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电(卡比丘) 第30章

作者:卡比丘 标签: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HE 近代现代

  郁知年听梅齐稍作介绍,觉得很感兴趣。

  三文的民族志有人曾做过,但喜平没有,他又问了梅齐些问题,生出了去喜平做民族志的想法。

  会上,郁知年听各文化站的人讲解着计划,心头跃跃欲试,和梅齐互留了联系方式,晚上便与导师通了个电话。

  导师对他的想法很支持,郁知年挂下电话,即刻兴冲冲地筹划起来,着手写一份简单的调查计划,忘我地写到夜里十点多,他接到了杨恪的来电。

  杨恪和他简述起诉案的情况,又问他在三文如何。

  郁知年有了更感兴趣的新计划,心情振奋,与杨恪分享自己白天在文化馆的经历,以及梅齐口中喜平县的风土人情。

  这天杨恪很给他捧场,郁知年不留神高兴得将一整天的事说完了,才发觉自己好像说得太多。

  他安静下来,杨恪未觉察到他的变化,问:“你这个项目,打算做多久?”

  “预计半年,”郁知年说,“但具体还得等我去了再看。”

  杨恪“嗯”了一声,郁知年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事。

  由于喜平的通讯不好,官方的档案储存不是很规范,历史文字资料缺乏,郁知年的计划先留在三文筹备,到七月中旬再去喜平。他一边找了些纸质的资料先行阅读,一边写了一份新的研究计划,还申请到了一些资金。

  他在三文重遇了以前的几个同学,也获得了不少帮助,每天都过得充实。

  杨恪早晚都会来电问候,由于杨恪的话不多,但又像很不愿意挂电话,最后只好都由郁知年来说。

  时间慢慢流逝,郁知年也不知该如何定义他自己和杨恪的关系,只是人似乎变得安心许多。

  比起之前在宁市做流动人口的项目时,漂泊无依与挣扎的情绪少了,而真正在做研究的感受多了起来,更专注了一些,也不再惧怕等待杨恪的来电,因为不再是等不到的。

  七月初的一天夜里,郁知年和来三文办事的梅齐聚餐,另有另两个文化馆的工作人员。

  他们坐在路边的小饭店里,开了几罐啤酒。

  梅齐说起郁知年初中时的事,说郁知年是学校里的明星,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几人聊着聊着,打趣起郁知年来,问郁知年是不是找过不少女朋友。

  郁知年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手机忽而响起,杨恪给他打了电话。

  这天早上,杨恪破天荒没联系他,他还以为杨恪有事在忙,发了消息询问。

  接起来后,他听见杨恪那头的背景音异常嘈杂,嘈杂得不像杨恪会待的地方。

  “郁知年,”杨恪在那头说,“你没跟我说过三文的火车站人这么多。”

  郁知年心跳加速,呆在原地,手里的啤酒罐差点掉在桌子上,过了几秒,他问杨恪:“你在哪?”

  “……”杨恪并不生气地反问他,“你说我在哪。”

  郁知年急匆匆地和梅齐几人告了别,打了车去车站。

  三文的市区很小,十来分钟就到了,郁知年下车,看见许多人从通道里走出来。

  最近是三文人祭祖的节日,因此返乡的人格外多。郁知年走到出站口旁,四下张望找杨恪的身影,天早就黑了,出站口灯光不够亮,只能看见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蜂拥而出,看不清脸孔。

  他只好给杨恪打电话,手机刚放到耳边,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有人从背后抱住他,说“笨”。

  电话打通了,抱着他的杨恪的手机响起来,杨恪捉着他的手腕,挂掉了电话。

  郁知年回头看,杨恪穿着很普通的T恤和裤子,没背包,头发理得更短了些,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像他们刚认识不久时的模样。

  郁知年看着他没动,他就抬手不轻不重地碰了碰郁知年的脸,说:“发什么呆。”

  “不是说小县城,”他评价,“挺热闹的。”

  郁知年解释三文的节日,问杨恪:“你没带东西么?”

