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白百
陈最看了他一会儿,回过身去,轻轻地啧了一声。
鹿澄再次低下头,心扑通扑通跳。原来陈最已经默认他们是朋友,而且还是“好朋友”。
这可是了不起的进展。
鹿澄心中一阵雀跃,加快脚步,走到了陈最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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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准备室后,很快又收获了新的惊喜。
曹哥给他们准备了详细的剧本,看过以后,鹿澄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和陈最会被安排一起培训。
在剧情中,他俩所扮演的角色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恋人。
正当他对着剧本脸红心跳,坐在他身旁的陈最却发出了抗议。
“曹哥你忽悠我们呀,还说简单,”陈最指着手里的剧本,“又是打戏又是感情戏的,要求那么高!”
“放心,表演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曹哥说,“我给你们找了老师,马上就到了。”
鹿澄赶紧低头又详细看了自己的部分,接着松了口气。
万幸,他作为一个“占卜师”,就算涉及战斗,也没有任何肉搏成分,只需要摆摆花架子。剧情虽然复杂,但确实没有太多纯表演的部分。在登场的绝大多数时间,他们所要做的只是以角色的身份引导玩家罢了。
但剧本结尾处有一个细节,令他十分在意。
“老板,”他举起手来,“这个‘捧着勇者的头颅哭泣’要怎么做到呀?”
勇者就是陈最所扮演的角色了。
“‘身首分离死不瞑目’……我这个角色也太惨了吧,”陈最皱着眉,“是要照着我的模样做个假头吗?”
“这一幕可是高潮,玩家到时候离你们很近,用假的一看就会穿帮,太出戏,”曹哥比划,“我们已经计划好了,那一幕地上有个坑,坑的盖子上镂个洞,你站里面把头伸出来。他坐在盖子上面,搂着你的头再用袍子把你的脖子肩膀遮住。到时候灯光调暗一点,保证效果十足。”
鹿澄和陈最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陈最说。
鹿澄抿着嘴唇,在脑中不断重复,要抱着陈最的脑袋,可以紧紧地抱着陈最的脑袋。
激动之际,准备室的门被敲响了,曹哥为他们请的动作指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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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正式开始后,曹哥很快喜出望外。
“你看你,还抱怨呢,这不是很擅长吗,”他看过陈最的动作后当即兴奋地鼓起了掌,“我真是挖到宝了,你练过吧!”
“我爸是武术教练,”陈最甩了甩手,“我跟他学过一阵。”
原来如此,陈最的爸爸是武术教练。一旁正对着镜子练习挥舞魔杖的鹿澄在心里暗暗做笔记。难怪他入学军训时的那一脚踢得那么帅气。
战斗戏份确实不多,几个基本动作两人都很快做得有模有样,接下来,就是更为困难的表演部分了。
他们趁着休息时间捧着剧本对了一下台词,都完全无法入戏,鹿澄僵硬无比,陈最反复笑场。
“这谁写的呀,情绪也太饱满了,”陈最对着剧本连连摇头,“我这角色像得了甲亢似的。”
鹿澄已经完全把角色代入了陈最本人,不免产生了一些滤镜:“别这么说,他真诚又勇敢,热情似火。”
“我看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陈最撇了下嘴,“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的。”
正说着,曹哥突然出现:“休息好了吗?表演老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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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哥所请的表演老师,听说是一位非常知名的话剧演员。用曹哥自己的话说,人家愿意来帮这个忙,纯粹是卖他的面子。
老师姓严,长得高高瘦瘦的,一眼看过去分不清年龄也分不清第二性别。
严老师教学时倒是一点也不严格,面对两根朽木依旧耐心十足,反复讲解示范。
他的演示令人折服,可要模仿却没那么容易。
陈最比鹿澄表现得稍微好些,虽然表情语气感情不够到位,但至少很放得开,愿意大声念台词大胆做动作。
鹿澄天生脸皮薄,又不擅长做表情,被几双眼睛看着,愈发紧张僵硬,完全无法入戏。
只有一个细节,他做得很到位。
剧情中,需要他露出“阴郁邪恶的笑容”。他试着回忆当初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感觉,强行牵动嘴角,自觉尴尬又别扭,却收获了一致叫好。
“厉害,”陈最用力拍了三下手,“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歹毒笑容!”
严老师笑着点头:“非常棒,就是这种感觉,保持住,你可以的!”
