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弥月,“……”
明明出发之前还一脸嫌弃的表情呢。
原来都是装的啊。
林青山今天穿的是一件阿玛尼的铅灰色衬衫,小徒弟孝敬的。他本来也想着要穿出一个讲究的样子来,但饭还没吃完,胃口就被败坏了,顿时也没有了装逼的兴致。
他伸手将衬衣袖子卷了起来。卷也不肯好好卷,三折两折就捋到了胳膊肘的上面,硬生生给自己扭出来了一身匪气。
最后还是小徒弟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然后绕过桌子走过来,替他把卷的乱七八糟的袖子重新卷了一遍。
他这边心浮气躁,杜宇脸上也出现了轻微的裂纹。谁不知道林青山这个老光棍身边有个收养来的儿子,这几年越发出息了。
好几次杜宇去开会,都听到有人在夸这个孩子。通常情况下,还会顺带这夸一夸林青山,说他会教孩子。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地位,除了自己的头衔还能比什么呢?不就是比手底下的晚辈吗?!
真是……气死个人。
杜宇的目光就落在了弥月的脸上。
有学识,有能力,年纪轻轻的,在圈子里已是小有名气。而且有林青山这个老东西带着,他以后的人脉也差不了。
长相也这么出色。
杜宇就纳闷了,林青山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运气这么好?随便捡个孩子,都能捡到这么优质的。
别说他会教育这种话。他们都是大学老师,水平能差多少?谁比谁更会教?!
还不是人家孩子底子好,有天赋么?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老东西走了狗屎运了!
“这一位,就是弥月吧?”杜宇露出慈和的表情,“我看过你两个月之前发表的那篇有关文物修复的论文。非常精彩。”
弥月手底下忙着卷袖子,闻言抬起头,冲着杜宇点点头,说了句,“杜教授过奖了。”
杜宇有些嫉妒的看着他耐心十足的给林青山卷袖子,“你这老师,有时候就是个孩子脾气,照顾他很麻烦吧。”
弥月微微一笑,对他的挑拨不作回应。
林青山却因为看出了他眼里的嫉妒,忽然间心情大好,“你是出来旅游吗?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老婆?带的哪一个?大的还是小的?最小那个,我记得还没毕业吧?”
餐厅里顿时一静,大家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杜宇在女\色上有点儿问题。
杜宇却仿佛没听出什么来,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说:“工作上有事,带什么老婆……不过,像你这种交情的,问的太细致不合适。”
林青山点点头,“知道你不会呆很长时间,我就放心了。”
杜宇,“……”
行吧。这也算被他套了老底。老婆都没带,谁也猜得到他不会久留。
杜宇大模大样地走过来,自己动手拉开一把空椅子坐了下来,“我这次来呢,主要是听说严馆长这里出了一件血纹瓷,所以过来开开眼的。”
林青山没什么兴致的说:“近代仿品,没什么可看的。”
“哦?”杜宇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不能吧?你是不是看走眼了?之前我亲自上手验过……要不然,老严也不会打电话叫我过来一趟,我本来跟人约好了去爬山的。”
林青山轻嗤,“假的就是假的,换成你来说,也一样是假的。”
“没关系。”杜宇大大方方的迎上他淡漠的视线,“真的假的,再看一遍也不费什么事。”
“随你吧。”林青山看了看身旁的弥月,“吃饱了吗?”
