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 第12章

作者:青山埋白骨 标签: HE 娱乐圈 近代现代

  敲门声还在响,宋郁理了理起皱的外套,收起脸上的惊惧,才打开房门。

  周雁轻站在门外,眉心紧蹙,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见宋郁开了门他着急道:“宋老师,你没事吧,我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

  宋郁搭在门把手上的右手紧了一下,他故作轻松回答:“不小心碰倒了小茶几。”

  “呼,吓死我了。”周雁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刚才在房间里戴着耳机听了会有声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然后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亲眼看到宋郁站在悬崖边一脚踩空坠了下去,他还未来得及从惊醒的状态回过神来就听到隔壁房间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方才敲了很久的门都没回应,他还以为宋郁出了什么事,藏在袖子里的手还在发着抖。

  宋郁一腔的阴霾被小助理一扫而空,他看了下手表,快两点了,于是道:“快出发了吧?”

  “嗯,十分钟以后在大堂集合。”

  “那你先进来吧。”

  周雁轻跟着宋郁进了房间,房里的小茶几果然倒了,有一个玻璃杯也摔碎了,地上有好几片碎玻璃,宋郁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周雁轻二话不说把茶几扶了起来,把地上的碎玻璃捡起又用纸巾包好。

  “宋老师,我帮你把行李箱收起吧?”

  刚从噩梦中抽身出来,宋郁还有些昏沉,他闭着眼下意识“嗯”了一句。

  迟钝了两秒他想起了自己的药,一抬头便看到周雁轻正拿着他的黑色收纳包似乎在翻找什么?宋郁立马起身一把夺过了周雁轻手里的包,厉声道:“这个不要动。”

  包上的金属拉链头重重地刮过周雁轻的手背,他愣怔了一瞬意识到可能碰了宋郁较为隐私的物品。

  “对不起,我是想帮您收起来。”

  宋郁垂眸看着手里的收纳包,拉链拉的好好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翻找,一切都是自己过度反应。同时,他也看到了周雁轻手背上鲜红的一道划痕,在他白净的手背上异常刺目。

  宋郁有些懊悔,他把收纳包扔在沙发上想看看周雁轻手背上的伤口。

  “你们干嘛呢?”一道声音打断了宋郁,是孟士屏。

  他见门是虚掩着的便直接打了开,推开门便看到宋郁和周雁轻两人无声对峙着,他倚着门框道:“出发了。”

  周雁轻揉搓了两下火辣辣的手背,利落地扶起行李箱,应道:“已经收拾好了。”

  宋郁垂下手,对孟士屏道:“我打碎了一个杯子,你让高磊去下前台,我们单独赔偿。”

  孟士屏点点头,他刚转身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人他的脸色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你们先走,我去接个电话。”

第18章 窒息

  宋郁和周雁轻刚走到大堂,孟士屏步履匆匆追来,他沉声道:“我妈进医院了,我要去我姐那里一趟。”

  “严重吗?”宋郁拧眉脱口问道。

  “突然就昏过去了,我姐及时送去了医院,现在还在医院里。”

  孟士屏叹了口气,几年前她妈确诊晚期肝硬化,做了肝移植手术才保住命,但自此身体一直孱弱。他工作忙,母亲一直由姐姐照顾。

  宋郁问完才想起,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这个时间孟士屏的母亲确实是生了一场病,他还专程去了一趟孟士屏老家看望老人家。

  宋郁的心情有些复杂,几年前正是因为孟士屏的母亲生病需要很大一笔手术费,孟士屏打电话向他借钱,他们两个才就此关系密切起来,他介绍孟士屏到自己公司,成了自己的经纪人。

  虽然心情微妙,但是不论他和孟士屏有什么仇怨,这些都与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无关。

  宋郁问孟士屏:“那你现在回去吗?”

