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ryan
众人一起回到山下民宿,许清玄一回去就回自己房间了。他感冒了,头晕目眩,头痛加上旅途不适,让他昏昏沉沉陷入昏睡。
像是醉酒,意识是很不清醒的。坠入一个浮浮沉沉的梦里,他在房间睡着,朦胧中感觉有人进来抚摸他的额头,喂他吃了一片药。他也不能看清对方是谁,心里又焦急又期待的,感觉那人一直在自己身边。
有一把火在他身体里烧,手心发热,耳朵发热,喉咙里要冒出火来。他难受地蹙着眉头,汗水涔涔,一双温凉的手落在他的额头。那只手又清凉又温柔,带着一种厚重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他只想靠得它更近些,再多蹭一蹭那凉意。
他的脸庞蹭着那人的手掌,那人的目光也像有了实质,温润地笼罩着他。他浸泡在那温柔里,一会觉得舒服,一会又觉得危险。想醒怎么都醒不过来,意识昏沉,噩梦连连,就那样不安地坠入在深渊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有了吵闹的声音。他最终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房间里留着灯,却依然让人喘不过气。他大汗淋漓,猛地坐起,眼前什么人都没有。他几乎认为梦里的温柔只是错觉。
他披上衣服,洗漱好走下楼去。嘉宾们都约会回来了。陆嘉生带白薇去看了日出,施漫和季衡找了地方滑雪。胡梦、卓越、薛回则尴尬地在家,卓越等许清玄等了一下午,悻悻地回来。胡梦也不理他。薛回他们在做晚餐,看他下楼来,众人的目光一起注视着他。
施漫看到他:“小许感冒好了吗?要不要再多休息会?”
许清玄摇了摇头,有些鼻塞地应了一声:“没事了漫姐,我来帮忙吧。”
他一个人在洗水池洗碗,头重脚轻,头还晕着。卓越在另一旁帮忙,他无视他的目光。晚餐做好,众人坐下来。
再留一天,他们旅途的一半就要过去了。施漫举杯,要求大家庆祝一下。
这次许清玄坐在了角落,身边是白薇他们,和两个男人的距离都很远。
陆嘉生要给许清玄倒酒的时候,卓越拦住道:“他不能喝酒吧?”
陆嘉生顿了一下,他本来也没想让许清玄喝酒,不过是倒上装个样子。但卓越这么一说,显得不受他的好意,有点得罪人。
陆嘉生噙着笑望着桌上微妙的格局,自从卓越出现,大家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他目光扫过薛回,又扫过卓越、许清玄,笑道:“听说卓老师是玩摇滚的,rocker 最爽快了是不是?这瓶我收藏多年的红酒您一定要赏脸喝了它。”
陆嘉生非常干脆地把酒倒入许清玄的酒杯,卓越骑虎难下,他不喝,这杯酒就要许清玄喝。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不顾诸人的目光,走过去把酒干了。
陆嘉生赞叹道:“不错!卓老师就是 real!”
陆嘉生又给他倒了一杯,还是倒进许清玄的杯子里,这样连喝了几杯。陆嘉生又换了小杯子,卓越一杯接一杯,面不改色,场面逐渐激烈难堪。
许清玄不禁道:“就这样算了吧,陆哥?剩下的我自己喝。”
卓越不让,和他抢酒杯,又一饮而尽。
他双眼通红,对陆嘉生道:“我还可以再干一瓶。”
许清玄道:“卓越。”
他的语气很重,无力应付他们,已经快忍到极限。
卓越等了他一天,没等到,被他训斥了一句,难受地坐回座位。
胡梦冷冰冰地对全程看着一切的薛回道:“薛哥,你下午教我的国际象棋我还没学会呢,待会你再帮我复习复习吧!”
薛回没有说话,许清玄先望了他一眼,原来整个下午都在陪胡梦下棋。果然是他的错觉。
他更食不甘味,在餐桌上每个人都好像很开心,聊着一天的发生的事,遇到的人。异国他乡的城市充满了浪漫情怀,陆嘉生说从山上看日出的感觉是很不同的,特别冷,冻得手指要掉了,但看到的那刻非常震撼。雪山、跳出的红日、霞光交相辉映,是一片童话般的冰雪王国。白薇春风满面,好像对这一次霸道总裁的布置也很满意。而施漫和季衡去滑雪,两个爱好运动的人疯玩了一天。施漫说:“一定要到没人地方放飞一下自我,才能体会到这景色的妙处。下回我还要来,让你们看看我能不能遇到熊!”
