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 第66章

作者: 标签: 近代现代

  “应该在我们下面。”闫飞航小声推测。

  “嗯。”奚星海点头,肯定他的推测。

  他们跟在巴哥犬的身后,从二十四层下到二十三层,又从二十三层下到二十二层,从二十一层下到二十层,十九、十八、十七……一路往下,直到十三层。

  到了十三层,巴哥犬没再拐弯,而是径直往前,走过安全通道的大门,它走到门牌号为1301的住户大门口,然后它抬抓,挠了挠门。

  奚星海的眼睛亮起来。闫飞航也跟激动起来。

  “就是这户了?”闫飞航问。

  “嗯。”奚星海点头,“应该是……”

  “等、等一会,”奚星海又道:“等门开,抓现行……”

  奚星海真的好能忍啊,闫飞航在心里感叹,由此看来,能让这么能忍的奚星海禁不住哭出声来的自己,也真的是很厉害啊,闫飞航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歪过头去看那头的动静。

  一下、两下、三下……门没开,巴哥呜旺呜旺叫了两声,门还是没开,巴哥的叫声更大了一些,这一下子,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睡衣顶鸡窝头的男人站在大门口。

  “你回来啦。”男人低着头对巴哥道。

  巴哥却没理这男人,蹭蹭自己沾屎带尿的小爪子,便摇头晃脑地进了门,男人“嘿”了一声,踢了踢巴哥的屁股,又挠了挠自己的屁股,便准备关门。

  他没能成功,一只脚抵住了门缝,男人抬起头,看见面色不善的闫飞航。

  闫飞航的个头比这男人高,身材比这男人壮,面相更不必提,男人只看他一眼,便似跟个被人抓着了尾巴的猫,作出攻击和防御的状态,“你要干嘛?!”

  闫飞航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这狗你家的?”

  男人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许是看见了旁边的奚星海,许是看清了他们二人的打扮,……普普通通的居家服装,继而意识到他们或许并不是网络上疯传的、无差别伤人的犯罪分子,他们应当只是这栋楼的普通住户,慢慢地放松下来警惕。

  “是、是啊,怎、怎么啦?”但因闫飞航的面色太过难看,气势太过迫人的关系,男人的神经还是有些紧绷。

  闫飞航闻言就笑了,“是就好了,来,我们来聊聊文明社会的行为规范吧。”

第74章 人与狗·下 收藏破万·激情加更

  抱着巴哥站在医院楼下,奚星海陷入了沉思。

  原本只想找狗主人聊聊天,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闫飞航拉着男人聊天,天没聊完,男人便对着正在吃饭的巴哥破口大骂,巴哥被他骂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昂着脖子,冲着男人呜旺呜旺地叫,男人叫它闭嘴它也不听,一边叫得更凶,一边矮下身子作出攻击的姿态,男人被它激怒了,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巴哥被他踢到半空中,掉在地上凄惨地叫。

  奚星海傻了,闫飞航也傻了,……他们是来教育男人的,不是来看男人武力驯服狗狗的。

  巴哥犬还在叫,哼唧哼唧地叫,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奚星海的心登时揪成了一团,……虽然爱拉屎,虽然爱拉尿,但是本质上它也只是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狗狗啊!

  奚星海想要上前去查探情况,刚刚迈开了腿,巴哥凶相毕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原来它并不弱小、并不可怜,也并不无助,它甚至充满了攻击性,懂得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奋起进行自我保护。

  奚星海懵了,闫飞航也懵了,男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变故,登时疼得惨白了脸,倒在地上嗷呜嗷呜地惨叫起来。

  他叫得太大声,活似一只被人掐着了脖子的大公鸡,躺在屋里睡觉的女主人被他吵醒了,一边问着“你又在搞什么啊”,一边揉着眼睛推开门出来。

  屋子里出现的情形显然超过了女主人能够理解的范畴,她看看客厅里凭空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又看看陌生男人手里拿着的手机、手机里的图片,她看看倒在地上的男朋友,又看看咬完男朋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狗。傻眼了。

  而这会儿男主人的怒气值已经累加到一个临界点,正缺一个发泄的契机,女主人的出现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于是他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女主人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养的好狗!我叫你扔了,你非不扔!现在好了!它连老子都敢咬!妈的叶方雅!我跟你说,这事没那么容易了!这回扔了都不能解恨,老子非要把它炖了弄肉吃!”

