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白百
鹿澄瞬间停下了脚步。
当他抬起头看向陈最,心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以为你已经是了。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在亲友面前说“永远在一起”,被所有人起哄,如今只有单独两人相处依旧手牵着手。
鹿澄以为,这就是在谈恋爱了。
原来,陈最是一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呀,他想。
然后他又意识到,仪式是非常必要的。
他看着陈最满是笑意的眼睛,脑中有明亮的五彩缤纷的花朵绽放开来。
这些花儿在他心中藏了三年,直到此刻,从指尖传递而来的体温终于驱散了它们的寂寞。
仪式是令人快乐的,他喜欢极了。
这快乐是陈最带给他的,他喜欢极了。
见他呆愣着没有反应,陈最小声催促:“快点头啊。”
鹿澄很听话,咬着嘴唇用力且快速地点了很多很多下。
“好!”他响亮地回应。
陈最喜欢这个热情的答案。他满足地点了点头,拉着鹿澄继续往前走:“最重要的事说完了,赶紧去吃东西吧。”
鹿澄被他拉着,一边走一边忙不迭补充:“我也喜欢你!”
陈最走在他稍前方,低着头:“嗯嗯。”
鹿澄继续说道:“我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喜欢你!”
他有些亢奋,这些长久以来羞于启齿的话语,在此刻变得轻易便能说出口。他的胸口涌出蓬勃的表达欲,让他停不下来。
“我好开心,”鹿澄说,“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好久好久好久了。”
他们走在地下车库的入口处,身旁有人经过,好奇地侧过头看过来。
鹿澄这才开始不好意思,低下头闭上了嘴。
但他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憋得难受。
陈最对旁人的视线全然不在乎,侧过头看他:“多久?”
鹿澄偷偷瞄了一眼已经离他们有些远的路人,小声答道:“……三年。”
陈最一脸惊讶。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鹿澄说,“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入学第一天见过,你帮我搬了行李。”
他说着,不知为何眼眶一热。
陈最闻言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并没有立刻回应。
“我那天忘记和你说谢谢了。”鹿澄说。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隐约的鼻音,陈最发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向他俯过身来。他认真端详鹿澄的表情,松开了与鹿澄牵在一块儿的手,转而捏住了鹿澄的面颊。
“既然喜欢我,那天怎么不和我交换联系方式?”他问。
鹿澄脸被捏着,说起话来口齿不清:“我勿好意吸……”
陈最放开手:“你害我大学白白单身了三年。”
鹿澄愣愣地眨巴眼睛。
很奇怪,他明明在真诚地表白,怎么突然就被按上了这样莫须有的罪状?
“怎么赔我?”陈最问。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怎么赔都可以的。
鹿澄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小气泡。
陈最弯着腰,他们现在靠得很近。如果自己踮起脚再仰起头,嘴唇就能碰在一块儿。
要不要试一下?
这念头让他变得紧张,心跳加速,整个人紧绷起来。
正当他浅浅地吸了口气打算鼓起勇气付诸于行动,陈最站直了身子,又一次拉起他的手。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他冲着鹿澄笑道,“吃饭去吧!”
鹿澄一阵泄气,低着头乖乖地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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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那天占卜的时候,以为我在说别人?”陈最坐在他的对面,惊讶地问道。
鹿澄点头。
“……我说得很明显吧,”陈最哭笑不得,“我说的是要你给我答案啊。”
是吗?有吗?是这个意思吗?
见鹿澄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滞地看向自己,陈最苦笑着摇头:“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不去想了。”
“等一下!”鹿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要说的,很重要!”
“怎么?”陈最问。
“那两张牌,”鹿澄说,“其实……其实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
陈最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这两张牌的含义是,从此彻底沉迷于命运所赠送给你的礼物之中,对伴随而来的所有苦难甘之如饴,乐在其中。”鹿澄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最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垂下视线,笑了起来:“算命这东西,还真是嘴皮子一碰,想怎么解释就能怎么解释。”
“很合理啊,就是这个意思啊。”鹿澄理不直气也壮。
“不一定,”陈最说,“哪来的苦难?”
鹿澄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指我们白白浪费了三年,”陈最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给你写了信,你没看。”鹿澄说。
“所以我刚才才道歉,”陈最又一次说道,“对不起。”
鹿澄也没有真的怪他,冲他仰起脸来,问道:“看得出我在笑吗?”
陈最盯着他的脸:“正在努力练习。”
鹿澄用手指戳着面颊摆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道:“不过也好吧……你那时候跟我也不熟,看了以后不会想要跟我拉开距离吗?之后也不会邀请我一起打工了吧?”
“不一定,”陈最歪着头,“你忘了吗,我也许会愿意‘试一试’。”
这话却反而让鹿澄有点郁闷:“所以……是这三年都没人跟你表白过?”
“也不是……不想谈恋爱,”陈最说,“单身挺好的,轻松不拘束。”
鹿澄毫不留情地指出:“你自相矛盾了!”
“不想谈恋爱,但如果你给我写情书,我就‘试试’。”陈最说。
“……”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如果你问我要联系方式,我也会给你,”陈最说,“接下来你发消息第一句话就说喜欢我,我也跟你‘试试’。”
这话听起来很轻浮,可又透着几分认真,鹿澄变得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为什么呢?”
“因为……”陈最想了会儿,“因为有一位伟大的占卜师说,这是命运送给我的礼物。”
说完,他似乎被自己逗乐了,兀自笑了起来,很快的,脸也有点红了。
仿佛为了掩饰,他拿起了面前的饮料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鹿澄半趴在桌上,小声提醒他:“是互相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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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送他回家了。
鹿澄下了车,摘下头盔还给陈最,却并不转身离开。
这是第一次,他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恋恋不舍。
“不早了,”陈最说,“走吧,明天见。”
鹿澄点头,却不挪步子。
“我到家会给你发消息。”陈最又说。
“好。”鹿澄再次点头。
陈最低头看着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发丝,张嘴又闭上,犹豫几次后终于说道:“明天……明天开始表演会有一点小变化。”
鹿澄顿时紧绷起来。他依旧点头:“……嗯。”
“是不是需要排练一下呢?”陈最问。
见鹿澄抬头看他,他补充道:“最早的时候,我们也是两个人提前单独排练的,对吧?”
鹿澄点头:“对。”
陈最收回了手,向前俯下身去。
鹿澄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接着又用力地把眼闭上。或许是因为需要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安全感,他伸出手,拽住了陈最的衣襟,然后踮起了脚尖。
他们的嘴唇轻轻地叠在一块儿,片刻后又分开。
当鹿澄再次睁开眼,见到的是陈最满是笑意的面孔。还不等鹿澄开口,陈最突兀地伸出手臂,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你干什么呀!”鹿澄在半空中喊。
陈最笑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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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第二天久违地又带了一包坚果去上班。
“这个是新款的,里面除了坚果还有蜜饯干果,含有丰富维生素,更健康营养更均衡,”他对着鹿澄做介绍,“也比曹哥买的更好吃。”
鹿澄正要高高兴兴地伸手接过,却见陈最飞快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