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 第15章

作者:青山埋白骨 标签: HE 娱乐圈 近代现代

  程鹏早年拍摄了几部大热偶像剧,红透半边天。随着时代的发展,观众审美的变迁,一些历史剧、正剧开始崛起,偶像剧已然式微。

  他今年已经40岁,即便有着娱乐圈不老童颜之称,再拍偶像剧已经不适合了。这些年他有意转型,但一直放不下身段,还是在拍摄一些偶像色彩浓郁的都市剧,收视率都比较扑街。

  但即便如此,程鹏的人气还是在的。如果宋郁没有参加节目的话,他是四位固定嘉宾里名气最高的,无可厚非的主咖。

  宋郁加入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宋郁的演技,宋郁的人气,甚至宋郁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这个噱头都处处压他一头,他完全成了一个陪衬。

  最重要的是,他和宋郁两个人都是男演员,节目播出以后难免会被观众拿来对比。

  所以,其实也不难理解他的这种不满、不甘。

  宋郁到达住处的时候程鹏已经到了,他把手中的调味料递给“主厨”大风,开口道:“我们买了……”

  话还没说完,大风抢先道:“没事,鹏哥已经说了。”

  宋郁以为程鹏已经问了花生米过敏的事,他便不再多言。

  厨房很小,只留着厨艺精湛的大风准备炸酱,其他人都在厅里闲聊。没多一会儿,大风轻呼一声:“好了,来帮忙端菜码和炸酱。”

  很快,菜码、面条以及一大碗浓香四溢的肉末炸酱摆上了桌。忙碌了一个下午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五个人轮流挖了一勺炸酱混着菜码开始拌面。

  宋郁昨晚失眠,一分钟都没合眼,这会头疼的像要爆炸似的。机械性地夹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某根弦突然被拨响,他问道:“你们有谁对花生米过敏吗?”

  他话刚说完,嘉宾之一的女演员童霜就捂着嘴开始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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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里吃炸酱面是会放花生末的哈~

第23章 过敏反应

  许多过敏体质人群如果进食了花生,立即就反映到呼吸系统的病症上,比如咳嗽。

  童霜咳得越来越重,其他人还傻楞着,宋郁立即起身走到了童霜面前。

  他抽了两张纸巾递到童霜嘴边,沉声道:“吐出来。”

  嗓子里又痒又疼,童霜已经无暇考虑现在正在录节目,自己正处于镜头下,她就着宋郁的手把嘴里的食物残渣吐了出来。

  “漱口。”宋郁用纸巾一包扔进垃圾桶,又从桌上捞了一杯水递到童霜嘴边,他看了一眼大风,“炸酱里是不是放了花生?她应该是花生过敏,她助理或者经纪人呢,马上叫来问问,看看有没有药。”

  还摸不着头脑的几位嘉宾以及节目组人员终于醒过神来,周雁轻最先反应过来,他在人群后面举手道:“我去找人。”

  童霜这次录节目只有一个女经纪人随行,大约四十多岁。中午吃饭的时候周雁轻听到她和童霜说水土不服有些不舒服,今天下午都没看到人影,大概是在房间里休息。周雁轻出了门立即打电话给薇薇,他们各自住的比较分散,也只有后勤组的人能知道大家的住处。

  录制现场霎时一片混乱,花生引发的过敏为速发型过敏反应,由于发病急,危险程度也更高,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导致死亡。

  童霜漱了口但咳嗽依旧没止住,胳膊上也冒出了大小不等的风疹团。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陈珂还算镇定,他大手一挥吩咐道:“无关人员先出去,设备带走,通风。”

  工作人员马上散了开,几位嘉宾一脸无措想帮点忙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得束手站着。

  嘉宾之一的青年歌手刘冉意年纪不大,也没那么会看眼色,他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买花生前应该先问一下的,早知道有人过敏就不该买。”

  这句话本没有指向性,但在程鹏听来却异常刺耳,他认为这是刘冉意在指责他,便忍不住呛了一句:“有人过敏难道所有人都不能吃了吗?”