  ……是的,这间屋子里的女主人正是数个月前同闫飞航相亲,又借着闫飞航替她拿筷子的当口偷偷给他下药的叶方雅。

  闫飞航认出叶方雅的时候,叶方雅显然也认出了他。

  比之数月之前,叶方雅憔悴了许多,也长胖了许多,闫飞航看看发肿发胖的脸,看看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又看看她乱糟糟毫无光泽的头发,想她到底是如何暴饮暴食,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吃成这样的。

  但当下的环境,……一地鸡毛的环境,显然不合适用来叙旧,——更何况,他俩也没什么旧可以续。

  见男主人要杀狗,叶方雅登时傻了眼,……这条狗她养了好多年,也陪伴了她好多年,为了讨好男朋友,她可以放弃许多东西,但唯独这条狗,她不可以。

  她扑过去抱住巴哥的小身体,搂着巴哥的脖子,她叫巴哥不要害怕,又昂着头冲男朋友解释。

  “你别这样,老公。”叶方雅说:“你别这样,小八它平时很乖很听话的,它不会故意咬人的。”

  她只是在阐述现状,男朋友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更加气愤,眼睛瞪圆了,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来,男朋友瘸着一条腿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叶方雅的鼻子继续怒骂,“它不是故意的那我是故意的?!叶方雅,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欺负你的狗是吗?!好啊,既然你想要这条狗,那你就留下这条狗吧!老子是受够这种人不如狗的日子了!妈的!老子不奉陪了,下半辈子你就跟你的狗过去吧!”

  之后,这位被狗欺负了,又不能欺负回去的男朋友,便在闫飞航和奚星海的注视下,在叶方雅连连挽留之下,在巴哥犬呜旺呜旺的叫唤声之下,套上外套,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出去了。

  而就在奚星海和闫飞航以为这场闹剧已经结束,心有余悸地准备回家之时(这天是工作日,他们还得上班呢),挽留男朋友不成的叶方雅竟又放下了巴哥犬,抬脚跟了出去。

  而从这一刻起的五分钟之后,闫飞航才知道,原来叶方雅不是长胖了,原来叶方雅竟是怀孕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关了,闫飞航搓了搓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奚星海站在他旁边,同他挨着肩膀(狗狗被送到宠物店去了)。

  医生推着病床从手术室出来,叶方雅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唇色很白,面色也不好看。

  闫飞航走到病床旁边,问医生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问他是不是孩子爸爸,闫飞航摇头说不是,医生看向奚星海,奚星海也摇头,医生:“那谁是孩子爸爸?”

  他们没说话,医生懂了,“孩子爸爸还在路上,是吗?”

  他们依旧没说话。……他们不好意思告诉医生,孩子的妈妈就是被孩子的爸爸推开,又不慎滑倒才险些流产不得不进医院紧急剖腹产的,而在此时此刻,一无所觉的孩子爸爸恐怕正在哪间医院的注射室里一边注射狂犬疫苗,一边在心里暗暗骂着孩子的妈妈。

  闫飞航没有孩子爸爸的电话号码,奚星海也没有,在场唯一有孩子爸爸联系方式的只有叶方雅。叶方雅打了麻药,一时半会估计醒不过来,他们不认识叶方雅的亲人,更加不认识叶方雅的朋友,现在唯一能够联系上叶方雅家人的只有许女士,许女士不巧又跟闫先生一块儿出去玩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于是闫飞航对医生说:“我是她……邻居,有什么情况,您直接跟我说就行。”

  医生撇了撇嘴,显然对【老婆生孩子,老公不到场】这一情况感到不满,可在医院工作了那么久,这种情况他们也早就见多了,见怪不怪,于是稍稍流露出半丝不满的情绪之后,医生便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公事公办地对闫飞航说起了叶方雅的情况。

  她说他们没有叶方雅孕检的具体数据,但是看情况,他们判断她怀孕的时间应该是30周左右、31周不到,害怕两位年轻男人不清楚30周生孩子意味着什么,医生耐着性子给他们普及早产儿的知识,也说了接下来有可能需要他们配合的地方,他们一边听一边点头,……闫飞航负责跟医生交流,奚星海默默记笔记,末了,他们跟医生一起,回到叶方雅的病房。

  叶方雅在医院住了一周,一周后,身体各方面指标都恢复正常,叶家父母过来替女儿办理出院手续,期间,后知后觉的男朋友来过医院一次,但是没等他走进病房,就被心疼女儿的叶家父母拦住了。

  叶家父母把男朋友拦在病房门口,并且扬言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等我女儿出院了,咱们再来好好算这笔账!”

  “我知道你家住哪里!”

  那时,闫飞航正和奚星海一起,坐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看电视、玩狗狗。

  闫飞航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于是提议叫奚星海专心玩狗,他则负责玩奚星海。

  “来,你这样——”他对奚星海说,一边趴在地上比出一个姿势,一边叫奚星海跟着他照做。

  奚星海没有跟着他照做,奚星海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打断他比出来的、无比脏乱的姿势。

  “它才多大啊,当着它的面,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啊?”

  闫飞航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他身体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奚星海旁边,然后他抬手撸了一把狗狗的脑袋,对奚星海说:“它又听不懂人话,你管它干什么?”

  小八在这时抬起脑袋“呜旺”了一声。

  奚星海:……

  奚星海笑得仰倒在地上,“谁说它不懂了,它这就懂给你看哈哈哈哈……”

  “它能看懂个鬼啊。”闫飞航还是不太相信,他把小八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腿上翻个面,然后他指着小八身体的某个部位,对奚星海说:“你看,它连作案工具都没有了,它能懂什么?”

