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总渣
舞台很棒,演员情感充沛,远非当年郁松年那青涩的演绎能比。
不过沈恕私心里还是觉得,郁松年演得最好。
舞台剧结束,观众们纷纷起身离席。沈恕站起身,准备跟着人群一块出去,却没想到郁松年拉住了他。
只是松松牵了下他的手腕,便松开了,郁松年道:“先去后台吧,见我一个朋友。他给我送了票,得去跟他说一声。”
沈恕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郁松年与他不同,有很多朋友,是个无论到了哪里,身边都会围绕着许多人的体质。
沈恕跟在郁松年身边来到后台,他们抵达时,郁松年的朋友正在卸妆,见他来了,也顾不得手上动作,立刻跑过来抱住郁松年。
他们关系看起来很好,沈恕看着对方紧紧抱着郁松年的手心想。
不多时,郁松年就松开了对方,转头向沈恕介绍道:“沈先生,这是我师兄,刚才演的是我高中演过的角色。”
师兄脸上还有妆容残余,为人却热情大方,当即要过来跟沈恕握手。
郁松年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满手卸妆油,往哪摸呢?”
师兄羞赧道:“抱歉啊,你看我给忙昏头了。”
他热情地让郁松年和沈恕一起去吃饭,他们剧院的人待会要开个庆功宴。
沈恕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但如果郁松年要去的话,他也可以。
没想到郁松年却拒绝了,师兄虽然觉得可惜,却也没有强求。
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一会,沈恕从来也不是个话多的,便安静站在旁边。
不一会,郁松年便说:“你先去忙吧,我先和沈先生回去了。”
师兄拍了他肩膀一下:“过几天出来喝酒。”
郁松年欣然应允。
二人从剧院出来,在回到车上的那段路途中,沈恕疑惑问:“为什么不一起去吃饭,你们这么久没见了。”
刚才的对话中,沈恕得知,郁松年自从出国,便和师兄没见过了,这是回国的第一面。
“因为今天只是我和你的约会。”郁松年含笑望了他一眼。
剧院里的热意好似此刻重新回到他身上,习习夜风也无法吹散。
他局促地进了车,又催促郁松年上车。
把郁松年送到楼下时,郁松年一边解开安全带,边同他说:“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
沈恕望着车前方的路灯,点了点头。
郁松年下了车,还未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
有脚步声急促传来,在他身后停下。
他回头,还是沈恕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忘拿什么东西了吗?”郁松年只想到了这一个答案。
下一瞬,他就闻到微冷的香气,是沈恕身上的香水,味道很淡,之所以能闻到,是因为此时他们的距离很近。
沈恕伸手搂住了他,给予他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很短暂,短得郁松年都还没反应过来,沈恕便退开了。
他站在路灯下,安静地望着郁松年。他不是一个多主动的人,可每一次做出来的事情,都叫郁松年吃惊。
一整个晚上,沈恕始终被动,可在这个拥抱里,天平重新倾斜。
第6章
很少笑的人,一旦笑起来总是让人惊讶。
沈恕清晰地看见郁松年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好像被他吓到了,眼睛微微睁大,直直地回望他。
下意识地,沈恕收起了笑。
他其实看过自己笑起来的模样,在其他人拍摄的照片里,那张僵硬的笑脸。
连林志钧都说,他笑得不好看。
沈恕收敛神情,克制地同郁松年说了声晚安,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说实话,沈恕觉得有些丢人。不管是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最后没有忍住的笑,理性被短暂抛弃,回笼后便带来后悔。
沈恕看到郁松年仍站在路边,望着他车的方向,便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路上他给林志钧打了电话,约对方出来喝酒。
他朋友少,清楚他对郁松年感觉的更少。他需要一个参谋,给他出点意见。
他们在常见的一个清吧碰面,女歌手在舞台上慵懒轻吟,闲客三两个分散而坐。
林志钧与他是高中同班,大学同校,这个酒吧还是他们大学那会经常来的,离郁松年公寓不远的街上。
林志钧来之前,沈恕正对着墙上的画发呆。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审美更是灾难。所以除了定制的西装,他很少穿其他的衣服。
同样灾难的,是他的感情史。
与糟糕的审美相同,他看人的眼光也很差。这是林志钧说的,甚至说出他找的人都不怎么样,还不如郁松年这种话。
林志钧推门而入,沈恕看见他今日穿了件撞色卫衣,短裤搭配运动袜,瞧着比清吧里真正的大学生还要像学生。
只是眼前的林大学生略gay。
“你吃错药了?”沈恕打量他的穿着,林志钧的打扮过于反常。
对方一屁股坐下,拿出烟刚递到嘴边,又停了下来,烦躁地揉了下头发。
这时候沈恕才发现,林志钧竟然头发也染了色。
他基本猜到林志钧是吃错什么药了。
只听林志钧叹气道:“最近有个喜欢的人,也是我们学校的,还没毕业,是博士生。”
“追到了吗?”沈恕问。
林志钧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脸颊绯红,小声地说:“没追呢。”
沈恕:“她不喜欢年纪比她大的?”
