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弥月就有些遗憾了,这但凡离得近一些,他就窜过去跟人家搭上话了。现在么……距离太远,明目张胆地走过去,有点儿不礼貌。
盒子的历史终于讲完了。
在大家七零八落的掌声里,严赋指挥工作人员拉上窗帘,打开了会议室里的摄影设备,拍摄的镜头也对准了桌子上的木匣。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真的打起了精神。
弥月也认真了起来,挺直了腰板,将视线投注到了那位正要开盒子的男人的手上。
盒子打开,赵成赵武兄弟俩十分小心的将盒子里填充的防震泡沫一点一点取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放大了的画面在会议室前方的大型幕布上显示出来,以便于让坐的比较远的宾客也能看到各种细节。
白色的泡沫下面终于露出了一抹娇艳的玫瑰红。
弥月也是精神一振。
随着泡沫的减少,玉壶春瓶渐渐露出了全貌。
与博物馆里那只有破损的瓷碗不同,这件玉壶春瓶保存得非常好,灯光打在瓶身上,甚至有一种仿佛刚刚出窑似的明亮光泽。
它的颜色偏玫红,较博物馆里的那一件藏品更为明艳。只是从大屏幕上,多少有些看不清楚瓶身具体的纹路。
不过看得出器形还是很不错的。
直口,细长颈,线条流畅的削肩,然后从肩部以下渐渐丰满圆润,整体的线条流畅而优美。
它立于灯光之下,宛如一位仪态雍容的女子。
弥月听见前排的林青山微微侧头,对身旁的赵默说了句,“器形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前面又出了新情况。
严赋拿出专家的派头给在座的宾客科普了一番血纹瓷的历史背景,以及它在烧制技术上独到之处。
这些知识有些人并不了解,严赋又讲解的颇生动,因此大家都表现的挺有兴致。
就在弥月再一次猜测该轮到大家排队上前近距离观察的时候,严赋又一次出人意料的……打开了桌子上的仪器。
弥月这种常年在山上刨坑的土包子,甚至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仪器,忍不住凑到前排的林青山脑的旁边,小声问他,“师父,那东西……干嘛的?”
林青山也有些困惑,“不知道呀。”
弥月,“……”
弥月暗想他老师也是在山上窝的太久了,跟不上科技发展的新形势了。
他转头问赵默,“赵伯伯,这个东西……”
赵默嘿嘿一笑,也有些尴尬了,“其实我也没见过。”
弥月,“……”
弥月的警惕心一下就冒了出了头,他在“赵会长和师父都落伍了,跟不上发展了”和“严赋在搞鬼吧?专业人士都没见过的仪器,他又是哪儿搞来的”这两种念头中来回摇摆,那根判断的指针最终还是慢慢地指向了赵默和林青山这一头。
弥月开始重新审视严赋这个人,和这一场看上去并不那么可靠的交流会。
玉壶春瓶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仪器之中,隔着玻璃屏幕看过去,瓶子笼罩在一团蓝光之中,匀速地旋转起来。
仪器外部的显示屏上有数字不断跳动,最后固定在了一个四位数上。与此同时,仪器里的蓝光也熄灭了。
严赋满面笑容地指着仪器说:“这是R国最新出品的鉴定仪器,它发出的射线可以穿透瓷器的表面,形成一个闭合的环状射线波,从而准确的确定瓷器的年份。”
弥月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又问林青山,“啥叫环状射线波?”
林青山摇摇头,脸上却带了一丝浅笑,“别管他说什么了。等下最好找个机会上手看一看。”
弥月点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刚才严赋的那一番解释,险些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我的专业知识已经落伍了?落伍到专业仪器的工作原理都听不懂的程度了?!
还好林青山把他的理智又拉回来一些,让他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不是他落伍了。而是严赋单枪匹马的“超前”了。
“我们先用仪器来对宝贝做一个初步的鉴定……”严赋低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笑呵呵的说:“南宋末年……再过十年,元人就要攻占都城临安了。”
两位持有人都露出满意且自得的表情。
台下有人发言,“严老板,这个鉴定……光靠仪器也不行吧?”
严赋仿佛就等着有人说这种话,当下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请几位对鉴定文物有心得的朋友上来看看,一起交流一下吧。”
他的视线朝着古玩协会的坐席看了过来,笑得别有深意,“今天来参加我们的交流会的,还有古玩协会的各位专家。不如……”
话音未落,就见赵默另一侧,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站了起来,不大客气的打断了严赋,“既然是交流学习,机会自然要多让给年轻人。这样,不如让我们这边的一位小朋友上去看看吧。”
他说着,朝弥月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弥小友,你就代表我们上去看看吧。”
弥月,“……”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被点名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5章 炫娃狂\魔 “儿子有出息,爸爸我好骄傲”
如果点名的人是林青山, 或者赵默,弥月二话不说就窜上去了——本来他也打算找个机会上前近距离的看一看。
但这个人偏偏是跟他不熟, 而且他还抱有看法的副会长刘春和。
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弥月坐着没有动,视线与刘春和相碰,不闪不避,直白的将自己的疑虑和不放心都表露了出来。
刘春和也没料到这么一个小年轻,竟然还挺沉得住气,面儿上稍稍有些不自在。
他加重了语气, “弥小友,机会难得。”
场地中央的严赋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笑着说:“老刘说的好,学习的机会就要多给年轻朋友。看不好也没什么。”
这是都想让他上去?!