  “没有航班了,我今天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小周和高磊跟你一起去录节目。”孟士屏回答。

  宋郁看了一眼孟士屏身后的高磊,说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高磊回公司待命吧,节目录制最多三天,小周跟着我就行。”

  孟士屏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B市是山川地貌,出了县城便要走盘山公路了。路况不好,况且上午一路上拍摄的分量已经足够后期剪辑,所有嘉宾便不再拼车,一人一辆车方便休息。

  周雁轻沉默地跟在宋郁身后上了车,依然是宋郁坐最后一排他坐司机后面的位置。出了房间宋郁就一直沉着脸,脸色也不太好,周雁递上颈枕不再说话,戴上耳机听起了有声书。

  他只戴着一只耳机,一动不动斜靠着座椅,眼睛盯着穿外倒退的街景,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坐了一会儿,周雁轻发觉自己垂在座椅上的右手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他条件反射性地抬起了自己手臂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握在宋郁的手里。

  “宋、宋老师。”周雁轻紧张地盯着宋郁。

  宋郁也被周雁轻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尴尬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睡着了,只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

  周雁轻愣愣地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背上,宋郁正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那道拉链头刮出来的划痕。原本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痛也不痒,但被宋郁指腹抚过突然灼烫起来,像被火焰撩过一样。

  “没、没事,咳咳咳!”周雁轻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他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没想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而且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

  宋郁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周雁轻抿了一小口水润润喉才好。

  原本尴尬的气氛被这个小插曲搅得莫名有些诙谐,宋郁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药膏递给周雁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是在后勤组拿的,一天抹两三次就行。”

  周雁轻有些愣怔,他直勾勾地盯着宋郁,在脑海里把此刻的宋郁和七年前那个递给他巧克力的青年重合起来。

  人还是同一个人,只是眼里装着的东西已经不同。

  七年前的青年眼里盛满蓬勃的盛夏,现在的宋郁眼里似乎只能看到烧尽的荒原。

  “怎么了?”宋郁拿起药膏在周雁轻眼前晃了晃。

  周雁轻醒过神来,低头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他接过药膏摇了摇头:“没什么,谢谢宋老师。”

  两人相视一笑坐回原位,宋郁懒懒靠着椅背,视线紧紧锁定在周雁轻头顶一撮露出座椅靠枕的头发上。

  或许是灌进车窗缝隙的秋风太过清爽,或许是周雁轻那缕发丝摆动的太有规律有了催眠的效果,宋郁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周雁轻攥着药膏坐得笔直,直到手背上耳朵上的热意渐渐褪去,他才敢稍微放松一下酸麻的腰肢回头看了一眼。

  宋郁睡着了。

  他悄悄松了口气。

  车队开出城区,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突然乌云密布,天色骤暗。随着一道电光劈开厚重的乌云,巨雷轰隆隆滚过云层,随即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压下来。

  电光闪过那一刻周雁轻就迅速关上了车窗,他下意识看了宋郁一眼,幸好,未被吵醒。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天已经几乎黑透。狂风卷着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已经不管用,整辆车都笼罩在混沌雨幕当中。

  今早出门前周雁轻看了B市的天气预报,说有小到中雨,他特意装了两把伞在背包里,没想到小雨变成了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车队已经进入盘旋曲折的乡道,路面狭窄,而且外侧连护栏都没有安装,稍不注意就可能连车带人滚下山去。

  周雁轻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帮司机一起盯着前方路况,司机也接到相关负责人的电话,让他放慢速度和前车保持车距,不要落单。

  电闪雷鸣和暴风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周雁轻坐在副驾驶担忧地往后看了一眼,宋郁还是没醒。

  “宋老师睡得挺熟。”司机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汽车尾灯,分神搭了一句。

  周雁轻“唔”了一声,借着中控台显示屏的光亮再次看了一眼。宋郁依然保持着仰靠的姿势,随着车子一个转弯他的头动了一下,额上泛着一片淡淡的水光。

  周雁轻察觉出了异样,他快速爬出了副驾驶位,关掉了所有摄像头才慌张失措压抑着发颤的嗓音叫了一句“宋老师”。

  宋郁像是淋过雨似的,额上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呼吸粗重看起来异常难受,但四肢却像是被捆绑在座椅上似的动弹不得,只能靠粗重的喘息以及紧蹙的眉心来表达自己的痛苦。