  “让助理先拿去酒店了。”杨恪告诉他。

  他们往打车点走,郁知年问他怎么不说就来了,杨恪便说:“取消了一个行程,早上临时定的。”

  “待一晚就走,”他说,“你不是十四号要进喜平。”

  两人站在打车点排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

  杨恪大约是看见贴在墙上的新超英电影海报,便问郁知年要不要去看电影。他们去了市区最大的影院,杨恪买票,买了最末尾排的情侣座。

  影院人很多,还有小孩吵吵闹闹的,但影片开始没多久,杨恪就倒在郁知年身上睡着了。

  杨恪睡得很熟,头很重地压在郁知年肩膀上,他身上没有香水的气味,只有很淡的洗衣剂和香薰味。

  郁知年右边肩膀靠在柔软的情侣座椅背上,左肩被压得发酸,觉得自己虽然做博士生的项目,但是在约高中的会。

第40章 四十(2019)

  杨恪睡了十多分钟,就醒过来,不过像没完全清醒。

  郁知年小声问他“是不是很累”,他说没有,但是又伸手,侧着把郁知年抱进怀里,头压在郁知年肩膀上,像这样能获得休息,问郁知年:“我睡了多久?”

  郁知年很少看杨恪这样糊里糊涂,不善良地骗他:“两个小时,电影快结束了。”

  “……郁知年,”杨恪的脸还埋在郁知年脖颈间,说,“主角衣服都没换,你把我当傻子?”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十点钟,三文的街上人不多了。从影院出去的电瓶车和轿车是唯一一道有些拥挤的车流,过了一阵也散开了。

  杨恪住的酒店就在商场对面,他说给郁知年带了前几天聊天时提过的教科书,要郁知年先跟他回酒店去拿,而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两人过了马路,走进酒店大门。

  酒店是三文最好的一家,挂牌的四星级,不过建了十几年,没有重装过,设施已经很旧。

  大堂的水晶灯灯光有些昏暗,他们绕过旋转楼梯,杨恪的助理恰好走出来。

  杨恪住在9楼,电梯门一开,到走廊上,郁知年闻到一股地毯的霉味,还有些许潮气。酒店里的冷气打得不太足,不好闻的气味便更加明显。

  杨恪对居住酒店的环境要求一直很高,因此郁知年心里有些不大好受。

  在房间门口,杨恪的助理拿出房卡,不知怎么回事,刷了几次,门都打不开。

  “刚才放行李的时候还能刷啊。”助理嘟哝着,又刷了一次,怎么也刷不开,他只好拿着房卡下楼重新去做。

  郁知年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忍不住问杨恪:“这个房间你住的惯啊?”

  “还行吧,”杨恪说,“能住。”

  过了一会儿,助理回来,打开了房间,将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的灯亮起来。

  郁知年觉得灯光有些闪烁。

  房里除了霉味,还有股陈年的烟味。

  杨恪行李摆在行李架上,他走过去,打开箱子,把占了四分之一个行李箱的郁知年的书拿出来。

  郁知年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浴室,觉得打扫的不是很干净,床单看起来也很旧。

  杨恪没什么表情,像不是很在意似的让助理把郁知年的书放进袋子里,回头找郁知年:“好了,去你那吧。”

  郁知年看着大床上似乎有些潮湿的、不蓬松的床单,叫了杨恪一声。

  “怎么了?”杨恪问他。

  郁知年犹豫着,问他:“你要不要到我那里住?”他租的房子在三文市区南边的一个新小区,八十多平的二卧套房,房东是个律师。房子刚装完,律师临时去了外地发展,第一次对外出租,虽不豪华,胜在新和干净。

  杨恪愣了一下,说:“好。”

  他没让助理跟着,把书放回去,拖着行李箱,出门打车,到了郁知年住的地方。

  回到家里,郁知年拿出备用的床单,给杨恪铺次卧的床。杨恪帮他一起铺好,郁知年先洗了澡,杨恪后洗。

  郁知年在客厅翻看着杨恪给他带来的书,意外发现书目很齐全。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是提了一嘴想要的类目,杨恪就都拿对了。翻了一会儿,杨恪穿着睡衣走出来,坐在郁知年身边。