  刘冉意一脸莫名其妙,只能眼神向大风求助。

  大风歉然道:“怪我怪我,我直接碾碎了放炸酱里了,我应该问一句的。”

  但眼下根本不是讨论责任归谁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便没再说话,攥紧了双手盯着童霜。

  宋郁把童霜的手臂拿起来看了一下,风疹团没有变多,他又问童霜:“心慌不?有没有感到呼吸困难?”

  童霜捂着胸口干咳,摇了摇头。

  宋郁松了口气,他扫了一眼,看向陈珂:“导演,找两个女的,帮童霜把衣服松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童霜的经纪人就来了。她一边帮童霜顺背,一边把包里的药拿出来,自责道:“唉,都怪我,幸好我这次我把药带过来了。”

  童霜的过敏反应不算严重,吃了药休息了十几分钟胳膊上的风疹团已经退了下去,除了因为咳嗽嗓子有些暗哑之外没有大碍。

  节目录制因为突发状况而中断,所有人都在屋外的小院子原地待命。

  童霜恢复后她的经纪人蒋桐就领着她找到陈珂道歉,蒋桐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也很差,她强撑着脸上的笑容自责道:“陈导,实在抱歉,是我失职。我应该事先跟节目组沟通好,录节目也应该全程跟着。”

  童霜也哑着声补充道:“怪我自己,太没有常识了,我不知道炸酱里会放花生……”

  童霜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她是前两年刚入圈的青年演员,拍过两部口碑还不错的古装剧,观众缘好但人气不算高。这次在《归园田居》节目做固定嘉宾的机会是经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来的,她卯足了劲想好好表现,谁也没想到第一天正式录制就出现了状况。

  因为差点闹出人命,陈珂也很自责,他拍拍童霜的肩膀安慰她:“是我失职,小童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童霜误以为导演对自己不满意,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她急道:“我没事,我还可以录节目。”

  陈珂以为童霜是在逞强,又劝了两句。

  两米外,宋郁倚着小院里的路灯灯杆,叫了陈珂一句:“陈导,童霜突然从镜头里消失,后期不好处理吧。”

  大风就在宋郁身旁,他也帮腔道:“导演,我们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小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了。”

  刚才那么紧急混乱的情况全仰仗宋郁反应迅速处理得当,既然他都开口了陈珂也就没说什么,呵呵一笑:“那你们再休息会,我让摄像组先准备一下。”

  陈珂一走,蒋桐领着童霜向宋郁道谢。

  宋郁双手垂下,站直了身子:“不用,是我的失误,花生是我买的,我应该先问过再买。”

  他的声音很低沉,又有些裹着倦意的懒洋洋,听得童霜耳朵发烫,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宋郁的态度太过郑重,气氛变得凝重。

  大风一向善于缓和气氛,他把助理刚给他的一瓶维生素饮料塞给童霜,说道:“这事最该怪我粗心,我应该先问问的,幸好是虚惊一场,小童,等下我单独给你做一份葱油拌面好不好?”

  他和蔼可亲的态度和温和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童霜眉眼一弯重重“嗯”了一声。

  刘冉意扑到大风肩上,蹭他的肩膀撒娇:“风哥,我也想吃葱油拌面。”

  “好好好,你也有份。”

  虚惊一场的小意外让几人关系亲密了一些,宋郁脸上难得有些发自内心的笑意。

  不远处的程鹏仿佛一个局外人似的站在阴影里,冷眼瞪着宋郁。

  助理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哥,后期应该不会把这事剪辑进去吧?”

  程鹏冷哼:“剪辑进去又怎么样,和我有关系吗?”

  “不不不,没关系。”

  几分钟后,节目开始重新录制。

  晚上十点,在陈珂一声中气十足的“收工”中结束了录制。

第24章 随你吧

  打过招呼后宋郁领着周雁轻离开了录制现场,村里没有路灯,但是每家每户都把自家廊灯打了开,照亮了村里的羊肠小道。

  周雁轻始终隔着两米的距离跟在宋郁身后,他低着头视线落在宋郁匀速移动的影子上,影子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看什么呢?”