大家都在笑着,唯有许清玄在桌上无所事事,他错过了美好的一天,明天他们就回到海岛了。这个城市他还没有好好看一眼。对于他来说,这城市只有无尽的黑、冷和尴尬。
他舀着碗里的汤,想吃吃不下去,想走又怕扫大家的兴。只能坐在那里坚持着,桌上的人慢慢散了。卓越好像有很多的话和他说。
他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两两相望,却不知道为何那么陌生。
许清玄想,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面目全非成这个样子,连看到他痛苦都没有了感觉。
是卓越对他的背叛?还是他对他自己的背叛?
他再爱上一个人又会怎样?爱情早晚会死,热情迟早会被消耗,连一点面对的耐心都没有了。彼此变得丑恶,就像他的父母。
他现在竟然想不起卓越和他的一点美好回忆,想起来的都是被消耗的时光,那段难过的日子,自己一个人熬了过来。
爱情又有什么意义?
他面对着曾经的爱人,如今的陌生人,走了出去。卓越起身追了出去。
卓越在阳台上拦住他道:“我今天等了你一天。”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来?”
“我以为,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我如果说,我和胡梦分手了呢?”
“没有必要。”
“小玄!”
许清玄道:“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达到目的你不会放手的。何必呢?真的不值得。以后你只要问心无愧,我还是祝愿你能成功。”
“可是这条路是我们一起选的,成为大明星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成为大明星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而是你的梦想。你想唱歌,我就陪你在三里屯唱歌,你想演戏,我就陪你在横店演戏。在你身边,我好像一直找不到自己。我到底是谁?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也许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就根本不懂自己了……”
在阳台上,闭塞的空间,卓越把他堵在里面,赤红着眼睛:“你不要说那么多理由!归根结底是你变了,你也变得像他们一样,世俗、功利,看不起我!”
许清玄道:“看不起你的始终是你自己。”
“你敢说你坦荡荡吗?我们分手才几天,你就爱上了别人。”
卓越声音压得很低:“你是被他操 * 了吗?他用什么手段把你弄舒服了,嗯?听说他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啊……”
许清玄看着面前扭曲的脸庞,他不敢相信,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会爱上这么一个人。
他正要抬手挣扎,后面突然出来一人,一拳过去便将卓越揍倒在雪地里。
卓越本来就在门口,从台阶上一路滚下去,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薛回冷肃地挡在许清玄面前:“你嘴里不干不净地在讲些什么东西。”
第23章
卓越从雪地里爬起来,纵身扑过去,给了薛回一拳:“你特么谁啊?”
薛回被揍得下巴酸痛,默不吭声,还以老拳。卓越从底层混上来,十几岁的时候成天打架,许清玄眼看着他俩在雪地里打起来,薛回看着就不像会打架的。
“再让他难过,我还揍你。”
许清玄都看呆了,他扭过头看薛回,薛回的脸上一片寒冰。他不会打架,出手却狠,好像积蓄了很久的脾气终于爆发,把卓越又揍进雪里。
卓越吐出口雪沫,爬起来找准时机狠狠还了一拳。他专挑一些看不到的地方揍:“你又有什么资格?你玩他玩得还不够啊?”
两个大男人在雪里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许清玄只感觉头痛欲裂,喊着他们:“薛哥!”
在卓越挑着肋骨的位置下手的时候,许清玄吓坏了,刚要跑过去拦。薛回躲过还击,将卓越又揍倒在雪里。
“你根本不配拥有他!”
“你配?”
“我是不配,但是你更不配!”
