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句回答。
“好。”
声音异常微弱,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带着说不出的干涩和喑哑,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陈安见那孩子扶着柱子缓慢地站起身,理了几下被压皱的衬衫,拿起身上披着的外套。
脚步声越靠越近,他舒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能看到牙龈的笑。
塑料盆比想象中更沉,陈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个人废了半天力气也没抬得动,只好站在一起咬牙往里推。
陈安出了满背的汗,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在心里不停骂街,早知道少放几个碗进去。
少年看似瘦弱,反应却比他镇定很多,又默不作声地帮忙把满盆的餐具清洗干净,再规规整整地摆放好。
等收拾完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凌晨了。
陈安揉了揉肩膀,懒腰还没伸出来,抬眼便望见对方重新穿上那件脏兮兮的西装,正欲往店外走。
他急忙跑过去抓住了这人的手腕:“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陈安明知故问,对方要是有地方可去,也不会在店外站一天。
果然,他感觉到手中的胳膊僵了一瞬,就见小孩重新低下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陈安摊开他的手掌,把一张十元纸钞 “啪” 地拍在掌心。
“给,工钱。我县小时工平均工资标准,可别说我克扣你的啊。”
小孩的情绪总算有了波动,微微睁大了眼睛,怔愣地望着手中的纸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陈安才不给他细想的机会,趁人不注意,立刻又把这张十块钱抽了回来。
“这个点,附近也就我家还开门了,勉为其难卖你碗面吧。”
他把单簧唱完,按着人的肩膀让对方坐好。手脚麻利地去灶台煮了一份热腾腾的汤面,又藏了好些加料在碗底。中途怕人溜走,还不时歪了脑袋朝座位上看几眼。
小孩也不知道是被他说服,还是彻底没了再起身走掉的力气。竟然真的安静地坐在了原位,直到陈安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面条走出来。
他把面碗推到对方眼前,从手边抽出一双筷子放平在碗上。
“趁热吃。”
小孩凝视着面碗,面容隐在氤氲的热气里。
陈安见他久久未动,又催促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