“饱了。”弥月其实也只吃了个半饱,但眼下这情形,他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
他去取了几杯温热的绿茶,拿托盘端过来。赵默刚吃了药,弥月给他拿来的就是一杯白水。
林青山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因为他爱喝绿茶,但杜宇却是一个对茶叶过敏的人,如非必要,轻易不碰。
杜宇也注意到了林青山的表情,觉得这可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白瞎了这么乖巧的学生。
他正想勾搭一下弥月,问问他想不想去京城那边深造,就听林青山对弥月说:“那边是小雁老板吧?他在看你,你去跟他聊一聊吧。”
弥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雁轻正在看他们这边。
弥月觉得林青山应该只是想把他支使开。
于是就配合的起身,客气两句,去了雁轻那边。
雁轻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正端着一杯茶在那里出神,见弥月过来,稍稍有些意外。
弥月也懒得说是他老师把他打发过来的,就找了一些鉴定方面的话题跟他聊。两个人虽然刚认识,但也算半个同行,聊得还挺投机。
两个人还互相添加了微信好友。
弥月调出荆荣送他的那对青花蝠纹浅碗的图片给雁轻看,雁轻的注意力则在浅碗之外:弥月的书案、文房四宝,从这些细枝末节,也能对弥月这人的性情、生活习惯做出一二推测。
“砚台不错。”雁轻真心实意的夸奖了一句。
弥月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觉得他挺有眼力。
这是林青山送给他的成年礼,一块明末的老坑浮云冻。弥月自己也珍爱得不行。之前在山上给王周挖坑的时候,他原本打算拿它代替银薰炉呢,结果接到消息太激动了,跑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了,这才临时打劫了荆荣的手表。
雁轻笑着说:“那对浅碗做的不算太精心,有时间你过来串门吧,我给你看我自己的珍藏。”
弥月一口答应了。
宾客们在员工餐厅里休息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又回到了会议室。
赵家兄弟和几名工作人员还守在长桌旁,好像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被鉴定为近代仿品的血纹瓷玉壶春瓶也仍然孤零零地摆放在长桌上。
弥月一眼扫过去,视线忽然一顿。
他伸手抓住了身旁的林青山,“师父,你看。”
林青山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当他看到那个玉壶春瓶的时候,他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他正要抬脚走过去,手腕又被弥月抓住了,“师父,你先坐,我来。”
林青山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随着赵默一起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而弥月则沿着两排椅子中间的通道朝着长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赵家兄弟警惕的看着他。
弥月走到近处,凝神打量摆放在绒毯上的那个瓶子。
赵家兄弟很不客气的开始撵人,“看什么看,你不是说这是假的吗?!”
弥月抬头,英俊的眉眼一瞬间有种逼人的锋利,“刚才谁来过?!”
赵家兄弟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之后,俱是一脸的不耐烦,“有没有人来过,关你什么事?!”
弥月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瓶子,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瓶子,谁动过?”
赵家兄弟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有些茫然,还有些被无故逼问的委屈。
弥月却已经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先拿一个假的出来,半路上再调换成一个真的,你们是想干什么?”
赵家兄弟虚弱的辩解,“什么真的假的……”
这个时候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回来了,听到弥月的话都是一头雾水。
什么真的假的?!
但看弥月的反应,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严赋也带着杜宇走了进来,听见弥月的质问,严赋脸上浮起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弥小友,你这就不对了。这是知道杜教授来了,你的瞎话再也瞒不住了,所以又想改口承认瓶子是真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严赋:什么真的假的,都不过是道具罢了~~
第121章 报警吧 哎呀,年轻人就是这么要面子
弥月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长桌上那尊孤零零的玉壶春瓶上。
粗粗看去, 它似乎与刚才那一尊并没有区别。但细看的话,釉色、釉丝的走向都有所不同。甚至整个器形也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瓶身更为纤长,腹部也不如刚才的那一只圆润饱满。
弥月极快地戴好手套,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瓶子。
赵家兄弟想要上前阻拦,又怕推搡之间伤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只得不情不愿的停在几步远之外的地方,色厉内荏的恐吓他, 让他赶紧把东西放下。
弥月没有理会他们,他将瓶子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遍,抬起头对严赋说:“会议室没有监控探头吗?调出来看看,是谁调换了瓶子。”
严赋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好像终于翻了身似的, 说话都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劲儿, “会议室确实有监控, 不过今天是内部的交流活动,为了尊重大家,我们把监控临时关闭了。”
弥月冷笑。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搞这些眼下还看不出有什么意义的小动作, 但没安好心是肯定的。
他和他师父刚才都说了血纹瓷的玉壶春瓶是仿品, 紧跟着又在杜宇面前反口,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师徒俩的面子就被毁完了。
“有人调换了这个瓶子。”弥月紧盯着严赋,眼神又冰冷,又锋利。
严赋很不想承认,他有点儿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突然炸开的气场给镇住了。
但这不正是他今天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严赋定了定神, 露出一个慈和的表情, “你还年轻, 在杜教授面前露怯,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弥月简直想翻白眼了,听听这话说的。
杜宇也走了过来,十分有长辈气度的对弥月笑着说:“这个瓶子我曾经验过,确实是珍贵的藏品。非常罕见。”
弥月没搭理他。一双利眼仍紧盯着严赋。
严赋心里就有些快意,“杜教授最喜欢提携晚辈。弥小友,就算一时验错了,或者一时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想利用别人的藏品玩花样……我想,杜教授也不会在意的。”
弥月的视线刷的一下扫向杜宇,眉宇间全然不屑,“就凭你?”
杜宇一怔。
从见面开始,这位漂亮的青年就显得沉默而温和。他倒是没想到,这人冷下脸的时候,气势还挺惊人。
杜宇笑了笑,“这件藏品,我确实验过。货真价实。不知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弥月的视线移开,神情又从容,又淡漠,“就是觉得凭你也想踩着我和我老师扬名……真会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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