弥月反而不那么着急了。他很想知道刘春和突然间盯上自己, 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的比较远的宾客都开始朝这边张望, 场上的气氛稍稍有些凝滞。
弥月还是盯着刘春和。他对这人有一种不大好的直觉, 而且据他所知, 这人与林青山关系很一般,弥月不可能是他想要费心提携的后辈。
“上去吧。”刘春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弥小友虽然年轻, 欠缺经验, 不一定看得准, 但这样学习的机会还是要抓住的。多历练,对年轻人的成长是有好处的。”
弥月心里一动。
这话说的……是指望他丢了林青山的面子?还是指望他眼力不行,什么都看不出来?!
弥月左右看看,古玩协会的坐席上,确实也只有他年纪最轻。
弥月与林青山对视一眼, 师徒之间意念相通, 林青山也瞬间领会到了弥月的想法。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弥月,你上去看看吧。刘副会长说得对,年轻人,多见识见识没有坏处。就算看不出来,也没关系。”
这话一说出来,刘春和的表情立刻就安稳了许多,“对,林教授说得对。”
弥月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瞥了刘春和一眼,“那我就……谢谢各位长辈给我的这个机会了。”
刘春和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莫名其妙的乱跳了两下,觉得这小年轻看上去,怎么有些邪气呢?
但他仔细想了想,确实只听说这个小年轻一直跟着林青山打杂……他既没有主动要求加入古玩协会,也没有向他们申报过自己在行业里取得的成绩。
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风头的年轻人,应该……不难对付吧?
刘春和隔着大半个场地,与严赋交换了一个视线。
严赋仍是一副热情洋溢的表情,但是与刚才相比,笑容就有些不那么自然了。
刘春和不知道,但他可没忘记弥月是认识他馆里珍藏的那个血纹瓷碗的。
但眼下刘春和已经自作聪明的提出了这么一个人选。严赋也不好当众拒绝。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再引起林青山的警觉。
严赋一边迎接走上台来的第一位鉴定者,一边笑着继续给大家做介绍,“仪器已经检验出结果了,真假毋庸置疑。各位朋友等下可以轮流上前来参观,毕竟好东西不常见嘛,哈哈。”
弥月停在了距离长桌一米远的地方,态度谦和的打断了他的话,“抱歉,严馆长。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如果一件文物,只靠仪器来鉴定,那是不科学的。”
严赋,“……”
严赋没想到这个年轻小子竟然这么嚣张,连他的话也反驳,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弥月对他的变脸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道:“业内都知道,仪器在鉴定工作中,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因为它们特殊的功能特性,决定了它们很容易被蒙骗。”
严赋的脸都黑了。
这混小子是什么意思?讽刺他不是行内人?!
“我很荣幸有这个机会近距离的接触血纹瓷。”弥月装模作样的冲着赵成赵武兄弟俩颌首,然后他转过身对着来宾们表态,“我会用我所学到的知识,和我的工作经验,给出一个尽可能公正的鉴定结果。”
一屋子的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后背。
与严赋和刘春和所说的“交流学习”完全不同,这位年轻人则是明确表态要以鉴定师的身份来给出一个正式的鉴定结果了——有鉴定师签名,可以承担法律后果的那一种。
无论他得出的鉴定结果是什么,他的话都必然会成为后来的鉴定师的参考意见。
林青山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就知道,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绝对不会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该强硬起来的时候,弥月从未让他失望过。
“等等!”
严赋上前两步,表情有些阴郁,却前所未有的严肃,“既然弥小友要以鉴定师的身份来参与这一场学习,那么请问,你有鉴定资格吗?”
他知道弥月是林青山的学生,但行走江湖,还被人称为“XXX的学生”,很难让人相信他自己有什么独当一面的能力。
再说弥月看上去确实太年轻了。
刘春和也跳了起来,“对,对,年轻人,不要这么逞强。说是交流学习,大家各自发表意见就好……”
林青山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刘春和,“刘副会长,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交流学习一下就是很好的机会了,但对我的学生可不是。不客气的说,我的几位学生,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足够碾压大半个古玩协会了。”
刘春和鼻子都气歪了,“怎么,你看不起古玩协会的能力?”
林青山笑得特别开朗,“这要怎么说呢?如果是你这种水平的能力,抱歉,我还真是看不起。”
刘春和,“……”
刘春和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他特意把大家组合到一起来参加严赋的会议,就是为了先入为主的提醒每一位与会者:大家都是古玩协会的会员,咱们都是一国的,要互相维护,不可互相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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