  周雁轻抬头便见宋郁逆光站着正看着自己,他慌忙收拾起自己阴沉的脸色:“我在看影子。”

  因为逆着光,他看不清宋郁的面部表情,但他听到宋郁轻快地哼了一声,好像在笑。

  宋郁没有说话,转了身继续走了几步才又重新开口:“你有话想跟我说?”小助理在录制现场几次欲言又止,他都看在了眼里。

  周雁轻确实是有话想说,今天童霜过敏反应的时候宋郁的应对太过专业,就好像他经验非常丰富似的,所以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

  捏了捏自己的双肩包包带,周雁轻问:“宋老师,您也花生过敏吗?”

  地上的影子停了下来,两秒后才又继续移动。

  宋郁以为周雁轻想问的是程鹏的事,原来不是。

  他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记忆的匣子,走进了二十年前一个深夜。

  父亲出轨的事被发现以后母亲果断提出了离婚,她没有哭闹更没有歇斯底里,她像一台程序精密的机器一样运行着自己,连炒菜多放半勺盐这样的失误都没发生过。

  一天傍晚,宋郁放学回家看到玄关的地上有一箱坚果礼盒,便随口问了一句,母亲说是拿来送礼的。

  晚上两人沉默地吃着晚饭,母亲突然对他说:“对不起。”

  他当时已经十二岁,知道父母离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没成熟到能够理解丈夫出轨、离婚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他以为,这是母亲因为没有征求他的意见选择离婚而心生愧疚,所以他沉默接受了道歉。

  那天半夜,他被噩梦惊醒,挂着一脑门子冷汗去客厅倒水。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射灯,母亲倒在客厅光洁的地面上,颜面青紫,每一口呼吸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盘诱人的坚果,但它对母亲来说有剧毒。

  那一刻,他的脑子转的比任何时候都快。他明白了,坚果不是送人的礼物,是母亲买给自己的。他也明白了,母亲口中的“对不起”意思是:对不起,我要把你丢下了。

  十二岁的他已经比瘦小的母亲要高,他疯了一般背着母亲下楼求救,哭着哀求:“妈!你别丢下我!”

  因为抢救及时,母亲最终留了下来。

  二十年来,他一直质疑自己当初的做法,或许解脱对母亲才是最好的吧?

  宋郁一直埋头走路,过了很久,久到周雁轻认为自己问了很出格的问题正在后悔时,他突然低声道:“不是,我妈花生过敏。”顿了一下,他又说,“她对芒果也过敏。”

  周雁轻的脚步顿了住,直到宋郁和他的距离已经隔了五米他才又追了上去,闷声“嗯”了一句。

  蓦然提起了母亲让宋郁一贯平和的神色间多了一丝复杂,他眉头微蹙,眼底涌起疲惫与沧桑。

  回到住处刚换好鞋子兜里的手机响了,宋郁回头望了一眼才意识到都收工了,其实周雁轻不必跟来。两片薄唇动了动,他说:“你坐会儿,我接个电话。”

  说着,宋郁转身出门边往楼上走,边按下了接听。

  电话是疗养院打来的,他母亲最近几年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不太好,一直住在一家疗养院里。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肯定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果然,电话里长期照顾宋郁母亲的护工语气焦急地告诉他,母亲绝食了一天,刚才还暴力攻击了别人。

  宋郁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没有起伏,他嗯了几声,又说:“我过几天去看她。”最后他说了一句“麻烦您了”才挂掉了电话。

  四楼是个天台,没有安装护栏,天台的角落放了几只瓦缸。

  挂了电话宋郁没有马上下楼,他走到天台边缘往下看了一眼。四层楼,并不算太高,如果一脚踩空掉下去很大概率只会摔残而已。他着迷似的不断前倾身体朝楼下看,似乎觉得不知足,他又伸出一只脚悬空探了两下。

  “宋老师。”身后传来周雁轻的轻唤声,细听之下似乎有些颤抖。

  宋郁回头,周雁轻远远站在楼梯口,因为没有灯,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形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