  “它没有作案工具,但它有作案的想法啊……”

  奚星海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塞闫飞航手里,示意闫飞航实在闲的没事就给自己剥橘子吃,青天白日的,别想些有些没的的,外头在这时传来门铃声。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响了好多遍,不知是哪家的快递员,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闫飞航不想起身,推了推奚星海的肩膀,奚星海也不想起身,拍了拍巴哥的屁股,巴哥从奚星海的腿上跳下来,站在地上冲着闫飞航叫,闫飞航被它叫得头疼,认命地举起手,“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真是的,一个两个都欺负我,烦死人。”

  走到门口,打开门,叶方雅站在大门口,冲着闫飞航笑。

  闫飞航头更疼了,奚星海:“谁啊?”

  “你是来接小八回家的吗?”奚星海把叶方雅迎进屋,给叶方雅倒了一杯茶。

  叶方雅冲他道了谢,捧起茶杯,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起来。

  叶方雅的确是来接小八回家的,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些话想跟闫飞航讲。

  涉及到个人隐私,她想单独跟闫飞航说,闫飞航却一点都不想单独跟她待在一个空间。他害怕。

  “我能听的话,星星也能听,除非你想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否则我劝你还是把话说得敞亮一些。”

  叶方雅闻言就笑了,既然如此,她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她先是把那天发生的事跟奚星海同步了一下:相亲、看电影、吃饭、去酒店,之后争吵以及不欢而散。

  她说她的确给闫飞航下了药,但她下的是安眠药,也提前咨询过一些医生朋友,确认下的剂量不会危害到人的身体,毕竟,她只是想让闫飞航安安稳稳地一觉,醒来时以为两个人已发生了性关系,她想叫闫飞航给她接盘,接下她肚子里的烂摊子,她不馋闫飞航的身子,更不想害闫飞航的命。

  闫飞航拧起眉毛,搂着奚星海的腰,把身体往奚星海的身后缩了缩,奚星海原本还想同他好好聊聊偷偷相亲这件事,见状也升起了一点恻隐的心。……闫飞航真的好可怜啊,相个亲都能遇上仙人跳,便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又捉着他的手腕,继续看着叶方雅。

  叶方雅同奚星海同步完信息,便郑重其事地开始同他们道歉,她说这事是她做得不对,如果可以,她愿意用所有方式,……任何方式来进行弥补,钱财、物质亦或其他,随便闫飞航提。

  她期待地看着闫飞航,闫飞航却看都不想再看她,“补偿什么补偿啊,你能离我远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好吗?!狗在这里,狗粮在那里,狗玩具狗窝,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叽叽歪歪的了,烦死了。”

  叶方雅就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同男朋友在一起七年多,期间分分合合好多回,每回想要彻底死心之时,男朋友都又哭着回来找复合。

  她为男朋友打过很多次胎,打到子宫内壁薄到可能再怀不了胎,那段时光——得知自己再次怀孕,得知男朋友已同别的女人在一起,得知再次打胎可能再无法怀孕……——是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至为灰暗的一段时光。

  不想要孩子,也不想失去做母亲的机会,想要独自养大孩子,又缺乏去承担的勇气,时间不够用、精力不够用、工资不够高、心理不够强大……不知情的父母见她郁郁寡欢,便以为她受失恋的打击太大,默默为她安排了相亲。

  起初她是抗拒的,但在得知相亲对象是闫飞航,得知闫飞航的各方面条件时,她承认,她狠狠心动了。

  虽然也曾有过犹豫和挣扎,但她最后还是心动并且行动了。……她打扮得很好看,准备了一场阴谋,她执行了那场阴谋,却没有迎来预期的结局。

  ……

  那时她很生气,也很后怕。

  但在这一刻,看着眼前两个恩爱的人,想着医院里还在保温箱里的小宝宝,想着家里等她回去,永远不会背叛她,永远愿意做她最坚实的后盾,愿意给她无数次机会的爸爸和妈妈,想着怀里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小巴哥犬……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庆幸:庆幸闫飞航不喜欢喝酒,庆幸闫飞航没有喝那杯酒,庆幸闫飞航是个同,庆幸闫飞航对她没有丝毫兴趣。

  ……

  带上东西准备离开,奚星海把她送到大门口,劝她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有些事情还是想开点好,有些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另外一些人却还一直守着你,新的生命意味着新的开始,老天都让你从头开始了,你就不要再留恋过去了。

  叶方雅有些羡慕地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说:“你活得很通透,奚星海,我要是能跟你一样就好了,我要是……我这几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了很多东西——”

  想他们的过去,想他们的未来,想很多种可能,最后不得不承认,男朋友并非良人,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做法又是无比愚蠢、无比愚昧的。

  “……很多老生常谈的道理,那些听过很多遍早就烂熟于胸的道理,直到经历过一遍生死,我才真正地领悟到。”

  好在最后她还是领悟到了,如今,七年的时光虽耗空了她,也给了她一次前所未有的、填充自我、丰富自我的机会,宝宝、家人、朋友……谁是真心待她的人,谁是不值得她继续浪费精力的人,她的头脑前所未有得清晰,心头前所未有得敞亮。

  而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楚,她的境况虽已跌到了谷底,却也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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