鹿澄再度沉下脸,心头一阵悲苦。
第26章 像爸爸那样
整个剧本不算太复杂,但与他俩相关的部分挺狗血的。
主要角色之二的勇者与占卜师在多年前曾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之后因突逢变故,两人被迫分离。
勇者在变故中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自己有一个美丽的恋人,却忘了他的模样,多年来一直在苦心寻找。
占卜师则一心以为爱人已然离世,沉浸悲痛之中,逐渐堕入黑暗,失去了往日的温柔纯洁,变得面目全非。
故事的开始,是勇者带领着玩家,前去讨伐传闻中以活人作为魔法材料的邪恶占卜师。
两个人将在不同的房间内分别与玩家互动,讲述背景故事给出关键线索,让玩家在这过程中通过各种细节进行推理,逐渐抽丝剥茧,还原出整个故事的真实面貌。
而在房间更换的过程中,两人会有几次短暂互动。每一次的场景和需要表现的情绪都大相径庭。
虽然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十多分钟,可对他们两个外行而言,要做好实在不容易。
两人从中午十二点半一直努力到晚上八点,进步不小,却依旧不尽如人意。
开始时陈最表现得比鹿澄好,进过一番练习后,鹿澄倒是后来居上了。
并不是他更有表演天赋,而是在反复尝试紧张感逐渐消退后,他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太多“表演”的成分。占卜师这个角色情绪波动很小,只要表现出低沉阴郁不好惹的一面就算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那对鹿澄而言,根本不需要演技,“本色演出”即可。
陈最的角色就麻烦多了,情绪起伏巨大,动作大开大合,完全可以用夸张来形容。在他做作的演绎下,每一句台词都透出一股喜剧氛围。
鹿澄觉得不可思议。陈最那天为了救他对着蛋饼老太胡言乱语时表现得极为自然真实,该是有几分演技的,怎么真的需要表演的时候反而发挥不佳呢?
曹哥对此感到十分痛苦,但碍于当初哄骗陈最答应这份工作时的不实发言,没有立场进行批判。
眼看时间不早,严老师主动安抚,表示自己未来这阵子都有空,不介意改日再次为他们进行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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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距离假期开始密室逃脱正式营业还有一段日子,还有时间慢慢练习。
严老师提前离开后,曹哥带着他俩去即将装修完成的密室现场参观了一圈。
走进房间打开灯光效果,两人很快被实景的精巧设计与氛围感所震撼了。
“代入感太强了,”陈最感慨道,“要是能在这儿练习我表现得肯定好一大截!”
“那你明天也过来,天天过来,”曹哥说,“就在这儿练。”
陈最问:“给钱吗?”
于是谈判破裂,最终他决定还是在家练习。
两人一路啧啧称奇,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房间,装修还没有彻底完成,地上略显凌乱,房间正中央还有一个四方形的大坑。
“我就站在这里面?”陈最皱着眉头往里看了看,“我现在能下去试试吗?”
“当然可以,”曹哥伸手指了指,“旁边有凹槽可以借力。”
陈最利落地跳进了坑里,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个坑高度不太合适吧,”他皱着眉头说道,“我小半个身体都在外面。”
站着坑太浅,蹲下坑太深,只能扎马步了。
“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椅子?”鹿澄舍不得他辛苦,主动提议。
曹哥立刻搬个了凳子过来,发现坑太小放不下。
“好像只能跪下了,”曹老板说,“到时候给你加几个垫子。”
陈最站在坑里叹气:“我这还真是掉坑里了。”
“先出来吧,”曹哥哄他,“还好发现得早,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再想想办法嘛。”
陈最正要往外爬,站在坑外的鹿澄忽然举起了手:“那个……”
其余两人一同看向他。
“就是,那个,”鹿澄很紧张,“我可以不可以现场……试试看……”
“什么?”曹哥问。
“他的头,我能不能……那个……那个一下……”鹿澄涨红了脸。
他这个提议几乎全是私心,却立刻得到了曹哥和陈最本人的认同。
“对对对,先试一下,”曹老板立刻跑去搬盖子,“万一不合适还能及时改。”
陈最很配合,老老实实跪在坑里,盖上了盖子以后只露出脑袋和部分肩膀。
“我们会给你的袍子前面开个洞,装一个搭扣,”曹哥对着鹿澄比划,“到时候你把他罩在袍子下面,打开搭扣让他把头露出来。”
鹿澄点了点头:“好。”
他心怦怦跳,小心地看向从坑里露出的那个脑袋。
“来吧!”陈最笑着冲他喊过以后,故意把头一歪,翻起白眼吐出舌头,假装自己是一颗不甘的头颅。
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尝试,和实际伸出手后,鹿澄却又不好意思起来。他蹲在陈最身后,手伸在半空,不敢碰触陈最的皮肤。
“这样不行,你得坐下,”曹老板走到他身旁按他的肩膀,“靠他近一点,不然就算有袍子也会被客人一眼看出来的。”
鹿澄侧着腿坐在了地上:“这样?”
“再近点儿。”曹哥指挥。
鹿澄咽了口唾沫,往前挪了挪:“我腿没地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