  他低头看郁知年手里的书,随口问:“我有没有漏带?”他没碰到郁知年,但又靠得很近,问完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开了电视机,习惯性地调了新闻频道,看当日时事。

  “没有,”郁知年手按在书页上,无意识地摩挲着,随便和杨恪开玩笑,“你拿得这么准,好像很有天赋,考不考虑来修我们系的学位。”

  “你数学模型的绩点不也不错,”杨恪伸手,把他的民族志笔记本抽走了,说,“怎么不来修金融。”

  郁知年立刻噤声,装作看了看新闻,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最后坦白:“数学模型复习课我偷偷抄了很多你的笔记,谢谢。”

  杨恪说“不用谢”和“我知道”。他伸手很轻地拽了一下郁知年的胳膊,把郁知年拉近怀里,半抱着郁知年看新闻。郁知年靠在他身上,感觉到杨恪的体温,觉得紧张,又好像很平常、幸福和动心。

  新闻节目过半,电视台插播广告,杨恪想起来似的,问郁知年:“你到喜平的房子找好了么?”

  “还没有。”郁知年有些发愁地说。

  两人聊天时,郁知年和杨恪提过租房的问题。喜平不像三文,还能在网上找到房源,喜平常住居民大多年龄偏大,与外界交流少,信息闭塞,连通讯都很弱,手机经常收不到信号,只能靠邮件联系。

  郁知年想住进村落和人群集聚些的地方,方便做调研,他进山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房间,梅齐也帮忙给他问了几户,但具体还是要郁知年自己去看合适些。

  “不行就先去住招待所,”郁知年诉说自己不算计划的计划,“然后自己去找房子。”

  杨恪评价他“折腾”,郁知年辩解:“也还好,我行李不多。”

  “感觉已经习惯搬家了。”郁知年对杨恪说。

  杨恪沉默片刻,问他“是吗”。

  “嗯,”郁知年回忆上半年,“我去年回来做项目,搬得比现在勤多了,四处住,东西扔了一堆,现在已经很有心得了。”

  杨恪安静片刻,才说:“这也要有心得。”

  房间里顶灯是冷色调的,电视机里的广告声混着空调的风声,让房间不至于变得寂静。

  “其实现在还好了,”郁知年对杨恪说,“起码……”

  起码没有那么不开心,郁知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觉得这类的话太过刻意,像在强调自己可怜似的。何况那时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怜,至多是逃避和麻木。

  杨恪不作追问,左手搭在郁知年手背上,他无名指上带着体温的戒环碰到郁知年的皮肤。郁知年摘掉戒指之后就没再戴上过,放过钱包的夹层,后来怕丢,放进行李箱的证件袋。不过杨恪没有再提过这一件事,很轻地着郁知年的手背,说:“最近公司比较忙,我尽量把事做得快一点。”

  他吻了郁知年的脖子,将郁知年压在沙发上。

  沙发很软,郁知年背陷在柔软的布垫里,杨恪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从他的脖颈向上,点吻到嘴唇,郁知年觉得痒和热,手很轻地搭在杨恪肩膀。

  杨恪的反应很明显,郁知年也有。郁知年微微曲起腿。杨恪稍移开一些,看着他,说“郁知年”,又吻下来,咬着他的下唇,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新闻早已开始续播,但已经没有人在看。因为没有准备,这晚杨恪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郁知年给杨恪铺好的次卧的床也没用上。

  第二天早晨起来,郁知年带杨恪吃了三文的特色早餐。

  两人在附近逛了一会儿,杨恪就要走了。

  郁知年送杨恪去火车站,临别前,杨恪抱了郁知年一下,让郁知年进喜平注意安全,找到房子就告诉他。

  郁知年回去的路上魂不守舍,下出租车坐电梯上楼,打开门,看见沙发旁摆着的书,掉在地上的垫子,杨恪随意搁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忽然觉得住了一个多月的从不觉得很大的房间变得空荡。

  家里有也好像没有杨恪的气味,昨晚好像只是梦一样。