薛回气急了,一个过肩摔把他扔雪坑里。麦早掉了,身上的设备滚得乱七八糟。雪坑里刺骨的雪水浇湿了两人的衣服,而他们双双都顾不得了,就在雪坑里又厮打起来。
许清玄也没心情看他们打架了,他自己都头晕目眩得厉害,在阳台上吹了风更是冷得发抖。他回过头,正好撞上胡梦冷眼旁观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待在这多久了。楼上的人听到声音不明所以纷纷下来。
他浑身发颤,头痛得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嗡鸣。这综艺真的录不下去了,他心里崩溃难过到极点,再这么下去,每天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真的熬不下去。
他想提前退出了。
他甚至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第二天就和导演谈。一夜就在焦虑辗转中度过了。
翌日,大家都集合在了楼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施漫和胡梦要去周边逛逛,提议要不要一起去。其他的人没有意见,待会他们就要走了,临行前节目组也没什么要求。众人便一起往外面走去。
卓越冷着脸跟在后面。薛回依旧温柔,只是嘴角有点瘀伤,贴了个 OK 绷。他帮着大家先搬行李,逛完回来就走。
许清玄沉默地收拾着东西,早上他和导演谈了,临时离开一段时间是可以的,如果实在很难受的话。导演姐姐还安慰了他,要他不要多想,开开心心过完这天。他道了谢,谁也没有说,搬着行李上了车。
白薇看到少了人,问许清玄要不要一起去。
许清玄说,算了。
他在民宿等他们。
他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手套坐进车里。早上的太阳光依旧是稀薄的,薛回从车后面过来,看了他一眼:“我想去买点面包,要不要一起去?”
许清玄道:“不了,薛哥,我想睡一会。”
薛回扒着车顶,望着车里戴耳机的青年:“就在街角,不过五分钟。”
许清玄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那走吧,早去早回。”
薛回穿着大衣走在他身侧,一路沉默,到街角的甜品店,只买了法棍和牛角包。许清玄站在外面也没进去,气氛紧绷到极点。
薛回走出来,只有两个随行 pd 在拍他们。
薛回站在甜品店门口,望着橱窗上的彩带,甜品的热气和香味随着门的开关溢了出来,飘荡在街角。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心广场上有个青年在拉琴,也不管人听得懂听不懂,飞翔的鸽子咕咕叫着落在座椅上,又飞到建筑的顶尖,映着一片灰色的天空。
薛回忽然拿了他们自拍的 camera,抓着许清玄的手就开始跑。薛回一边跑一边回头对 pd 们说:“我和他晚上就回来,不会误了回去的飞机!”
他们会赶到下一个城市,从那边转机。两人什么都没拿,突然之间就一路奔。两旁巍峨的北欧建筑迅速倒退,人群拥挤中,甜品店的香味更浓,停歇的鸽子被冲得四散飞开,薛回拉着他的手就跳上一辆电车。
这辆电车也不知去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那么跑了!
许清玄在惊魂未定中看到薛回灿烂的笑脸:“这下,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许清玄在一片拥挤的电车里喘息,他仿佛上了一辆童话里的南瓜车,或者钻进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兔子洞。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像万花筒一样在他面前展开。电车打着铃,窗子上还挂着圣诞节的小饰物,虽然已经过时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和他记忆里的冰冷肃穆的城市完全不同,应接不暇的是各种店铺,各色人等。有许多艺术家在街上表演,一对吹萨克斯的队伍似乎在为店里庆祝;还有牵着妈妈手的小女孩,穿得像小红帽,在不断地回头喂鸽子;两只黑天鹅游在远处的河道中,弯下脖颈打理着自己的羽毛,在阳光下一片波光粼粼……
“你怎么回事!”
他喘息未定地训斥着男人。
薛回拉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欠你一次完美的旅行,对不起。”
许清玄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松开手,还有些生气,但望着窗外的目光已经有了神采。薛回站在他一旁,避免过路的人挤到他,和他解说着这是什么建筑,有着怎样的传奇故事。哪里的景点值得一去,哪个地方的奶酪火锅好吃。他好像哪里都去过,什么都懂得,聊起这些如数家珍。
他们一路坐到终点站,终点站竟然就是火车站。火车站里人更多,薛回一直握着他的手,攥得他的手都湿了。他们什么也没拿,只有许清玄贴身的小包,薛回去买票的时候还是他付的钱。
就这么仓惶紧张的,他们搭上一列观景火车。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震撼的景色,从他们这座湖畔的小城出发,沿路湖泊、雪山、平原,婀娜多姿的山峰,洁白的冰雪和壮丽的景色交相辉映。
他就像是钻进了一个冰雪王国的玻璃球里,身处梦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薛回坐在对面拿了张地图:“现在开心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