林志钧低落道:“他不喜欢男人。”
沈恕了然道:“是同?”
林志钧声音压得更低了:“不……他是异性恋,所以不喜欢男人。”
这个信息量让沈恕消化了一会,大脑处理好后,才缓慢给出回应:“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你从来没跟男人交往过。”
林志钧倒在沙发上:“我怎么知道舞台上好看的女主角,也有可能是男生扮的。我还倒霉地对他一见钟情了,结果他是个异性恋!”
“你这是见色起意。”沈恕拒绝了酒保帮忙倒酒的动作,主动给两个空杯倒上酒。
林志钧不甘示弱道:“你当初不也是对郁松年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他本以为沈恕会承认,因为沈恕其实是个很不屑说谎的人。
哪知道沈恕却说:“不是一见钟情。”
确实没有一见钟情,他是很晚才发现,原来他很在意郁松年。
郁松年小他三岁,他上高三时,郁松年才高一。
两个年级的教学楼在正对面,不那么远,亦不太近。
从他的班级到郁松年那,走过去需要下四层楼梯,走过两百米的长廊,再上四楼,而目光却只需一秒。
发现能从窗口位置看到郁松年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
班级里人都下课离开,他还留在教室,查看试卷上的错题。他对自己要求严格,未来亦规划得很清晰。
要上本地的重本院校,顺利毕业后便会进入自家公司做事。
沈老爷子爱面子,儿子不成器,对孙子的要求自然变高。他自幼在爷爷的严格管教下长大,性子沉闷,不爱玩乐。
而对郁松年的观察,是他花费了最多时间,也是做过最没意义的事情。
傍晚的云霞将郁松年的白色校服染得微黄,男生放松地靠在窗口,和朋友说话。
对于郁松年很多朋友这件事,沈恕觉得唯一的好处,便是不必时时看到沈元出现在郁松年身边。
而窗边的郁松年,正伸手勾住朋友的脖子,玩闹般收紧,男生放肆的笑容比晚霞要炫目。沈恕本能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试卷。
他试图认真将试卷上的每个字看进脑海,却始终没办法专注学业。
只好懊恼地看向窗外,那个令他分心的罪魁祸首。
就像明知不该碰的点心,却偏偏摆在他旁边,香甜得让他忍不住侧目。
意志力与欲望的拉扯,犹豫挣扎多次,好在班上没有其他人,不用看到他现在这幅蠢样。
他终于放弃了,收起试卷,趴在窗子上看向对面。
就一会,他对自己说,就看一小会。
然而整个高三,直至毕业,沈恕都没换过座位。这也是他唯一麻烦家里替他做的事,帮他同学校的老师提出的要求。
观察郁松年是沈恕繁重的课业中,难得可贵的喘息时间。
有时候他也不清楚,他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才选择观察郁松年。
还是观察郁松年,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放松的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沉闷的高三里,郁松年是他记忆中唯一的那抹亮色。
直到高中毕业,沈恕是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也许再也看不见郁松年这个事实。
而那一刻从心头涌上来的滋味,他不想再次体会。
如果他不是郁松年的学长,或许他还能考去和郁松年同样的学校。
然而他注定比郁松年要早地从这所学校离开,郁松年的高中生活才刚开始,而他的已经来到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