  宋郁此刻正困在绝望的梦魇里。

  颈间的登山绳压迫着颈动脉,送向大脑的血液大量减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内开始产生嗡鸣声。肺部的气已吐光,可是他的意识是清明的,他感受到肺部在不由自主地痉挛。

  宋郁知道这是梦,像以往每次梦境中一样,下一秒他会和水晶吊灯一起坠落,然后他会获得氧气重新活过来。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他悬空着双腿等啊等都没有等到吊灯坠落,他的意识却愈加清晰,窒息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他想自救,想脱离这种窒息感,可是他的双腿没有任何着力点,他也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

  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宋老师……”辽远的地方传来了悠扬的轻唤。

  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谁的声音,宋郁便感觉小腿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环抱了住,有人用力托起了他的身体,脖颈脱离了登山绳的束缚。

  “咳咳咳!”

  大量的空气涌入口鼻,躯体本能开始呛咳,宋郁猝然睁眼。

第19章 拿药(1)

  “宋老师,有没有好点?”周雁轻单膝跪在宋郁面前,语气焦炙。

  刚才他见宋郁被梦魇住,替他解了两颗衬衫扣子,又把车窗开了一条缝。

  山风裹挟着雨水和新鲜空气灌进车窗,宋郁呛咳几声后猛烈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着。

  “小周,宋老师怎么了?”司机通过后视镜发现了异样,他好心问了一句。

  周雁轻直起腰身挡住宋郁,镇定回答:“没事,宋老师有点晕车。”

  “好的,我再开慢点。”

  豆大的雨珠砸在车窗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宋郁渐渐找回涣散的意识,他眯起眼努力让失焦的瞳孔聚焦,这才看清黑暗中周雁轻蹙成一团的眉心和黑亮的眼睛。过速的心跳和窒闷的胸口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需要马上吃药,他动了动嘴唇吃力地吐出一个字——“药”。

  “药在哪里?”周雁轻听清了。

  “行李箱,收纳袋。”

  他们带的行李箱都不大,就放在车里。周雁轻马上打开了宋郁的行李箱,可是里面除了几套衣服没有什么收纳袋。周雁轻又来回翻了两遍,还是没找到。

  他凑到宋郁面前,低声说:“宋老师,没有收纳袋。”

  宋郁脑子里“嗡”一声,他想起误伤小助理后把袋子扔在了沙发上,孟士屏当时催促着下楼,似乎是忘了拿。

  用麻痹的手掌撑着座椅让自己离车窗近一些,夹着雨水的凉风让宋郁清醒了许多,他压抑着发颤的唇齿,哑声道:“好像落在酒店了,算了。”

  同时,周雁轻也想起了那个把他手刮伤的小包,他懊恼地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如果不是他多事就不会落在酒店了。

  “宋老师,我……”

  宋郁看得出来周雁轻的懊恼与歉意,他打断道:“没事,不是非吃不可的药,我坐一会儿就好。”

  怎么可能不是非吃不可药?

  周雁轻眼眶发热,五分钟前他仍然保有最后0.01%的希望。他希望宋郁工作室那则讣告是捏造的,宋郁根本没有在四年前就患上了抑郁症,他希望宋郁所说的失眠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宋郁不经意见展现出来的疲惫、迟滞是因为没有休息好。

  现在,周雁轻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可以确认宋郁确实是患上了抑郁症,胸闷、冷汗、发抖、视物模糊,是再明显不过的抑郁症躯体症状了。

  周雁轻垂眸看了一眼宋郁不由自主颤抖的双手,压抑着自己的心疼、难过,果断坐到了宋郁的身旁。他不由分说抓起宋郁汗涔涔的一双手,从掌心向下至指尖一遍遍给宋郁揉捏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